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隆下达军令后,他身边其他的将领们瞬间摆脱了疲惫,响亮的应了一声后便匆匆跑去安排部署。
他们也受够被压着打的委屈了,此时终于能主动出击,如何能不兴奋?
为了在突发情况下能随叫随到,益州城中由马隆亲自挑选、亲自组建训练的“鬼军”部队一直都处在整装待发的状态,此时收到命令后,便迅速来到城墙上集合。
身着特殊装备的“鬼军”士兵们个个体型宽阔,身高甚至能高达两米。此时两千多个这样的士兵整齐站在一起,简直像一堵堵密不透风的墙。
“弟兄们!待会儿记住你们的任务,只要没听到撤退的信号,就要一直往前冲!能干掉几个汉军不重要,你们要做的只有深入到汉军内部,打乱他们的阵型!杀敌的活儿自有别人来干。”马隆在开战前再次对这些“鬼军”嘱咐道。虽然自从组建开始时,他不知已经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不知多少遍。
“是!”众军齐声回应。
“很好!”马隆点点头,示意身边的众人给“鬼军”发放最后一件装备——用蜡封装的白磷。
白磷燃点很低,只要暴露于空气中稍加摩擦便能燃烧起绿中带蓝的诡异火焰,在夜晚显得尤其瘆人。
“你们拿到手之后先不要破坏表面的蜡,等轮到你们上场时,再将其捻开放到你们背后!听明白了么?”马隆一边分发一边问。
“明白!”众军再次齐声应答。
每一个“鬼军”士兵背后都固定着一个小茶杯模样的凹槽,用于放置燃烧后的白磷。
片刻后,分发完白磷的马隆仰视天空,视线随着一大团浓重的黑云而缓缓移动,而这团黑云即将遮住月亮。
对于蜀军来说,越黑的情况下越容易营造出恐怖诡异的气氛。
月光渐渐被黑云吞噬,地下的世界陷入了深深的黑暗,只有两边阵营的点点火光勉强为人开辟出一些视野。
马隆见时机到来,抽出腰间的佩剑指向城下的汉军营寨,大喊一声:“开始!”
城头上准备就绪的一个士兵当即吹起了自己手中的一种管状乐器,形状像笛子又像笙,但又都有所区别,可能是川蜀的某种民族乐器,其声音凄婉悲凉,听起来就像送葬的哀乐一般。
城下 汉军营中
宋仪、蓝玉,甚至小黑,凡是当初经历过汉中城下那一战的,听到远处的凄凉乐声无不心中一惊。
“要来了!”宋仪大叫一声。
他现在正在和李镜明、蓝玉徐岚,以及其他几个将领商议事务,这一声将除蓝玉外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什么要来了?”徐岚疑惑地问。
“曾经杀了顾大帅的……鬼军!”蓝玉咬牙切齿地回答。他现在双拳紧握,眼神中是极度的仇恨,与迫切地复仇欲望!
李镜明本还在疑惑对面怎么突然奏起了哀乐,但一听这话,也不禁神情严肃的站了起来。
“决胜之战,就是此时了!”他走出帐外,紧紧盯着黑暗中的城池,语气铿锵坚定。
“蓝玉!”他回到大帐唤道。
“末将在!”
“你现在就去你们的人埋伏之处!看准时候过来帮忙,具体的指挥就全交给你了!”李镜明吩咐。
“是!”蓝玉领命而去。
“徐岚,你带着其他人去给弟兄们传达消息,让他们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慌,稍作抵抗后就按定好的路线撤退!”
“得令!”几个将领同时回应。
“小子,你就先跟着你那个黑兄弟找地方躲躲吧,你这腿脚打起来跑都跑不了,省得拖了后腿不说,还将小命送了。”安排完其他事情后,李镜明对帐中仅剩的宋仪说。
小黑本就一直在帐外等着,此时耳朵敏锐的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便将脑袋探了进来。
宋仪顺从的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接下来的战斗也没他什么事了,与其添乱还不如保护好自己。
“那你呢?你这老身子骨难道还想留下么?”宋仪临走前问道。
“我?我走了谁指挥?”李镜明一副看弱智的表情看向宋仪。
“有徐将军他们还不够吗?”宋仪一脸吃惊:“就算我们有所准备,到时候军中一定难以避免的会陷入混乱,到时候谁保护你?你可不能重蹈顾大帅的覆辙啊!”
“切!”李镜明不屑的撇撇嘴,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老夫活到今天,经这颗脑袋之谋丧命的魂魄不计其数,因而平生里最不怕的便是鬼怪神魔,今日老夫倒要亲眼看看这支曾经击退了雍州十万大军的鬼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别说大话了!你要是栽了,军心一失,煮熟的鸭子就飞了!”宋仪一边骂一边拽着这老头干瘦的身体往外走。
突然,宋仪听到外面的乐声一变,节奏骤然加快,同时也和上次一样,伴随着乐声响起了又似哨声又似嘶吼尖叫的凄厉声音。
这个声音一响起来,宋仪就知道离鬼军出场不远了,因此催促李镜明离开的话语更加急促。
李镜明也察觉到了乐声的变化,知道离开战不远了,便一把甩开宋仪骂道:“你这小子怎得不讲道理?大战之中主帅缺阵,这仗还怎么打?”
“你,快过来将他带走,别让他在这里碍手碍脚!”李镜明指着一旁的小黑命令道。
小黑心里也着急得很,恨不得立马将宋仪从李镜明面前推开带走,因此听到命令后也不犹豫,上前背起宋仪就准备离开。
“大帅保重!”小黑郑重地对李镜明点了点头后,便在宋仪的抗议声中飞奔而去。
宋仪看着身后逐渐缩小的李镜明的身影,知道他意已决,只得叹了口气对小黑说:“三弟,我们先去把春香带上!”
小黑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从一开始,跑的方向就通向春香所住的营帐。
“春香!就要打起来了,这里太危险,快跟我们走!”宋仪在离帐子还有一段距离时便大声喊了起来,但帐子的门帘依然没有动静。
小黑冲上前一把掀开门帘,里面竟空空如也。
“该死!这种时候她跑到哪儿去了!”宋仪心急如焚,大骂了一声。
“春香小姐!春香小姐!”小黑也朝着四周不停呼唤,但根本没有回应。
无奈之下,他们拦下了几个在营中匆忙穿梭的士兵,问他们有没有见过春香,但得到的无一例外都是否定的答案。
四处寻找无果后,他们听到一个士兵的喊声:“你们看城上!鬼火!是鬼火!”
小黑和他背上的宋仪闻声转头,见城墙上果然亮起了密密麻麻的蓝绿色火焰!这就是“鬼军”准备就绪的标志!
“来不及了!”小黑咬了咬牙。他虽然也十分不甘心,但此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旦进入混战,局面就难以控制了。他几乎当即决定先带宋仪离开,毕竟宋仪对于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两个人之一,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三弟!再找找呀!把她丢在这里不是送死吗?!”宋仪见小黑想带自己离开,连忙劝道。
“放心吧二哥!春香小姐身手那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反倒是你留在这里可是真的凶多吉少!”小黑一边奔跑一边将双臂伸到后面,紧紧固定住宋仪的身体。
小黑带着宋仪以极快的速度一直跑出了好几里地,这才缓缓停了下来,又取出身上带绳索的鹰爪钩,凭此爬上了一颗较高的大树,躲在了上面。
“这里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小黑长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顶的汗水,这才将背后的宋仪放了下来。
“这里什么都看不清呀!”宋仪丢了拐杖,只能扶着树杈站起来,焦急的遥望向益州城的方向,但只能看到益州城的城墙,城下的情况被密集的树林遮挡,根本看不清。
不过小黑此时根本没工夫顾及视野的问题,他唯一考虑的只有安全。
“二哥,我再过去找找!一定把春香小姐安全的带回来!”小黑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操纵着鹰爪钩钩住了另一颗树,向荡秋千一样荡了过去,再次向战场方向赶去。
“别……”宋仪听他又要去,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只能望见小黑的背影了。
战场上。
鬼军果然又如上次一样,一批批的被用绳子从城墙上吊了下来,聚集在了下面。但以汉军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一团团鬼火飘荡而下,漂浮在城墙下。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城门并没有打开,只有一个羽扇纶巾的人影出现在城头,在其身后燃烧着一大团蓝绿色鬼火。
“那不会是诸葛亮吧?”阵前准备就绪的徐岚骑在战马上,见到这一幕不禁感觉身上一冷,自言自语的说道。
“哪儿来的诸葛亮!装神弄鬼!”李镜明的骂声从后面传来。
徐岚回头一看,赶紧跳下马将李镜明护在了身后,急道:“李帅你来这里做什么?太危险了!”
“你下来干嘛?”李镜明瞪了他一眼,将其从身前推开,继续说道:“你做好你的事情!老夫有这姑娘护着,不用你操心。”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