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时辰之后,刘磐自营中走出来,张硕随后一脸愁容怏怏而去。
张虎巡营经过帐前,问道:“将军可查问清楚?”
刘磐轻声一叹,吴军抓去许多俘虏,都知道夏口水寨的情形,无法断定就是张硕透露,终究没有问出什么结果来。
张虎言道:“如今两军交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在前面交战,张硕留守后寨,这如何能让人放心?”
刘磐蹙眉道:“但张硕毕竟是夏口副将,没有证据,就不能将其惩处,若引起江夏守军不满,岂不让吴军趁机而入?”
张虎略作思索,抱拳道:“明日出战,末将愿留守后寨,暗中监视张硕,为将军免除后顾之忧。”
“咦?此计甚妙!”刘磐展颜而笑,越想越觉得有理,“不错,留你在后方看守营寨,那张硕纵然有什么心思,也不敢胡作非为。”
张虎言道:“属下定会暗中盯住张硕。”
刘磐点头道:“好,今夜巡营就交给陈生,你好好歇息,明日看守后营。”
刘磐吩咐完毕,去看望刘琦,陈就派人去向蔡瑁求援,至今没有消息,恐怕还要通过刘表下令才行。
第二日一早,刘琦等人来至港口,每个人眼中都隐含忧虑,谁也没有想到破解火船的办法,只能多
备弓箭御敌。
东吴战船在江面巡视穿梭,虽然不见进攻的动向,但众人不敢大意,陈就守南岸,刘琦在北岸,各在哨台凉亭中监察敌情。
后营之中,张硕到日上三竿才爬出营房,他负责看守后营水寨,基本无所事事,加之昨夜几乎彻夜未眠,便起得晚了些。
昨日守军大败,连换两艘斗舰,张硕才意识到东吴水军的强大,再想起自己偷袭的行径,更是后悔得直跺脚。
人生最懊悔的事情,莫过于当时得意忘形,事后却发觉竟是如此幼稚可笑,简直是光屁/股推磨——转圈丢人。
昨夜刘磐又将他召至帐中盘问,显然还在怀疑自己别有用心,这让张硕心中愈发不安,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虽说他绝无降敌之意,但毕竟与周瑜会过面,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难免惹人怀疑。
洗漱之后走出营房,正伸着懒腰准备照例查点船只,忽然看到前方一支巡逻的士兵经过,却不是夏口守军。
张硕忙叫过亲兵来问话,才知道刘琦也留下一千人看守后营,一大早就在巡逻,将后营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
张硕眉头暗皱,刘琦自从来到夏口之后,从没有派兵巡视过,怎得打了一场败仗,反而把人马留在后方巡逻了?
四下观察之际,正好看到一名将领正在远处盯着自己,目光相对,那人马上转过头,正是刘磐的副将。
张硕心中暗惊,就在此时,却见一名襄阳士兵不经意地走过来,在不远处水边停下,俯身洗手时轻声说道:“张将军,可否方便到营中说话?”
张硕吃了一惊,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依旧低头洗手,答道:“救你性命之人。”
张硕双目猛然收/缩,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这里,冷哼一声先转回帐中,故意将房门虚掩。
很快那人也转过墙壁,一闪身进了房间,将房门轻轻关好,平静说道:“张将军,你大难临头了。”
张硕暗自握紧佩刀,见此人浓眉大眼,冷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的安危,与你何干?”
“我是刘磐部下!”那人淡淡一笑,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指着窗外说道:“你可知道我们奉命在此巡逻,就是为了监视你。”
张硕越看此人不像普通兵卒,铿锵一声拔出半截刀刃,沉声道:“你不是襄阳兵丁?”
“说不是也是,说是也不是!”那人丝毫不为所动,笑道:“我是东吴的细作……”
“什么,你?”张硕惊得倒退一步,赶紧四下张望,担心这个人给自己惹来
麻烦。
却见那人笑道:“周都督已经暗中传令,让我在必要时助你一臂之力,如今你有危难,我不得不冒险前来救你。”
张硕嘿嘿一笑,冷声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暴露出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笑道:“在下是襄阳士兵,你说出去也没人相信,退一步讲,东吴细作出现在将军营房之中,这对你也是大大不利呀!”
张硕脸色一变,犹豫片刻,忽然眼珠一转,冷笑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绝没有半点投降东吴之意,不管你是真是假,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送给刘将军,听凭发落。”
“你若怀疑我是刘磐派来,故意试探你的,请看此物!”
那人一眼就看穿了张硕的心思,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竹片,递给了张硕。
张硕见到此物,不由浑身一震,这是他离开之时周瑜交给他的接头信物,原本约定做内应,准备好之后便以此物报信。
看张硕神色不定,那人继续说道:“无论你心意如何,刘琦和刘磐已经怀疑你,今日派张虎巡视后营,便是为了寻找证据,一旦他们发现可疑之人,便会立刻将你捉拿问罪。”
张硕冷笑道:“我自从回寨之后,并未与东吴之人接触,不怕他们监视追查。”
那人抱着胳膊,淡淡笑道:“那现在又如何?”
“你……”张硕脸色大变,忽然拔刀低喝道:“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人故意来与自己会面,虽是为了报信,但同样也是东吴细作,这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勾结东吴?
那人脚下一动,忽然欺身上前,不见他如何动作,便扣住了张硕的手腕,将其控制住,反手将刀夺下。
“张将军,千万不要冲动,我可是刘琦的部下,”那人扣着张硕的手腕,轻笑道:“若我现在从房中跑出去,故意让巡逻的人发现,于路上再丢下一团废纸,你猜结果会如何?”
张硕半弓着身躯,额头上青筋冒出,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清,气得脸色涨红,吭哧道:“你……到底想怎样?”
那人叹道:“其实夏口能否守得住,我想你心中已有定论,又何必放着大好的功劳不挣,非要再做一次俘虏或败兵?”
张硕心中一凛,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故而一直还留着周瑜给的信物,事到如今,只好无奈叹道:“看来我是别无选择了。”
那人这才松了手,张硕站直身躯,呼出一口气,揉着酸疼的手腕,咬牙道:“说吧,我该怎么做?”
那人将刀还给张硕,点头笑道:“这才是周都督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