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让宫侍给裴三郎送来糖水润嗓子。
裴三郎喝了水润润嗓子继续解答长公主萝莉的提问。这萝莉提问,她还会举一反N!凸!如果不是当初小学老师的一句知识改变命运,让他上辈子努力学习,基础知实夯得极牢,再加上大学的奖学金可香了,他估计已经战亡在萝莉的提问中。相信么,985高材生,差点挂在一个不到十一岁的萝莉的手上。如果说他是努力型的学霸,这萝莉应该就是天份型的学神。凸!
裴三郎回答完萝莉长公主的问题,已经累残了。
萝莉长公主问着问着,发现,咦,没有了。她把绢布放到一旁,对皇帝说:“父皇,裴曦是个人才,可宣其入朝为官。”
裴三郎:你是魔鬼吗?劳资才九岁,劳资有吃有穿有奴隶,你竟然要让我当童工!
他当即叩首:“陛下,我的志向是种地、放牧,做一闲散富家翁。”
翁?九岁孩子称翁?旁边那三位已经到了被人称翁的年龄的三公,纷纷侧目。
天子听得肚子饿,于是宣膳。
裴三郎跪地叩首,请求解决三急。
天子允了,让宫侍带他去,也让鲁二郎他们一起去。
他们出了宫殿,云公府的四公子刚想说话,就被姜二郎踹了脚,满肚子的话又咽了回去。
等他们上完厕所吃完饭,天都黑尽了,宫门也都落锁了。
几人这才意识到,钱庄的事,只怕比他们想象中大,大到连宫门都落锁了,陛下还把他们留在宫里,姜二郎他亲爹,天子刻诏义公,直接回避了。
裴三郎是再一次意识到,落后的生产力不代表智商落后。相差了无数个时代,跨越三千年的知识难度,那对父女在没受过任何现代教育的基础上,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是多多少少都听懂了的。或许一时间还不能完全消化,但至少是理解了,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这不是一般的可怕。他真心觉得,自己这点水准,放在这对父女不够看,有时候天赋点的差距,不是后天学识能补的。
他想说,这尼玛是开了挂吧,又再想,这么一个嫡庶分明的礼法时代,一个连亲妈是什么身份来历都说不清楚的小透明庶皇子能上位当皇帝,还能在那么多人想造反的情况下坐稳了,那手段本事是他拍马都比不上的。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拿到主角剧本的人生吧。
他回到天凤殿中时,太师、太傅、太保那三公已经看完了绢布,三人看向他们几个时的眼神都不对了。
三公已经明白皇帝留他们到深夜的原因。钱庄现有的金子铜钱拿来养天子的十万亲随军都绰绰有余,他们一年的分红能够撑得起朝廷好几个月的运转。没直接把他们几个拖出去剁了,那真是看在他们主动交出钱庄的份上,再就是这钱庄是他们弄出来的,眼下要怎么收场?
解散钱庄?有了他们这暴利买卖在前,其他人自然是有样学样,没了汇通钱庄,还会有别的钱庄。之前就有个大通钱庄,听说这几人在各家的封地还开有钱庄。其他的公侯们也在各自的封地张罗起钱庄买卖。
全部查抄?全京城都要震动,上至贵族下至良民,存钱者不知几何。查抄钱庄,抄的可是他们存在钱庄里的钱,想想大通钱庄要倒闭时的情形吧。派亲随军查抄钱庄,稍有不慎会闹到那些存钱的人围攻皇宫的地步,万一再有反贼趁机起事,后果不堪设想。
裴三郎有句话说得对,钱,就是朝廷的血。这是第一个如此直白地把这话说出来的人,还是一个九岁孩子,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说这话的人是谁、有多大,而是怎么让钱庄变得利于朝廷。
从另一方面讲,其利之巨,可以充盈国库。
从各方面比较来看,留下钱庄收归朝廷更有利。可要怎么管?
裴三郎说的那些章程道道三公都没太听白。他们问长公主,长公主的回答是,本宫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尚不能如裴三郎那般细细讲来。
天子已经弄清楚钱庄就是裴三郎搞出来的,后来是姜堰在打理,鲁北偶有参与。他把这三人留下,钱庄其他几个股东则让宫侍带去休息,好生照看,不让他们随意走动。
天子告诉裴三郎、姜二郎和鲁二郎,说:“今日天色已晚,你们三人先去歇息。明日商议出一个如何让朝廷接手管理和运营钱庄的章程来。”
裴三郎:“……”朝廷大事,让我们仨商议个章程,陛下,你是认真的吗?
这话他不敢问,只能叩头领旨。
姜二郎和鲁二郎也只有遵旨的份。
皇宫前殿有给外臣留宿的宫室,三人跟三公一起安排过去。
房间还不少,都挺宽敞,用具物什样样齐全,还有宫侍侍奉他们。
三人刚到休息的宫室里,三公来访,怀里还抱着记载钱庄资料的那堆绢布。
凸!裴三郎满心的泪流满面兼MMP,脸上还得客客气气地热情相迎。钱不好赚呀,哪个时代都一样。
第84章
三公到访, 不为别的, 补课来的。
这三位都是天子近臣, 很多朝廷决策就是出自这三位之手,地位比诏刻义公高得多,影响力也大得多,裴三郎半点不敢得罪,老老实实地熬夜给他们讲课, 把白天给狗萝莉讲的那些又给他们详详细细地讲了遍。
三个人,还都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且见识之广远非养在深宫的狗萝莉能比的,偶尔提个问题跟刀子似的扎得裴三郎想S,被折磨得大脑再次当机了。
凌晨了, 三人看裴三郎年幼,这才放过他,请他好好休息,他们三个明日再来。
每天熬夜到深夜的作息早成为上辈子的过去式, 裴三郎这辈子从出生就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早困麻了, 送走三公, 几乎是闭着眼让宫侍给他洗的脸、手、脚, 然后往被窝一钻,头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鲁二郎和姜二郎也困得哈欠连天, 这皇宫里到处都宫侍, 他们放个屁都有可能被禀报给天子, 出于慎重也得闭紧嘴,两人眼神交流几下,便也睡下了。
裴三郎昨天睡得晚,第二天起不来,破天荒地没上早晨的武课,一直睡到饭点才起床。
宫侍伺候他洗漱。
裴三郎发现,宫里已经用上了牙刷,不过,不是他那铺子里出品的。他卖的是竹制牙刷,宫里用的是木制的牙刷,牙刷柄上还有雕刻工艺,相当精美,上面的毛是纯白色的,刷起来比上辈子的软毛还舒服。他都被山寨到麻木了,版权费这个东西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
他洗漱完,三公就来了,约他一起吃朝食,然后就又补上了课。
睡醒的裴三郎,大脑又恢复运转,然后他已经明白过来,这三只老狐狸是存心要把他肚子里的货掏空,不然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不可能的,但干货还是要往外倒的。
他都已经懒得去掰扯自己为什么会懂这些了,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就是这样子的呀。”“会有这样可能呀。”“本来就是这样的呀。”“事情到了这里就会这样的呀。”“这就跟拉弓射箭力气不够,加个弩臂就可以解决的道理是一样的呀。”
三公就当是生而知之的奇人异士,不再问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裴三郎这讲着课呢,忽然门口来了一堆人,最先迈进门的是宫侍和宫女,紧跟着就是一身金灿灿的绣着鸾鸟的衣服,都不需要抬头看脸,裴三郎就伏地跪了。
屋子里的所有人,包括那三位老狐狸也都一起跪了,跪得比裴三郎还要标准恭敬。
鸾鸟……不是,是狗萝莉直接上坐,坐到了最上方的主位上,才说了声:“起。”
众人谢礼,都没敢站起身,端端正正地坐着,背挺得笔直。
长公主说:“你们继续,不必理会本宫。”
三公显然已经习惯了长公主这样,拱手行了一礼,领命,便示意裴三郎继续讲。
裴三郎都懒得去瞄那萝莉了。要不是这萝莉好奇心旺盛问这问那,他说不定就糊弄过去,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他感觉这会儿自己就像一坨被放在榨油机里的粮食作物,这一堆的人在拼命按着他榨油,人都要被榨干了。
你们这么折磨一个九岁孩子,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事实上,裴三郎怀疑他们根本就没有良心。三只老狐狸就够难缠了,又来了一个狗萝莉,不时的冷不丁地问出一个问题。哎哟喂,祖宗,我是学的市场经济管理,不是金融,不是企业管理。
一周时间,他没出过宫,天天窝在皇宫前殿左侧的宫室中接受他们的拷问,总算是把钱庄里里外外全让他们扒了个精光,然后,就开始张罗商议钱庄管理制度了。
裴三郎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早点出宫。
上辈子的银行、金融业的管控系统走起吧,他以一句“我思考了一年,不知道这样行不行”为开始,直接开始给他们上架构。这个世界没有银子,银监会这个东西直接改成“金钱监察院”,不干别的,就是专程用来监督钱庄的,从总行到各地钱庄,全归它监督审查。
“汇通钱庄”那就收成国家银行,名字改成“金行总行”,所有钱庄都归它管,各地钱庄跟总行的关系就是封地跟朝廷的关系。
那些想在地方上开钱庄的,要验资质,先交一部分抵押金到总行,经过总行审查觉得对方有实力办钱庄,不是像大通钱庄那样是为了骗钱的,这才允许在封地办钱庄,经营范围、项目都有规定,并且,每年要交一定额度的进贡。如果钱庄经营不善倒闭,得由总行和金钱监察院联合调查原因,问责,之后倒闭清算。
至于总行自身,在现有的基础上该细拆的得细拆,该增加的部门得增加,总之就是上辈子的企业架构哐哐哐地往上砸。收归朝廷过后,跟民营企业那自然是不一样的,民营企业可能没那么周全,但收归朝廷的金行自己内部一定还要有审查组。各部门相互独立,但又互相牵制往来,最后构成了整个金行。
金行最顶上设总行长,各部门设一个负责人的同时,在他们上面还要设一个对应的分行长,分行长协助总行长管理各部门的同时,也起到监督总行长的作用,以防总行长滥用职权、以权谋私。
零零总总的,一项项的,一个个部门列出来,一个个岗位列出来,最后成了一个堪比六卿衙门的庞然大物。
长公主已经是深深的沉默了。
三公也不说话了,只盯着裴三郎列出来的那一堆东西琢磨。
姜二郎已经把视线从总行长的位置上挪开了。他这两年兢兢业业地经营钱庄为的就是这个位置,在他的预想中就是多管几个分店,再加上有朝廷任命的官位傍身,因为管的金子多,也算是实权衙门。
可等裴三郎把这个东西一通扒拉过后,这将成为与司马府同等级的衙门,这个衙门管的不是兵马刀剑,而是钱。有钱,兵马刀剑,都能有。司马府的司马,位列三公六卿中的六卿之一,是朝廷顶柱。一个能与司马齐平的位置,不是他能想的。
裴三郎巴拉巴拉地把这些砸完,彻底变成了一条咸鱼。他已经被榨干成渣渣了,他们爱怎么干怎么想是他们的事了,跟他无关了,爱咋咋的,扑腾不动了。
长公主、太师、太傅、太保都走了,他们仨依然住在皇宫前殿宫室中,不能离开。
偶尔到门口,还能看到杜四郎他们几个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宫室门口张望,一副快闲出霉的样子。
天子觉得头发都快掉没了,假发都快拯救不了自己的头顶了。这比造反还愁人。遇到造反,咔咔咔,拖出去全砍了,他还能赚笔抄家的收入。遇到这钱庄,利很大,这流通的金子铜钱比流动的人还难管。
管治之策有了,经三公商议过后,觉得可行,钱庄之利也维持得住这样的开销,且大有盈余,若各封地开钱庄,朝廷每年还能再添笔进项。往后若是各封地要谋反,从钱庄的金子铜钱流通上也能看出端倪,更利于朝廷管控天下。从另一方向讲,无论是贵族还是良民,有余钱存在朝廷的钱庄,可比存在他们库里更利于朝廷,而有本事却缺钱之人贷款去钱生钱,如裴三郎这般,借给他钱的人,有利钱,他自己也赚得许多钱。无本事之人,借贷是有抵押物的,即使亏了还不起钱,朝廷收走抵押物便是,依然有赚。
可这偌大的衙门,交给谁来管?“金钱监察院”、“金行总行长”又由谁来担任。裴三郎随口一讲的名字,自然是不能作为正式官职使用的,这改个妥贴的名字都是小事了。
天子、长公主、三公,聚在天凤殿中商议。
长公主提议:“裴曦可任总行长,姜堰可任金钱监察院长,可他二人私交甚笃,只能用一人。”
太师说:“裴曦才九岁,且有些疲懒。”多日相处,心性怎么样还是看得出来的。裴曦的脑子活,琢磨事情快,有奇才,但就是只管出主意,不管旁的,可以找他问计,如果想委以重担,得好好打磨心性才堪重用。
太保附和道:“姜堰可用。”汇通钱庄一直是他在打理,有实际掌管钱庄的经验,这几日他和鲁北一直与他们参与商议制定对策,放眼天下,再没比他二人更懂钱庄之人。他说道:“鲁北可任副职。”
至于总行归谁管,这就得从朝廷中择良才委以重任了。管钱的差使,得看天子愿意用谁,三公都没说举荐。
裴三郎他们被留在宫里足有半个月才离宫。他原本有一百个亲随军披甲人保护,现在变成了二百人。槐岳轮岗论回亲随军大营了,又来了两个各领一百人的百夫长,一个姓鸡,叫鸡望天,一个姓木,叫木秸。
两人都是身材魁梧满脸风霜的汉子,看起来都挺沉稳可靠的。鸡望天的眼神特别利,身上有一股锋利利落的气质,像一柄出鞘的剑。木秸要更深沉些,威势之重,就像是经历过很多战争似的。槐岳是长得小儿止啼,这人是气势上小儿止啼。贵族出身的人和披甲人出身的人,有一股不一样的气质,即使同在亲随军大营中穿同样的服饰,也能一眼看出来。这两个都不是贵族家世,像是穷苦身熬成百夫长的。
几人出宫的时候,姜二郎成为“金监府”的金监,正二品官职,与六卿衙门的六卿同级别,是当今最年轻的二品大官。鲁二郎是从二品的副金监,四品以上大官里,他俩最年轻的。其余的几个股东,也都分得了正三品的“荣禄士卿”虚衔。裴三郎年龄太小,没有任何官职,连金子都没赏一两,天子给了他一道嘉奖诏书花团锦簇地表扬了他一番。
第85章
老镇武侯夫妇自裴三郎进宫就没睡上一个好觉。
他们之前只知道钱庄很赚钱, 但对于到底有多赚钱并没有什么概念, 只知道六卿衙门都从钱庄走金子, 以及裴三郎每个月从城郊回来都会到钱庄拉一次金子回府。马车直接进府到后院,金子装在箱子里抬到他的屋子里,当父母的不可能去翻儿子自己赚到的私房,也就不太了解他到底拉了多少金子回府。一直到年底公侯们进京,裴三郎一次连本带利地把向鲁公和陈武侯借的金子全部还了, 他们这才觉得不太对劲。
要知道,之前裴三郎在京郊买了那么多庄子花掉了七千多两, 还鲁公和陈武侯不算利息都是七千两。要说是从望公那借金子还的债,不可能,裴三郎从望公那里借来的金子可是签的抵押契书, 他三年内还不上是要把作坊赔进去的。鲁公和陈武侯那里,拖上几年再还,也只是些利钱的事。唯一的解释就是裴三郎是真赚够还债的金子,且还有盈余, 这才还的债。
他们不好多问, 只暗自猜忖这钱庄到底有多挣钱。
裴三郎进宫前的那天早上, 找到了他们两夫妻, 托他们办一件事。他要进宫向天子交钱庄, 之前因为怕让人知道他赚太多,被人估算出他赚到的金额引来大祸, 一直拖着没还望公的金子。金子他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他的房里。他担心进宫后有个万一, 请父母在他进宫后就立即把他准备好的金子拉去还给望公,双方当面将两份契书一起当场烧毁掉。
夫妻俩这是真的担心上了。这万一是指什么?三郎到底赚了多少金子?
万一就是,钱庄的差使没交明白,他回不来了,并且天子会派亲随军登门查抄金子。至于他赚了多少金子,府里的金子有四万多两,还有四万多两金子在钱庄没提出来。
老镇武侯两口子的腿当场就软了。
他们经营朝城,每年进贡金子一百两,布帛、猎物、粮食等其他杂项加起来是二百两,每年纳贡达到这个数,就算可以了。一些富庶些的城,通常也只有五六百两的进贡。裴三郎还掉债,剩下的金子都够朝城纳一百年的贡再袭好几次爵了。
最要命的是他的钱庄买卖才开两年!
裴三郎开了做钱庄买卖的先例,那些有封地的公侯们有样学样已经在各自的封地开起了钱庄。如今事情已到这个地步,一旦收不了场,陛下会活剐了他以儆效尤。更严重些,他们家满门搭进去都极有可能。
如今他们只能把裴三郎欠下的所有债务还清,然后就等着陛下定夺,就看是生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