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洗去了燥热,晚上睡在床上虽然身上还是有些黏糊,但睡得也还算踏实。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是走在了一条荒芜的路上,四周没有草木,没有山峦,也没有人家。脚下的路似实又虚,走在上面没有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前不见尽头,后不知来路。
身处在这片灰蒙阴暗的世界之中,我的心顿时就慌了起来,张口呼喊,可别说有人回答了,就是一丁点的回音都没有,甚至是连自己口中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都不知道。
没有方向感,只能是本能的奔跑,想要逃离这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感觉,可死命的奔跑之下,四周的景象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除了那种让人发疯的死寂以外,隐约之中,更像是有万千双眼睛正在看着我一样,浑身的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直到感觉自己实在是跑不动了,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茫然的四下张望,入目所在皆是荒凉。
这是哪里?
喘息平复了好一会,就在我准备起身再走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然就在耳边响起。
“你来了。”
声音很缥缈,像是在耳边不远处,可听起来又是飘忽不定的,不知来自何处,我顿时是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蹦一般的跳了起来,四下扫视,出声问道:“是谁?”
良久,才有一声低低的叹息声再度传来。
声音很低,但我却听清楚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像是和这片世界一起沉寂了无数年一样,充满了疲惫。
没来由的,随着这声叹息,我的心中居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纯粹是下意识的跟随着那感觉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在这个空间里几乎没有任何时间的概念,仿佛跨越了数百年,眼前的景象这才出现了变化,一条河水横亘在前,同样也是灰气蒙蒙不见流动,而顺着脚下的路延伸,一座石桥则是跨河而过。
站在河边,看着那毫不见波澜的水面,陡然之间,分明的就能感觉到,在那水底之下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我,我心中一惊,脱口就问道:“你是谁?”
还是没有人回答。
感觉那道视线并没有消失,没来由的我又问道:“我们认识吗?”
那幽幽的女声终于再次在耳边响起,“你既来了,却又还没来,何日你将我记起,就不会再问这些话了。你先走吧,这一世,别错过了。”
我听得是一头懵,一句“什么别错过了啊”刚问出口,那本平静的水面忽的就起了一波巨浪,劈头盖脸的就朝我砸了过来。
就像是被水浪真的裹挟其中一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还没等我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已是大变,灰蒙蒙的世界已经消失,所见的赫然就是家边岭头那处塌方所在,血红的棺材兀自还半插在泥石之中,不同的是,那棺材上居然还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两条腿在衣摆里轻轻地晃动着,面容却像是覆着一层薄纱,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可能是见我有些呆愣的看着她,那女子发出一声轻笑,语气中带着些许好奇的问道:“你刚才是梦见了什么?竟然把我排斥在了外面不能进去。”
想到刚才说话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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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问道:“刚才是你和我说话吗?”
那女子明显也是一愣,反问道:“说什么话?”
听她这么一说,我大概的也反应过来了,虽然现在的画面挺诡异的,不过出奇的是我的心中却是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倒是有些好奇的再次问道:“你是谁?”
女子薄纱后的双眼似是玩弄的看了我一下,忽然笑道:“我就是你们经常说的女鬼啊,难道你不怕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抽了,指了指她身下的棺材就说道:“那这是你的棺材吗?”
她哈哈大笑,几乎是笑的花枝乱颤,笑声却又是戛然而止,冷声说道:“这不是我的棺材,倒有可能是你们全村人的。说来也巧,要不是这棺材被冲了出来,那我也出不来,自然也就不会刚好察觉到你的存在,恰巧呢,你又是那个合适的人选,要说这一切都是天注定,倒也不为过。”
她这番云里雾里的话说的我是一头雾水,见我满脸不解,那女子似是解释般的说道:“很快,你们的村子应该就会出事了,本来嘛,就算你们整个村子都死光了我也是喜闻乐见,只不过你对我有用,所以我才会提前透露点信息给你,晚些时候我还会找你的,到时候咱们再做笔交易!”
我闻言自是大惊,慌忙问道:“是因为这红棺材吗?”
女子略微低了低头,像是看了棺材一眼,就在她准备说话之际,一道炸雷突然之间响彻天际,猝不及防之下我当即就被惊的心神一震,随即便睁开了双眼。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时隐时现的闪电光亮和屋顶瓦片上那叮叮当当的雨声。
原来是外面打雷了。
我躺在床上半天都没动,只感觉头脑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因为突然被惊醒还是因为做梦的缘故。长了这么大,做过无数的梦了,却从来没有哪个梦如现在这般记得如此清晰,那一声“你来了”就这样一遍一遍的在脑海中回旋,直扣心弦。
当然,还有那红衣女子那番莫名其妙的话语。
在床上睁着眼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一咕噜翻身起来,打开门后,外面已是雨过天晴,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深呼吸了几下,顿时也是颇觉神清气爽。阿花睡在门口,见我出来后爬起来臊眉耷眼的冲着我摇尾巴,我捋了捋它的毛发,正准备带着它出去溜达溜达,却见昨天便来过一次的德福叔这一大清早就又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我打了声招呼,心道肯定又是为了那红棺材来的,不过这也太早了点吧?
只不过,我忽略了德福叔脸上的神情,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断然不会显得那么焦急慌张的。
“汉叔,汉叔!留生死了!”
刹那间我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整个脑袋瓜子便是嗡的一乱,嘴巴半张着,愣愣的看向站在门口朝屋内喊话的德福叔。
留生叔死了?
咋死的?
爷爷从里屋出来,张口就将我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咋死的?”
德福叔神色复杂,嘴巴哆嗦了几下愣是没说出来,最后干脆一把拉住爷爷,说道:“哎呀,你还是赶紧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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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看吧!”
这一次爷爷没有顾得上管我,被德福叔拉着就急匆匆的走了,而我的脑子中立刻就蹦出了昨夜梦中那红衣女子对我说的那句村子很快就会出事,卧槽!没这么巧吧?不就是个梦吗?
来不及多想,我扭头就跟了上去,留生叔家离我家并不远,没走一会就已经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了,这一大早,他家那小院里外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彼此间议论纷纷,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壮年,昨天还好好的,咋说没就没了?
我跟在爷爷身后走到里屋,留生婶瘫坐在床前哭的伤心欲绝,几个婶娘在一旁低声劝慰,可那时不时瞥向床上的眼神中满是惊疑,藏都藏不住。
爷爷已经是走到床边俯下身子去看了,我歪着身体也向床上看去,心中顿时也是一惊。只见留生叔虽然已经死了,可两只眼睛依旧是睁的大大的,妥妥的就是一个死不瞑目,按理说家里人发现他死了,别的暂且不说,眼睛也该给他合上啊。除了眼睛,整个脸上的皮肤都呈现出淡淡的青黑之色,五官扭曲,最后遗留的表情甚是狰狞可怖,那只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五指弯曲,手背上的血管和青筋皆是隆起许高,看这死状应该走的时候很是痛苦。
我把目光瞥向兀自哭泣的留生婶,心道该不会是武大郎与潘金莲吧?但这话万万是不敢说出口的,更何况,留生叔长得也还算是一表人才,平日里二人也挺恩爱,断不至于到了谋害亲夫的地步。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留生叔死的太蹊跷了。
良久,爷爷看向留生婶,长叹了一声问道:“唉!什么时候的事啊?”
留生婶哭着摇头断断续续的说道:“不…不知道…早上…早上起来就…就这样了……汉叔,这可让我这孤儿寡母的怎么办哪!”
说完,哭声更是悲戚了。
“就没点什么动静吗?”
“半夜的时候,他说他冷,我就以为是白天淋雨搞病了,就给他拿了床被子,可他还是说冷,没办法,家里也没药,我就又找了床被子,心想着给他捂着出出汗,他睡觉爱打呼噜,昨晚上又是打雷的,我也没太在意……”
闻言,我再朝床上一看,果然,这大夏天的,床上还放着几床冬天睡的被褥。
爷爷的眉头皱起,昨天我们几个都淋了雨,他都快七十岁的人了尚且没事,留生叔一个壮年汉子自然不应该就因为淋了点雨就突然暴毙了。
德福叔在一旁低声的问道:“汉叔啊,现在咋办?”
我看向德福叔,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话问出口后又扯了扯爷爷,示意先出去。
到了院子里,德福叔有些急切的小声说道:“会不会跟那个红棺材有关系?昨天我们几个人可就留生一个人碰了那棺材!”
我心中一震,又想到那女子说的那血红棺材可能是我们全村人的,如今德福叔这么一说,似乎当真要应验一般。
爷爷的神色也很是不好,抽了两根烟之后,方才缓缓说道:“把留生先放到祠堂那边去,就算真有什么邪乎事,那里也有祖宗镇着,然后再多找点人,我们再去岭头那边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