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今日飘着小雪,沈知知不让人跟着,她提着斗篷在雪地里小跑,在雪白的地上留下了轻浅的脚印。
顾让站在马车旁等着,他瞧着沈知知直奔柜台,便被周边的枯木挡住了视线。
他黑眸深邃,身子却有些僵硬。
沈知知出来的很快,笑得很是好看,像是得了一件极满意的物件,店家赠给她了一个雕刻松竹的锦盒,被她小心的捧在手心里,出来时也走得很慢,怕被积雪绊倒。
是男子的物品。
她站定在顾让面前,嘴角微微上扬,眉眼弯弯像月亮一般,炫耀似的在顾让面前晃了晃手中的盒子:“阿瑾,你瞧掌柜真大方,还送我一只漂亮的盒子。”
顾让的手心紧了紧,轻声问道:“是送给世子吗?”
沈知知将锦盒递给福苹,神秘的眨了眨眼睛“你猜。”
“……”顾让好看的眉头拧了拧,少女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走啦。”沈知知有些迫不及待,撩开车帘窜进去。
浑然不觉顾让周身的低气压,里头的小姑娘还兴奋的说:“快再打开让我瞧瞧。”
“小姐,这好漂亮呀。”福苹虽然在侯府看过不少好东西,但眼前的玉佩做工精良,看着便知道雕刻的师傅下了不少功夫。
“那是自然。”沈枝枝摸了摸玉佩表面的雕花,小心翼翼的盖上了锦盒。
永安侯府门前等着一大堆人,为首的是一位长相普通的妇人,穿得极为金贵,想必这位就是姨娘了。
沈知知一下车姨娘张氏便迎了过来,满眼泪花的抓住她的双手,“知知,终于回来了,姨娘这几日夜不能寐,总是做梦梦见你晚上咳嗽,突发心悸,一醒来全身都是冷汗,如今见到你才让我安心下来。”
“知知贪玩,让姨娘担心了。”沈知知不知怎么对待如此热情的……继母,有些生硬的回答道。
张氏察觉到了不对,眼神黯淡,轻声叹息道“知知出去许久,和我倒是生分了。”
沈知知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张氏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但是闻多了又像是有些心悸,轻微的疼痛让她不以为意。
沈知知从袖口拿出一只金钗,“姨娘这可就误会知知了”她将手里的金钗戴在张氏的头上,满意的点点头,“就知道这只金钗只有在姨娘身上才最美。”
张氏这会儿才高兴了,沈知知和张氏说了好一会话,张氏才从沈知知的屋里离开。
瞧着张氏摇曳的背影,沈知知吐出一口浊气“可终于走了。”
“小姐往日不是最喜欢和姨娘说话了吗?说姨娘身上的味道好闻极了。”福苹疑惑。
沈知知也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好闻,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姨娘身上用的什么香料呀?”
福苹摇摇头“不知,听说是姨娘身上的体香,只是奴婢可从来没注意到姨娘身上有什么好闻的味道,那味道也只有小姐你闻得到似的。”
“……”难道我的鼻子有问题,她不信邪的问站在一旁的丫鬟“你方才站在姨娘身旁时可有闻到什么香味?”
那丫鬟摇了摇头,“姨娘从不熏香的,身上怎么会有香味呢?”
福苹倒也不然“小姐原来还说和姨娘有缘才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沈知知觉得自己或许太过紧张,那香味并不浓郁,或许是她嗅觉敏锐吧。
“闺女,在哪呀,本候的知知呢?”侯爷风风火火来了,推门而入,沈知知一回神便被自家爹爹抓住了手心。
“本候的知知是不是瘦了,这小脸怎么越发清减了!”面前的人身材魁梧高大,沈知知娇小,对比之下更显清瘦。
“爹爹不是还没下值吗?”沈知知回来时就听说侯爷上朝去了。
“那哪有知知重要,快坐下,让爹爹好好看看,这离了府上一月有余了,爹爹回府上没瞧见知知总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
沈知知轻笑,面前年过半百,征战沙场多年的英雄在家里不过是个普通的父亲。
“哥哥不是在家吗,爹爹如此想念知知为何不早些叫人让知知回家。”沈知知撒娇道。
“你哥?那个混小子去了达州查案子去了,一去连个消息都不传回来!”说起沈煜侯爷就一肚子气,然后笑盈盈的握住沈知知的小手,“爹爹想着你好不容易想到外边去走走,哪能早早的把你给叫回来,再说了,爹爹平日公务繁忙,没时间陪你,小姑娘家的心思爹爹不懂,是不是?”
眼前的男人让沈知知眼眶一热,至从穿越过来就再也没有感受到如此热烈亲情了,外祖母虽然对她疼爱有加,但是老人家孙子孙女众多,自己也不是唯一,不过是没了母亲所以更加疼惜罢了
但是面前的人爱的笨拙又赤忱,让她格外安心。
沈知知前世父母离异,父亲在外奔波却也给了她足够的爱,她的童年便生活在病房可是每年的生日爸爸都不曾缺席。
她眼睫微敛,莹莹的泪珠滑落。
永安侯一看慌了神,“这是怎么了,乖囡,别哭别哭,都是爹爹的不是,怎么了,谁让你受委屈了?”
沈知知细细的抽泣,擦去眼角的泪花,“知知不孝,这么久不回来,让爹爹担心。”
“这是说的什么话”永安侯摸摸了知知的发髻,满眼的疼爱,“本候的知知呀,长大了。”
等陪着爹爹吃了晚膳,沈知知都没见到张氏出来过。
永安侯处理事务,沈知知便和福苹在后院消食。
这回太阳还没完全掉下去,余晖洒在沈知知的脸上,暖洋洋的。
“怎么今日回来后都没见到阿瑾了呀?”沈知知本以为他回屋休息,可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他吃晚饭了吗?”
福苹犹豫,“小姐突然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护卫,侯爷一回来便将人给领走了。”
“……”
“现在老爷正在审他呢。”福苹巴不得顾让就这么被侯爷查出底细,然后给乱棍打死。
“什么!”沈知知转身便要去侯爷的书房,福苹急忙拉住。
“小姐可别去,侯爷也是为了你好呀!”那人藏得深,虽从没对伤害小姐,但是这样危险的人放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主子一口。
若是爹爹查出了他的身份,禀报给皇上,那他不就成了众矢之的。
他在战场上受了伤,如今又失忆,如今就是皇上收回兵权最好的时机。
失了兵权,他在朝中无所依靠,那不就任人拿捏了吗?
“不行!”沈知知推开福苹,有些着急。
福苹瞧着自家小姐一溜烟就没了,叹了一口气,愤愤的踩了地上的积雪,也不知小姐为何对那人如此上心!
沈知知跑的快,曲廊的转角拐弯后被一股肉墙撞得脑门冒小星星,因为惯性被迫后退,不想面前的人勾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拉进来怀里。
氤氲的眸子微微发红,本来想瞪一眼撞她的人,等定睛一看。
她便也顾不得自己疼了“爹爹怎么你了?”
她左摸一下,右摸一下,“他有没有打你呀?”
“担心?”顾让轻笑,本来冷肃的气氛被沈知知这么一搅和倒轻松起来。
沈知知甚至都没发觉自己在顾让怀里,她的细腰贴着男子的革带,像是一只勾人的小狐狸一样媚眼如丝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不远处的书房里有瓷器摔碎的声音,沈知知水眸瞪得老大,“你对爹爹说了什么?”
爹爹怎么这么生气?
顾让不答,沈知知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行我得去看看!”
顾让拉住她的胳膊,一手将沈枝枝捞在肩头。
“你干啥么呀?”
沈知知不敢大吵大闹,轻声呵斥道。
“侯爷一会就消气了,奴告诉你发生了什么。”顾让眯了眯凤眼,扶住沈枝枝的膝窝。
“那你放我下来。”沈枝枝挂在他的肩头。
顾让不以为意:“不。”
“……”你好烦人啊。
沈知知就这样被顾让给带回了雅言轩,他专程走了一条僻静的路,从后门进的院子,一路上都没遇见下人。
沈知知端坐在圆凳上,美目瞪着面前的俊脸,一副你不给我说清楚今天你就别想走的模样。
“快说。”沈枝枝凶巴巴的说道。
“奴通过了侯爷的考验,奴能在小姐身边伺候了。”顾让说的轻描淡写。
沈知知对这个答案极不满意,以为还有下文等了半响都没听见面前的人吱声,“完了?”
你在逗我吗?
顾让点了点头。
“那我爹为什么发脾气?”
“可能是因为我从春香楼来吧。”
“……”所以说我爹已经直到我去春香楼买了一个男人回来,然后还让他当了贴身侍卫的事情了吗?!!!
她强撑这嘴角抽搐的笑了笑,还想挽救一下“你就没解释一下?我是瞧着你可怜心生怜悯什么的?”
“当然。”沈知知觉得好受了一点,随后瞧见顾让薄唇翕动,好听的声音吐出来,直接让沈知知差点厥过去。
“没有。”
顾让摸了摸沈知知的发顶,坐在她的对面,决定不逗她了“好了别担心了,侯爷不是因为奴才这么生气的。”
“那爹爹对你说什么了吗?”
“侯爷让奴好好跟着小姐。”
这么简单的吗,沈知知仔细的瞧着少年的面孔,面前的人坦然的弯了弯嘴角。
真他妈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