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可要一醉方休!”李镜明说着将一大坛酒摆在了桌子正中央。桌上的饭菜都是出去买现成,只有酒是这老头家里的,这小宅子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酒。
“我看你请客只是为了找个喝酒的由头吧。”宋仪调侃他。
“那又如何,这不是为你们而高兴么?”老头哼哼了一声,率先举起酒葫芦指着众人面前的酒杯酒碗道:“第一轮酒,是欢迎诸位光临寒舍!”
说罢自己先干掉半葫芦。这家伙有个怪癖,不论何时喝酒、在哪儿喝酒都要用葫芦装,即使有人给他倒碗里他也要捯饬进葫芦再喝。
“甜儿,你就别喝了。”宋仪回想起顾思甜上次喝醉时的模样,劝道。
“李大人亲自祝酒,怎能推辞?”女孩瞟了她一眼,固执的将酒杯凑到嘴边,用另一只手的宽袖遮住喝下几口。
“第二轮酒,祝贺几位正式获得了朝廷任命。”老头又喝几口后才解释:“宋仪被皇上封为翰林学士,深受赏识,将来不无拜相之机。小黑我也为你寻了一京卫之职,负责守护宫禁。徐先生还是今日刚认识,先生医术高超,不如为你安排入太医院?”
“不可不可!”徐玉山连连推辞:“在下平时闲散惯了,要不是宋大人极力相邀,我也不会追随与他。在下三天两头往外跑,不知多久才回来一趟,这职务实在束手束脚。”
“原来如此。老夫倒是听宋仪说过,说先生立志济世救民,几乎免费为穷苦百姓医治,老夫实在佩服!来,老夫敬你一杯!”
“大人万万不可。”徐玉山谦虚着将酒一饮而尽。
“李大人,当了京卫岂不是不能和二哥待在一起了?”小黑还有些不愿。
“都在这皇宫内转悠,能远到哪里去。你还能时时刻刻跟着他不成?”李镜明安慰他:“放心吧,这宫里安全得很!尤其翰林院中都是些书生,心机是多了点,安全上能出什么事?”
“说的也是……”小黑稍稍放了心。反正都在宫里,自己守护好皇宫不也等于保护了二哥么?
“喂喂!那我呢?”春香在一旁搭话。
“你?”老头一愣:“你一女孩子家凑什么热闹?”
“我也可以去当京卫嘛,我的实力你是见过的!”春香跃跃欲试的模样可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别胡闹了,皇上要是发现京卫里多出个女人,非活剥了老夫不可!”李镜明捋了几把胡须无奈回答。他当初在益州城下见过春香撂倒了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是很能打,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那你让我到哪里去?这皇宫又不像菜园子似的随意进出,憋在里面岂不是要闷死。”
“谁让你到宫里了?你想进也进不去呀!”老头好气又好笑,随后才说:“至于住处,老夫已经在不远处给你们安排了院子,该置办的也都替你们置办齐全,今晚你们就可以过去,老夫这里太狭小,可住不下你们这么多人。你这丫头到时候想进想出,谁会拦着你。”
“那就更好啦!比当京卫受人指使舒服多了。”春香笑嘻嘻地抱住了身边顾思甜:“反正宋仪当初策反我时就说好让我照顾甜儿妹妹了,一起玩还有工钱拿。”
顾思甜也笑着在春香怀里蹭了蹭,心中却另有想法:她想和宋仪单独住在一起,但是小黑春香徐先生又没有自己的住处,总不能让他们日日住在旅店里……幸好小黑有了婚约,宋仪还说过会给春香找个好人家,徐先生一走十天半个月倒也无所谓了,只是在这之前还得熬一熬呐!
桌前的一众人推杯换盏、互诉深情。由于宴会开始的早,结束时也只是黄昏,尚未天黑。众人虽喝得尽性,却都把握着度,除了顾思甜外没人喝醉……
“老头儿,你说得那处宅子在哪里啊?你看……”宋仪指着醉醺醺黏在自己身上的顾思甜问。
“嚯嚯,好找得很,就在一条街外,一间药房对面便是。老夫带你去寻!”李镜明见吃喝得差不多,便起身煽了一段情后宣告结束。
当他带着众人来到所说的宅子时,宋仪顿觉感动。这处宅子光从外面看就知道比老头自己住得要好多了。
老头将朱红大门开锁后就干脆把钥匙扔给宋仪。
院子里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间;假山怪石、黄花探盆景点缀其间。往东一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排列有致。
“老头,这么好的院子你不住,就这么送我了?”宋仪问。
“老夫不是都说了么,没空打理。这里也是前些日子找人收拾出来的,本来都快荒废了。刚好你要来,就送你了。”
“那就多谢了。”宋仪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最终汇成此一句话。
李镜明这家伙向来不拘小节,他说自己懒得打理不住大宅子倒没什么不信的。不过即便如此,这处地段又好、规格又高的宅子也一定价值不菲,数千两银子都不一定买得下来。如此珍贵却说送人就送人,这得何等感情。
李镜明摆摆手表示无所谓:“你我之间不必谈这些,就算老夫还之前所亏欠你的。”
其实哪里是亏欠呢?如果不是遇到李老头,如果不是他把自己带到华县,自己到现在也只是个屠户。遇不到顾思甜,遇不到两个兄弟,遇不到这么多友人……
“老夫就先回去了。”李镜明带众人在院子里介绍一番后就告了别,临走前还嘱咐:“对了,明日恰逢休沐日,说不定会有你的同僚们前来拜访,记得做好准备,各种意义上的。”
各种意义,就是说有心怀好意之人,也有相反之人……
“我明白了。”宋仪应声,将他送了出去。
……
“宋哥,你和李大人关系这么好么?竟然送这么大的宅子?”晚上,顾思甜醉意未消的躺在床上无聊的拨弄身旁宋仪披散下来的长发。跟女子不同,由于长时间紧扎在一起塞于冠帽中,所以男人的发质都有些干枯卷曲。
“可以说很好吧,来到京城后,偌大城池中他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可是宋哥你从前籍籍无名,李大人是朝廷重臣,你们怎么会结交在一起的?”
“这个说来凑巧,当初他隐于市井摆棋摊为生,我跟他下过一手棋后就被缠上了,说要收我为徒继承他的棋艺。不过如今看来,继承棋艺是虚,为皇上挖人才是真呐。”宋仪感慨。
过了一会,难以入眠的女孩又问:“宋哥,你不是要给春香找户人家吗?”
“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这种事也不能草率。她对我有大恩,我不能随意为她安排未来,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思。”宋仪说:“春香这人嘛你也知道,受不惯束缚,让她嫁人相夫教子恐怕还真会委屈她……哎,而且以她的身世情况,实话讲很难嫁呐。”
“那如果嫁不出去呢?”
“那我当然得养她一辈子,有我一口吃的就得有她一口。”宋仪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是当然的,春香救他这么多次命,就算不看交情看恩情,也不能让她受苦。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说完片刻,他见女孩神情有些奇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产生了歧义,连忙将女孩抱进怀里解释。
“我明白。”女孩也顺势将脑袋枕在他臂上:“大恩难报,就算娶她也是应该的。比起春香姐,我为你做的实在太少了……”
趁着醉意,她将平日里难以出口的话都说了出来。
“这是什么话?”宋仪低头看向她,却见她眼泪已经扑簌簌落了下来,手臂上随即感觉变得湿润。
“你知道么?当初蒙古人杀进华县将我们掳去充军跟汉军为敌,那段时间实在是艰辛难忍,但即便在最黑暗的时候,我一想着你还在等我,就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宋仪一点点为其擦拭眼泪,娓娓道来:“还有入川伐蜀期间,凶险还真是没少遇到。在汉中扮细作时,马则立给我上了无数次刑,有时真想干脆招了罢,免得受苦,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挺得下去,如果我死了你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宋仪几乎将自己全部经历都讲了一遍,但每件事都离不开对怀里女孩带来的力量。顾思甜也不再抽泣,静静听着。
一直说到半夜,好不容易感觉怀里的呼吸声逐渐均匀缓慢,明显是要睡着了,这才停下来半是感叹半是怀念的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塔娜那家伙如今怎么样了……”
“塔娜是谁?!”
女孩突然从半梦中惊醒。塔娜,一听就是个女孩子!
糟!忘记她还不知道塔娜的事了,当初怕她再吃不必要的醋就没对她提起过。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塔拉,一个小个子蒙古人。”
“骗人,我听得很清楚!快说她是谁!”
“……”
今天太累了,起个大早肝论文,上一上午课,吃个饭出去跑采访一下午,晚上又上课到十点……这章写得又水了点,希望能活过这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