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洛城,被浸泡在桂花香气里。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清晨刚下过雨,与桂花的香气碰撞之后,迸发出甜丝丝粘腻的香甜散在空气中。
走廊拐角的第二个教室里,紧闭着门窗帘拉着,室内是明晃晃的灯,人声鼎沸。
“还给我一一!”
一个带着圆黑色圆框眼镜的男生猛地站起来,朝身旁的女生吼道。
那个女生手里拿着一本小说,看上去是刚从男生那里抢来的,她把书背在身后猛地摇了摇头,吐了吐舌头:“不给你,不给你!这只猴姐先借给我看的!”
“略略略略略略……”接着又摇晃着身子在那个男生面前显摆。
他气得面色通红,喘着粗气,却不知如何反驳。最后只能大吼一声“啊——!”
这嗓子可把向西白吵得半死,她抬起头眼神看向声音的地方,要是眼睛能放箭的话,那个男生恐怕已经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我笑着看着这一切。
“能不能小声点?这是课间!还有人要休息呢!”声音不算太大,却在吵闹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一瞬间,声音停了下来,整个教室都陷入沉静,然而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几秒就有人开口
:“你俩听见没有?吵着洗白姐睡觉了!”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是什么外号?
我捂着嘴偷笑,弯着眉眼,悄悄看向身后的向西白,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连粉底都盖不住了。眼神直勾勾的瞪着那个叫她洗白姐的男生。
我慌忙起身走到她的位置上,搂住她的脖子:“没事没事…莫生气,莫生气…生气容易老…”
我没有想到这个班级与我第一次来时的差别就是那样的大。原来大家都这么会伪装。不过比起之前那种环境,我确实更喜欢现在这样。
午自习上课之前,我照例走到走廊尽头最后一个窗户边来找柳木聊天。
当然…只是为了聊天吗?
可能也是为了看某个人吧。
不知是第几次了,她伸手掐着我的脸我吃痛的叫出来,这才把目光拉回。
“嘶——!”我扭曲着脸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捂住红肿的地方,哭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痛死啦,你怎么下那么狠的手?”
“我给你讲五句话,你六句话都在发呆!”
“什么五句话,六句话……”我想反驳她,却发现她说的好像是对的。语气也逐渐弱了下来。
“那好,我刚才给你讲的什么?”
“啊…你的老婆,叫什么…我妻善逸…”
“不对!那是我昨天给你说的!我刚才跟你说的是太宰治!他特别帅!哇塞…我跟你说…诶,不对,等一下!我之前让你听新月你听了吗?你得先看乱步奇谭!他们都说特别烂,但我不觉得,在我心里就是神作……”
她激动得从座位上腾的站了起来,两只手抓住头上的两个马尾。看起来她十分不理解那些喷这部作品的人。
我实在无法把面前的这个思维跳跃的人和我第一次见到的柳木拼凑在一起。不禁感叹: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还是要熟悉下来才知道啊。
我抬手看了看表:“我走啦,还有十分钟。”
我扭过身,向她告别。突然从第二个窗户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把我定在了原地。
“费墨?”
往那个方向看去,梨生把脑袋探出窗户,他发白的嘴唇露出浅浅的微笑,予我像是西域蛊惑人心的迷药,我被牵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窗户前。
“嗯,干啥。”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那天…你来我家了吗?”
他见我没有反应,又补充说:
“就是开学前一天晚上,水果是你送的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我不明白这件事情都过去一个月了,为什么现在还来问我。
“其实后来那天下午我去找你了,但阿姨说你睡着了,我就走了。”
“让你听到那些,真是不好意思。我…”
“你说什么啊?”
我皱起眉头打断他的话。
“那天晚上我早就睡了,送什么葡萄?”
然后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并没有告诉我我送的是什么东西。我的脸迅速染上了一层红,看他的样子,显然也被我的回答搞蒙了。
我又想挽救便说:“是葡萄吧?我不清楚,那天我妈只买了葡萄…对吧?”
好!非常完美的补救!说出来的话不带一丝的犹豫,跟真的一样。
“…嗯,可能吧。”
我感觉空气又让我给搞的无语,尽管很想有时间跟他呆在一起,但是…
“我走了?”
“诶,那个…”
我们几乎同一时间说出,我的心里有一丝小雀跃炸开了花,表面上却表现得风平浪静。
“干啥。”
“叮咚叮咚——午自习开始了,请同学们……”走廊尽头的广播里传出机械女音甜美的声音,迫使他张开的嘴闭合上。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梨生那天想告诉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