石阳的出现让保安惊讶了一下,他上下将石阳一打量,开口的话更打击宫徵羽了。
“啊,我知道你!你是这栋楼801业主的朋友,我见你来过。”保安骄傲地说,“你看,我就说我把见过的人都记住了,我真的非常专业,所以我不认识你,就代表你真的不是这里的人。”他最后还狠狠捅了宫徵羽一刀。
宫徵羽伫立在夜幕之中,眼底翻涌着黑沉沉的阴云。
石阳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圆场:“是这样的,这位是我上司,他的确是这里的业主,住在这里好几年了,只是最近有点不得以的原因很久没回来住了而已。”
保安诧异道:“不可能,我把业主表都背了,他叫什么?我不会不知道的!”
“别再浪费时间了。”宫徵羽终于忍耐不下去了,“如果你怀疑我有问题,就待在这里看着我,至于石阳,赶紧上楼。”
再晚,都不知道楼上要发生什么。
石阳探知到宫徵羽的想法,非常严肃地点点头,朝保安道了别就上楼去了。
原地只剩下保安和宫徵羽两人,他们四目相对,保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表示我一定会盯着你。
宫徵羽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片刻,转身回到了车上。
保安小伙一看他潇洒利落地上了宾利,顿时开始怀疑自己了。
……嗯,看这长相,这财力,委实不像个坏人,难不成真是他记忆出错了?
不管楼下发生了什么,在楼上的人都注意不到。
文乔让陆觉非进了自己的家,说来这事儿挺冲动的,但那个时候也容不得她细想了。
走进屋子之后,陆觉非也意识到这很暧昧,现在时间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这良辰美景。
但是……
看看文乔疲惫的背影,就知道今夜什么都不会发生。
陆觉非在文乔的指引下落座于沙发,文乔问他:“你要喝点什么?”
陆觉非摇头:“别麻烦了,我坐一下就走,我已经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文乔勉强笑了笑说:“没什么,我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累。”
“怎么会。”陆觉非一双多情优柔的桃花眼里布满压抑,这更让他有一种风流却不下流的谨慎气质,很违和的两种气场混合起来,极其抓人眼球。
“我知道在楼下的时候你恐怕觉得我不如宫徵羽了解你。”陆觉非很快点明一切,“我一而再再而三阻挠闹剧结束,和他争论不休,耽误你的时间,你一定觉得我很幼稚。”
文乔望着他,沉默了一会,缓缓坐到他对面说:“确实有一点,但我可以理解你。”
陆觉非惊讶地看着她:“可以理解?”
“是的。”文乔颔首道,“你和他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被他那样挑衅,还被他引导,站在了不利的位置上,你会无法控制情绪这都可以理解。”她和缓地说,“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对你也有一些了解,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今晚的事情不会让我对你的印象有什么改变。”略顿,有些怕他误会,所以又补充了一句,“你是我很佩服的前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二字很好的划清了界限,陆觉非英俊如画的脸上表情僵硬,他良久才说:“谢谢你的理解。”
文乔笑了笑,意思是这没什么。
陆觉非在这时转开视线,快速打量了一下这套房子,忽然道:“这套房不便宜吧。”
小区所在的地段寸土寸金,文乔所住的又是楼王,房子很大很大,别说是她独居,住上一对夫妻,再住上三五个孩子,都还是绰绰有余的。
文乔没有很快回答,因为她知道陆觉非还有后续的话要说。
果然,他很快就道:“宫徵羽的话,我很难不去多想,我大约没有他所说的那么愚蠢。”他望向文乔,“你和他有关系,并且关系匪浅,我说得对吗?”像是怕文乔否认,他紧接着说,“你放心,今天所知道的一切我都不会说出去,你可以不必隐瞒我。”
文乔眼眸温和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他看着她的眼神很认真,其实哪怕他不这样看着她,她也相信他不是那种喜欢说三道四的人,甚至于,他会帮着她隐瞒一切。
微微垂眸,文乔双手交握,停顿了一下才说:“就是你想得那样。”她缓缓道,“我确实和他有过关系,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话说到这个程度,哪怕没挑明也已经是一种坦白了。
宫徵羽离过婚,他那个没有露过面,十分神秘,被万千女性羡慕的前妻,就是文乔。
而文乔那个因为某种原因让她放弃工作三年之久的丈夫,还被怀疑过已经去世的丈夫,必定就是宫徵羽。
陆觉非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他还在宫徵羽面前说什么自己比他和文乔关系亲密,还说什么他对一切都知道得很清楚,简直是自取其辱。
他内心一定在嘲笑他吧,在他看来他这次真的蠢到家了。
陆觉非倏地站了起来,语调很快地说:“我该走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再见。”
他说完也不等文乔回答转身就走,文乔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陆觉非走到门边,忽然又冷静下来。
他回过头,看着文乔道:“其实我也没说错。”他微微颦眉,“我和你目前的关系确实比他和你亲密更不是吗?虽然你我都很清楚这是一段假装的关系,但别人不知道,所以我也没说错,对吧?”
文乔恰当地微笑了一下:“是的。”她给出肯定回答,“目前来看,我和任何人的关系都比他和我亲密,我和他已经离婚,是完全不相干的人,我和他之间,甚至不如楼下星巴克的店员关系好。”
得到这样的回答,陆觉非渐渐放松下来,他展颜一笑,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脉脉含情:“就是这么回事,都离婚了,就是陌生人了,必然是连做朋友都做不成的。我不问你们为什么离婚,也看得出来他还想挽回你,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因为你不会回头的,对吧?”
是这样吗?
一定不会回头吗?
在今天之前,文乔从未在这个问题上动摇过。
但赖老先生和樊女士之间的事情,让文乔实实在在的怀疑了。
尽管内心迟疑,但面上她还是不肯服输,她没有表现出分毫犹豫,很果断地点了头。
“是的。”她像在劝服自己一样说,“我绝对不会回头。”
陆觉非闻言,嘴角微勾,面上笑意加深,他正要再说什么,门铃就被人按响了。
几乎一瞬间他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肯定是宫徵羽。”陆觉非厌恶地皱起眉,直接道,“我帮你把他打发走吧?”
文乔依然坐在沙发上没动,其实她不觉得按门铃的是宫徵羽,以她对对方的了解,来的人恐怕是石阳。
当陆觉非打开门时,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石阳站在门外,看着门口的陆觉非,尴尬地笑了。
“啊哈,打搅两位了,我有点公事找文总监谈,你们……”相信吗?石阳欲哭无泪。
在石阳上楼的这段时间里,宫徵羽一直坐在车里等待。
保安起先还在这待着,后面就想要离开了。
在他走之前,宫徵羽打开车窗唤了他一声。
保安慢慢走过去,有些窘迫道:“怎么了?有事吗?”
宫徵羽从西装里侧口袋取出钱包,抽出一百块递给保安:“你有烟吗?”他语气平静地问。
保安总觉得他现在虽然说话和表情都很平静,却隐隐有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危机感。
他摸了摸脸说:“工作时间不让抽烟,会影响物业形象的。”
宫徵羽点了一下头,嘴角轻扬道:“那你能去帮我买一包吗?多余的就算是感谢你的。”
保安有点犹豫,宫徵羽直接道:“就算是弥补你之前对我的不尊重——你怀疑我是坏人,不是吗?我感觉人格受到了侮辱。”他说得一派认真。
保安羞愧地说:“那好吧,我很快就回来,你等着,不过你要什么价格的?”
宫徵羽淡淡道:“随意。还要麻烦顺便带打火机回来。”
保安怪异地瞧了瞧他,总觉得这人奇奇怪怪的。
片刻之后,保安回来了,带回一包软中华和一枚打火机。
“这是附近能买到的最好的烟了。”保安把烟和打火机递给他,一起递回来的还有剩余的钱,“钱我不要,你有人格,我也是有的,怀疑了你很对不起,你下次来我就认识你了。”
说完话保安就急匆匆跑了,看着他的背影,宫徵羽漫不经心地点燃了烟,尽管已经算是不错的烟了,但这味道他还是很不习惯。
宫徵羽从来不抽烟,酒也很少很少喝,但今天他在抽烟。
他开着车窗,目光落在楼门的位置,手上夹着烟,烟头燃烧的火星在黑暗中微弱地亮着,那就像他的心跳一样,微小,难以察觉,却依然存在。
他还在苟延残喘地活着,在赖老先生选择用死结束一切的时候。
想到这些,宫徵羽又忍耐着不适抽了一口烟,他吐出烟圈的时候,楼门那走出三个人。
是石阳,陆觉非,还有……文乔。
文乔还穿着之前那套衣服,陆觉非也是,想来在石阳上去之前的这段时间,他们并没做什么。
哪怕如此,宫徵羽的心里也没有多安宁,他没下车,就坐在那继续抽烟,视线定在那三人身上,直到他们也看见了他。
他在抽烟。
三人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尤其是石阳和文乔。
“哥!”石阳意识到了如今的问题有多严重,他跑过去不由分说地想抢过宫徵羽手上的烟,但失败了。
“哥,你……”石阳看着他担忧道,“你这是做什么啊,你怎么能抽烟呢?”
在他刚跟着宫徵羽的时候,他就问过他抽不抽烟喝不喝酒,石阳表示自己不抽烟不喝酒,这才得到了宫徵羽稍微的青眼。
石阳跟着宫徵羽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抽烟。
他很清楚他对嗅觉的保护多强烈,对烟味酒味有多敏感厌恶,也就很清楚现在宫徵羽的心情和状态有多差劲。
同样知道这些的还有文乔。
她错愕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已经很长时间没被她这样毫无敌意惊讶注视的宫徵羽,此刻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还莫名其妙觉得眼眶发涩。
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宫徵羽立刻收回视线,将车窗关上,在安静密闭的空间里,低下头去,轻轻抽了一口烟,任由烟雾折磨他的鼻息。
外面,文乔站在那,身子僵硬极了,完全无法将宫徵羽关上车窗前那个表情从脑子里扫开。
“那就明天公司见了。”石阳不知何时走了回来,作为宫徵羽最得力的助理,他还没忘记自己今天的使命,“那陆总监,我打车来的,你顺路的话送送我呗?”
他眨巴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
陆觉非无语地指着宫徵羽的车:“你老板在那,你让我送你?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觉得合适吗?”
石阳正要说什么,宫徵羽的车子便发动起来,车灯亮起将三人照得情不自禁眯了眯眼,片刻后车辆转弯,调头驶离了这里。
“现在我只能坐您的车了。”石阳朝陆觉非一摊手。
陆觉非笑了:“你就觉得我一定会送你?”
“也不一定,但还是希望您能送我的。”石阳憨憨地笑了笑,看起来可爱极了。
陆觉非漠然地瞥了他一眼,望向文乔说:“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