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新橙踉跄地往那个方向走,走了没两步,人又要栽倒。
傅棠舟一把扶住她,带着她进了浴室。
就她这个样子,也别指望她能自己卸妆了。
傅棠舟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在盥洗台上挑挑拣拣。
这个酒店全套洗护用品都是宝格丽的,女人那些瓶瓶罐罐他分不清,得一样一样拿过来看。
终于,他找到了一小瓶卸妆液。
傅棠舟问她:“是这个吗?”
顾新橙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看都没有看一眼。
估计他拿的是一瓶护手霜,她也会点头。
傅棠舟思忖片刻,这东西怎么用来着?
他打算出去找手机搜索一下。可顾新橙现在对他而言,有点儿麻烦。
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浴缸,将她抱进了浴缸里,防止她再跌倒。
他说:“你等我。”
她迷蒙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傅棠舟转身出了门,去床上找手机。
他打开搜索引擎,在搜索框里输入几个关键字,一边记使用要点一边往浴室走。
谁知,还没进浴室,那里就传来顾新橙呜咽的哭声。
他猛地一怔,立刻冲了进去。
浴缸一端的水龙头被顾新橙碰开了,水不停地注入池中,已经没过了她的小腿肚。
她坐在浴缸里,浑身上下被水淋透,裙子半漂在水面上,像浓得化不开的蓝色墨汁。
她好似一支水中生长而出的水仙,长发尾端湿漉漉地搭在肩上。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泪啪嗒啪嗒掉进了池水里,荡出阵阵涟漪。
傅棠舟将手机搁到盥洗台上,蹲下身子想把她从浴缸里抱起来。
可顾新橙的脚蹬着水,像是一尾美人鱼,溅出一片水花——她根本不让人碰她。
傅棠舟说:“新橙,别哭。”
他想伸手揩去她的眼泪,她却打开了他的手。
她脑子太混乱,一时之间借着酒力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倾吐了出来:“创业好难啊……当老板好累啊……我不想喝酒……我真的不想喝……”
“不喝不喝。”傅棠舟蹲在一旁哄着她。
他有点儿好笑,今天在饭局上逞强的人也是她,现在说不想喝酒的人也是她。
然而,她听不进去,继续呜呜哝地说着话:“……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啊,我想回家。”
她都一年多没回家了,想家也是人之常情。
这是她不愿意在人前展示的脆弱一面,或许连她自己都忘了,她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
她的身上一下子压了那么多重担,父母的期望、自己的理想、前途未卜的创业之路……她很害怕,可她不敢说,因为她是老板,她不能掉眼泪,她必须要坚强。
傅棠舟静静地听着她说,心一抽一抽地泛着痛意。
她翻来覆去地说着这些话,提这个提那个,却唯独没有他。
原来他在她心里,已经连这点儿分量都不配有了。甚至连喝醉酒说醉话,都没有他的名字。
他宁愿她恨他骂他,可是,什么都没有。
顾新橙这副柔弱的模样,简直就是踩在他心刃上跳舞。
他攥着指尖,几番犹豫后,将她强行从浴缸里抱了出来。
傅棠舟把她抵在盥洗台前,顾新橙难受极了,酒精作用下她什么都想不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来缓解这种痛苦。
她对傅棠舟又踢又打,她讨厌这种束缚。
傅棠舟终于被她惹恼了,这一晚,他真是受够了。
他一手钳制住她乱舞的手,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
他手上恶狠狠地用力,她瞬间动弹不得。
她望着镜中的那个男人,下意识地绷直了小腿,收敛了方才的放肆。
他一字一顿地在她耳边说着话:“顾新橙,你要不要我?”
湿热的气息洒上她脖颈和双肩,激得她浑身一颤。
傅棠舟厉声呵斥道:“你看看你这副样子!”
他将她的脸转向浴室的镜子,即使醉酒,也掩不住她姣好的容颜。
他的语气带着半分威胁半分诱惑,继续说:“只要你说一句,要我。我就给你。”
顾新橙无法解读他的话,却被他的语气震得不敢动。
“给你想要的一切。”傅棠舟的手指一用力,她被迫仰起下巴,“不用辛苦地创业,也不用陪别人喝酒,更不用做现在这些事。”
她的脑子太糊涂,什么都听不懂,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傅棠舟手一松,不愿多说。
顾新橙下意识去揉自己的下颌,她被他掐疼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会让我心疼啊。
第53章
浴室明亮的光线打在镜子上, 浴缸里的水哗啦啦地淌着,一波一波地溢出缸外。
顾新橙双手无力地撑在冰凉的盥洗台上,她全身上下湿淋淋的, 长裙吸饱了水,裙摆向下坠, 滴滴拉拉渗着水。
地板上一片狼藉,傅棠舟换下的衣服也早已被濡湿。
傅棠舟的话混杂着水声钻进耳朵里, 在她脑子里泛着泡泡。
顾新橙仿佛溺了水一般, 大口呼吸。她想说什么,嗓子里像是堵着块石头,什么都说不出。
镜中的人影逐渐变得模糊, 她两眼一闭, 眼前一黑, 再次栽倒在傅棠舟怀里。
水珠顺着她的发丝一滴一滴滚落, 她的皮肤乍一碰是凉的, 下一秒却滚烫似火。
她好似清水里捞出的一块嫩豆腐,嫩生生的,他想捧着她,又怕稍微一用力就会碾碎她。
他扯下一块干燥的大浴巾, 将她包了进去。
他寻到她的搭扣,金属浸过水,意外的凉。他摸索两下,这才松开。
顾新橙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摆布。
他试图将这条湿漉漉的裙子脱下来, 他曾经为她脱过很多次衣服,没有哪一次像这般艰难。裙子一点一点地剥离了她的身体,连同内衣一起掉在地板上。
这浴巾并不算厚实,细小的毛绒刺激着肌肤,她的胳膊上甚至泛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傅棠舟将她整个人抱着坐上了盥洗台,她阖着眼靠着镜子,优美的锁骨曲线横过肩胛,睫毛上沾了几粒水珠,在灯光下折着透明水色。
纤瘦的小腿从浴巾下探出,足尖自然下垂,薄玉似的趾甲只涂了一层透明护甲油。
傅棠舟拿过那一小瓶卸妆液,又找到几片化妆棉。
他记得有那么几次,晚上两人在浴室洗漱,她会用化妆棉卸妆。
他结合网上所说的要点,将卸妆液倒上化妆棉,轻轻覆上她的眼。
身为男人,傅棠舟活得并不糙,可他也从不像女人那么细致。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竟会这般体贴地服侍一个女人。
他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细致地擦去了她的妆容。
她的体温逐渐回落,一张素白的小脸徐徐展现。
顾新橙皮相骨相俱佳,气质温柔,妆容对她的加成不大。她化淡妆的时候,他常常区分不出她有没有化妆。
他替她仔仔细细地卸完妆,又揉了点儿洗面奶将她脸上的卸妆液洗干净,她的皮肤越发清透起来。
傅棠舟将她抱下来,他望着那一缸清澈的水,打消了替她洗澡的念头——这对他简直是一场更残酷的考验。
顾新橙软乎乎地趴在他肩头,脑袋一歪,嘴唇蹭过他的耳垂。
他的身体再度僵硬,如果不是她今晚真喝多了,他一定会怀疑她是故意的。
他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头,指尖揉过她耳垂上那颗小痣。这是她浑身上下最敏感的部位,他再了解不过了。
傅棠舟叫她的名字:“新橙。”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像是回应,又像是梦呓。
他抵着她的额头,靠得很近,他问:“真的不要?”
他的嗓音极其低沉,像是大提琴一般,蛊惑着什么。
顾新橙又“嗯”了一声。
这声飘乎乎的“嗯”像是一盆冷水,将他浇灭。
她是只会说“嗯”吗?
傅棠舟觉得他应该换一个问法。
于是他又问:“要吗?”
顾新橙没有搭理他,头埋在他肩窝处,蹭了两下,像是在摇头,也像是在撒娇。
傅棠舟不禁觉得有点儿好笑。
他这是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