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瑶走后,爷爷与龙云道长简单商议了一下,便带着我一同来到了祖祠。村中所有人都在这里,而下墓除尸之事定然不是我们这几个人就能办妥的,还需要和全村人商议之后,同心同力方有可能。
祖祠内灯火通明,此时已到午夜,大部分人已经各自找了地方睡下,低低的鼾声四起,龙四在我们来的时候却是坐在祖祠门口外的台阶上,这时也与我们一同进了里内。
我们的到来将众人都从昏昏欲睡中惊醒,纷纷起身望向我们,事到如今村里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悬梁之剑,谁都不知道啥时候会掉到自己头上,就算入眠,又有谁真的能睡得安稳?
龙云道长清了清嗓子,将沐瑶所言之事与大家简单的复述了一遍,当然,在这其中还是将沐瑶隐去了,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需要让大家明白该要去做什么就好了,又何必强压一个女鬼在他们心头呢?
只不过,一听要下墓去对付一个几百年的凶尸,村民们却又都犹豫了起来,方才死了不过两三日的行尸就已搞得村子鸡飞狗跳,现在要他们去跟一个早已成了气候的凶尸硬扛,一时之间竟是无人说话了。
大家都不傻,下墓的事情必定是九死一生,留在村里虽然担惊受怕,但不一定会死,要是钻进人家老巢里,会不会被人生吞活剥了还两说呢!
龙云道长见大家这般表现,心下了然,一丝怒意已是浮上面容。
他一把将我拉上前,指着众人问道:“这个孩子你们都认识吧?”
大家不明所以,依旧无人应声。
龙云道长冷哼了一声,“昨夜我让他去扮做诱饵抓捕行尸,你们都是知道的,他可曾有过犹豫?”
有人摇头。
“你们又可知我们是如何知晓这山中古墓中有凶尸作祟,如何知晓那九棺连环,又如何知晓每一处的具体位置的?你们是不是都当是我算出来的?”
不少人都抬起头来望着他,在他们心中或许真的将龙云道长当做是能掐会算之人,卜算天机,为民除害,仙风道骨,无上高人。
龙云道长冷笑,“你们有哪个想过,这些信息都是面前这个孩子打算拿命去换来的,为的就是要救你们这一村老小!你们倒是和我说说,他可曾亏欠过你们?他又有什么责任要拿自己的命去换你们这些人的命?他的命就不是命了?你们再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不知自救还望他人来救你们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有人问道:“道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龙云道长只是用力的摆了摆手,“你们无须知道!我要你们记住,你们所有人都欠这小子的!我再说一遍,他用一人命换你们全村性命,希望你们可别忘了!”
他的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的敲击在众人心头,我见大家神色动容,心中情绪也是翻涌起来,想起之前电视里见到的舍身炸碉堡,忽然就是豪气纵生啊。
我这边还兀自沉浸在自我幻想的豪气壮志之中,那边村民们已是纷纷开口。
“道长,你就吩咐吧,我们按你说的去做就是!”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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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了豁出去了,我们还能比不上一个孩子?”
“对,不就是一具僵尸吗?老子一锄头给它敲死重新再埋上!”
“哈哈,错啦!我们管杀不管埋!”
突然之间发出的痞气横飞的话语让我一时回不过神来,侧头看向爷爷,心道难不成我们这个村子以前都是山贼吗?
龙云道长双手压了压,示意群情激奋的众人暂时安静下来,他沉思片刻然后说道:“村中男性,今年年庚二十一、三十三、四十五的请站出来。”
我们村子并不大,总的不过数十户人家,再按龙云道长所说的年纪,走出来的也不过十多个男子,方才那激动的神情已经褪去,面上多少都露出了些许惴惴不安之色。
龙云道长注视着他们,缓缓说道:“你们都是阳年所生,可能有几人还是阳年阳月生,阳气较盛,我再问一次,你们可愿为了妻儿老小乃至全村乡亲,随我一同下地走一遭?”
十来人互相对视,随后便有人应道:“道长你非本村人,却仍是为了我们不遗余力,还有小方在前,我们断不会再推脱了的!”
龙云道长抚须笑道:“好!余下村中众人,除去老弱妇孺之外,其他人分成八组,备好工具火种,明日破晓之后也要进山将那八具血棺掘出烧掉,具体位置一会让古老哥告诉你们。”他又看向那十余人说道,“你们尽量多准备一些辟邪的东西,像什么糯米啊黑狗血啊童子尿啊朱砂墨斗啊,想必那墓穴必然不会干净,备点防身总是好的。”
有人略带诧异的问道:“道长,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们是听说过能对付僵尸邪祟的,不过,真的有用吗?”
龙云道长刚才一溜说的挺顺,这时有点不自然的说道:“这个……纯阳之物对付阴邪鬼魅自然是有用的,毕竟阴阳相克嘛,不过,出发之前你们最好还是吃饱饭,说不得到了最后还是得甩膀子干的……”
我连同另外几人都翻了个白眼给他,这个老道士到底有没有真本事我不知道,不正经那是板上钉钉的!
一宿便是在折腾之中度过,村中四处鸡飞狗跳,老少爷们如鬼子进村了一般四处搜寻可用之物,就连村里的娃娃们都被灌了好些水,婆姨们就拿着尿壶守在一旁。
鸡鸣破晓。
村中炊烟四起,所有人都很好的贯彻了龙云道士吃饱饭好干活的中心思想,而龙云道长自己更是不含糊,喝了三碗浓稠的稀饭顺带剥了四颗鸡蛋。
随我们一起准备下墓的十来号人都已来到了我家小院中,而另外的八组人则是分批的赶去既定位置抓紧发土寻棺。按照龙云道长的估计,那八具血棺埋得应该不会很深,不然此前的那一具也不会被大雨给冲出来了。不过,因为八个地点远近不一,为了确保在我们这批人寻到入口下墓之前都能处理完毕,只能是比我们要更早出发了。
看着眼前十几个人大包小包的挂满全身,龙云道长也是有些愣神,疑问道:“你们这都是带了些啥?”
大家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放到了地上,龙云道长过去查看了一下,眼睛瞪的溜圆,指着一个袋子问道:“这是带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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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糯米?”
旁边的村民憨厚的笑了笑,摸着脑袋回道:“四五十斤吧,道长你放心,我们都是庄稼汉,这点东西还是背得动的,不耽误干活。”
龙云道长的表情极度无语,走过两个袋子后,几乎是跳起来问道:“这又是个啥!”
我看过去,不由得也是笑出声来,布袋的口扎的紧紧地,就露出了一只狗头,圆溜溜的眼睛无辜的看着我们,两只耳朵耷拉着,显得十分无奈。
“这是我家大黑,道长不是让我们搞点黑狗血么?大黑可是纯种的黑狗,我寻思着放它一点血万一不够用咋办,干脆就给它带上,要用的时候现场放!”
龙云道长暴跳如雷,“它没长腿吗?就算你要给它带着,牵着走不行吗?你把它装在袋子里背着是几个意思?怕它累着了?”
众人皆是莞尔,在龙云道长的重新安排下又整理了一遍,此时天边也已放亮,老泪纵横的奶奶抱着我是不撒手,又在爷爷耳边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将我带回来,更是一把跪在了龙云道长的面前哀求一定要让我活着回来,让本来豪气干云准备大干一场的我愣是抹着眼泪出了院子。
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做雷公井,地名由来已是无从考究,爷爷讲按照祖辈口口相传的说法,那地方地势就像是一口粗大的井,群山环抱,如同是天上的雷公生生劈出来的,故有此名。
山路难行,跋涉了接近两个小时我们方才到了一条山谷的入口,举目远望,群山环抱,此时入夏正是绿意盎然,景色当真是秀丽不已。
一条溪水顺着山谷蜿蜒而出,爷爷在前方领路,沿着溪水往前便是进入到了山谷之内。
如此又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再当我们抬头之时,却见四周皆是高山,将我们所在之处环抱其中,抬头看天,确恰一口天井倒插进群山之中,山峦为壁,此时我们便是在井底,雷公井之名却也十分贴切。不远处便有一汪浅潭,潭水极为清澈,绕过潭边寻源找去,在西北边的那座山的半山腰上找到了源头,正如沐瑶所说的那般,此地乃是一处泉眼,清泉从中流淌而出,沿着山势而下,先是汇入下方的水潭内,继而又沿着山谷向外,景色虽美,我们却都是无心欣赏,眼见已经日上三竿,若再不抓紧时间,只怕届时难免又横生事端。
泉眼旁边果然就有一块方形大石,整个的都已经嵌入泥土之中,若是不细看还不容易发现,四周长满了灌木苔藓,想必要将它挖出也得要费不少的气力。龙云道长走到近前,绕着大石头转了一圈,又伸手在一侧擦了擦,然后用手指在上面细细的触摸着,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我们也凑了上去,见到他所触之处似乎就是沐瑶提到的石面槽纹,看上去也没有奇特之处,但龙云道长的面色略显凝重,低语道:“这些纹路看上去竟然像是用拂尘扫出来的!”
我们有些不明所以,要是说用拂尘在豆腐上能扫出这样的痕迹倒是容易,要是说在坚硬的石面上弄出这样的纹路来,那估计得是金钢做的拂尘了。
龙云道长却是叹道:“若真是我道门前辈所为,那他的道行之高只怕我无从企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