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御花园中的小径依然像上次来时一样蜿蜒复杂,不过作为当事人的宋仪,心态上却截然不同。
弯弯曲曲转过好几个弯道,终于眼前柳暗花明般出现一座小亭台,亭台周围有一圈清冽池塘,池塘边缘被石砖围砌起来,亭台就坐落于池塘正中,与岸上有一座小石拱桥相连。
“老头儿,这不就是我上次被打晕那个地方吗?”宋仪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你还好意思说?”李镜明甩了他个白眼。
“那你说我上次看了不该看的,莫非就是……”
“对,就是公主。公主就住在御花园后面,不能出宫,所以平日只能来这里解闷。”李镜明回答。
按礼法来说女子出阁前都不能见外人,尤其是男人。但是由于平民百姓家,女子也要干活甚至务农补贴家用,所以这规矩久而久之就没什么人在意了。而富贵人家的姑娘不用担心生计,就每天在家里学习礼仪和琴棋书画各种技能,向顾思甜这样虽然生长在富贵人家但到处乱跑的真不常见。皇室最重视礼法,贵为公主就必须严格遵循,像上次宋仪偶然闯进来见到公主,一般来说肯定是要被砍头的。
“每天都在宫里呀。”宋仪喃喃自语。一个姑娘从好奇心旺盛的孩童再到花季少女,十几年的时间,不论冬夏都只能面对着早已看腻了的花草风景,真是想想都觉得寂寞。
“喏,就在那边。”绕过池塘,李镜明指向后面出现的一座小院,远远看上去没有太高的阁楼,朴素又精致。
离那扇半掩的小红门越来越近,宋仪心情惴惴不安,越来越好奇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性格难以相处,以后真的会有不少麻烦。不过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被打昏前见到的场景,似乎隐约间看见了旗袍的样子。如果那个人是公主的话,说明多半不是个沉闷的人,毕竟旗袍的样式,太保守者一下子可能还真难以接受。
“就在这儿了,你自己进去,应该会有人领你去见面,待会儿将公主带出来,我们去拜见皇上皇后。”李镜明在门口停下。
宋仪进去后,里面果然有侍女等着了,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驸马爷,这边请。”
虽然驸马与公主之间的关系比起夫妻更像君臣,会受欺负。但对于这些小婢女来说,驸马依然比她们地位高出不少。
侍女一路缓步前进带路,宋仪忍不住小声问她:“姑娘,你们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呀?”
侍女轻笑,颔首回答:“公主可是奴婢见过最好最温柔的人儿,驸马爷您可有福啦。”
听到这话他稍稍放心一点,既然人人都这么说,想必应该不是什么刁蛮的人。
“驸马爷您稍等。”侍女在一座二层小阁楼前停下,嘱咐一声后就推门进去。
片刻后,她身边多出一个身着礼服的姑娘,正被侍女扶着小心地迈下台阶。
之所以称为礼服,是因为这身衣服和宋仪印象中的婚服完全不同,不是全身上下红彤彤一片,相比起来黑色更多一些,红色只有在衣襟、袖口以及束腰上点缀出现,非但不喜庆,反倒有些肃穆感,如果不是头上那顶大红盖头,还真见不到一点婚事的感觉。宋仪自己身上所着的朝服也跟对方身上的配色差不多。
汉国遵循古汉制,尚黑,黑色是最尊贵的颜色。因此皇帝的龙袍也有金黄、玄黑两款。
“驸马爷,请这边走,得去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侍女腾出一只手指指门口。
宋仪走在公主半步之后,这是李镜明刚才教他的。驸马对于公主就相当于臣对君,不能逾越礼法。
不过也正由于这个位置,能让他仔细打量侧前方这个红黑相间的背影,大体看上去跟顾思甜差不多个子,不过好像要比顾思甜丰盈一点。顾思甜整体看上去纤瘦,面前这个姑娘也绝不胖,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凹凸有致”了吧。虽然这身“婚服”有些宽大,不过腰间的束腰还是将她的背影划分出恰到好处的曲线。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她挺直的腰背,双手在袖袍的遮掩下交叠放在小腹前,每一步都显得十分庄重,跟她比起来,宋仪简直随意得像个混子一样。可能这就是公主每天学习礼仪的成果吧。
李镜明一直在外等着,见一行人顺利出来,先对公主行了一礼,然后恭敬道:“公主受累,皇上寝宫不远,老臣就没备车驾,还望公主赎罪。”
宋仪这才突然想起来刚才忘记对公主行礼了……希望她不要生气。
红盖头轻轻的左右晃动几下,看起来像在摇头。
“公主请。”李镜明让出道路,见侍女扶公主先行后才动身,顺便递给宋仪一个询问的眼神。
宋仪耸肩,示意没出什么状况。
众人一路无言来到皇帝寝宫前。
“小子,拜见皇上皇后娘娘,我等就不便进去了,你带公主进去。”李镜明对宋仪嘱咐。之后侍女也松开挽着公主的双手退到一边。
公主还是一声不吭、一下不动地等着。
宋仪迈前一步接替了侍女的工作,扶住了公主温热柔软的臂弯,淡淡的脂粉香气随即传来。
身体接触的一瞬间,他明显察觉到公主抖了一下。这可能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皇上以外的男人如此触碰吧?
在侍女和李镜明的目送下,一对互相陌生的少年少女搀扶在一起,迈上了厚重的汉白玉阶。
“那小子没出什么状况吧?”李镜明不放心,对身边侍女问了一句。
“李大人,没什么状况。哦对了,驸马爷没对公主行礼。”
“……”李镜明扶额无语。心想这小子是忘了还是故意的。
早在唐代,驸马极其家人见了公主甚至都要下跪的,虽然现在没有当初般卑微,但仍不能少了礼数。
台阶不高,没几步就上了顶端。进宫后,皇帝和皇后端坐于内。
皇帝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虽然仍有些病怏怏,但已经能坐得正了,以前连从床上起身都很难,此外还有一边袖口空空荡荡的垂在身侧。皇后之前在皇帝病危时就见过宋仪了,知道他救过皇帝两次,很有好感,因此面色温和,对他报以微笑。
“臣宋仪,拜见陛下、皇后娘娘。”宋仪跪拜、磕头,身边的公主也跟着跪下,不过并未出声。
“平身吧。”皇帝抬抬手道。
“谢陛下、皇后娘娘。”宋仪起身垂首。
“不错,这身朝服在你身上般配得很。”皇帝随后开口。
宋仪不知他是在对谁说,但见公主不说话,他就接过话来:“谢陛下。”
“夭夭是我大汉如今唯一的公主,你这个驸马,也是当朝独有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以你的头脑想必也明白吧,入了皇室,今后可就要为大汉尽心了,再莫要以淡薄推脱。”皇帝接着说。
“臣明白。”宋仪揖身。心想原来公主叫夭夭,不过不知大名是什么,之前一直忘了问老头儿她的名字。
宋仪应了一声后,余光见到皇后的手肘碰了碰皇帝,提醒他这种日子莫要谈这些扫兴话。
果然皇帝之后不再提及公事,只询问了些无关紧要的日常问题。不过奇怪的是不管问什么都只有宋仪在回答,公主始终挺着腰亭亭而立,一言不发。
“难道这公主心里不开心吗?对着爹娘都这么沉默。不过想来也是,女子嫁人总是会忧伤的,尤其是嫁给丝毫不认识的人,有怨气是应该的,之前见过的姑娘们大都是如此。”宋仪心想。
这个环节没持续太久,毕竟皇帝的目的只有将宋仪拴在身边,对他们未来的夫妻关系并不是很在意。
告退后,就到了最累的一个环节,巡游。
驸马要骑马带着一大群人马敲锣打鼓的在城中巡游一圈,后面的轿子中还得带上公主本人,不过公主是不会在百姓面前露面的。
巡游的队伍早已经候在了皇城城门之外,浩浩荡荡有数百人之多。毕竟是公主出嫁,必须得隆重。
“小子,看这马怎么样?走完这一圈,它就是你的了。”老头指着队伍最前方的骏马对宋仪说。
“果真是匹好马!”宋仪惊叹。这马通体雪白,浑身上下不带一丝一毫的杂毛,而且被保养清洁得几乎发亮。
“这可是当年外邦来朝所送的,连皇上都舍不得骑嘞!”
“又是女儿又是宝马,皇上还真是下血本呀。”宋仪感叹,抚摸着白马飘逸的马鬃。这马出奇的温顺,一点都没有身为宝马应有的傲气。
“你明白就好,可别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快上马吧!再不走,今晚之前可巡游不完!”李镜明说罢,自己先攀上另一匹马。
从身后轿子被抬起来开始,锣鼓就喜气洋洋的响起,总算是给寂冷的皇城添了一点应有的喜意。
巡游队伍从一条条大街穿过,沿路行人纷纷避让,在路边或羡慕、或惊叹的好奇围观。
“看呐,那就是当朝驸马!看面相就是有大才之人!”一人啧啧感叹。
“真有大才还会愿意当驸马?当了驸马就断了官途,大才大志之士怎可能甘心?”另一人不屑一顾。
“当了驸马一生荣华,当官不也就图这些吗?一步跃上龙门又有何不好,在官场摸爬再多年,平头百姓也还是平头百姓,驸马可是入了皇室!”
“……”
众人纷纷的议论在传入宋仪耳中前已经被锣鼓声掩盖。宋仪现在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莫名其妙间,自己竟然就即将完成人生最重要的仪式,而且对方还不是自己的意中人。
道路一旁,在拥挤的人群间,顾思甜的小脸隐藏在一顶大草帽下,眼泪汩汩流下,但她双手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甜儿,回去吧。他们都过去了。”一旁的春香轻轻劝道。
PS:以上流程资料都来自网上,对公主大婚应该是什么样子众说纷纭,所以我就随便选了一个,实在没时间细究了,大家看看就好,不必考据。最近几天考试时间太紧张,今天考习思想又有好多不会,感觉都要挂了,痛苦,无心码字呀,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