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知道镇北王一直针对师父,静玄师弟此次前往北境,肯定是困难重重。他原本以为静玄会表现得惊慌失措,没想到小师弟除了最开始的惊讶之外,一直都很镇定。
静心之前一直以为师父是因为静玄替他挡了一刀,才收他为入室弟子,现在,他才意识到师父肯定是看出了静玄师弟的过人之处。
玉南枝看到静心师兄一直站在门口,没有离去,甚是担忧的样子。
“师兄,你不用担心。我此次前去只是给前线战士祈福,念念经就可以了。镇北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师弟,对不起,如果没有你,这次肯定是我去的。”
静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小师弟。玉南枝笑了,拍拍静心的胳膊,“师兄,别这样,我们是师兄弟,谁去都一样。”
次日一早,玉南枝来到约定的北城门等镇北王信使,却被告知镇北王信使已在距城外十里处的观景台等她,来人还给玉南枝牵来了一匹马,催促他赶紧过去。
这是给了个下马威啊。玉南枝看着高大的骏马,这要一路骑马到北境,她的屁股还能在吗?
老大,你会骑马吗?鬼十三在旁边问道。
玉南枝记得自己做鬼之前,应该是会骑马的。可是,做鬼太久了,习惯了用飘的,不知道这马术有没有忘记。
她一手握紧缰绳,左脚蹬上脚扣,身体一跃,右脚向马上一跨,稳稳地坐上了马鞍。鬼十三也飘到马背上,坐在玉南枝身后。
玉南枝蹬了一下马肚,马似流星一样飞驰出去。
“驾……”玉南枝快意驰骋,感觉非常地爽!
很快,玉南枝到了十里观景台处,她首先看到观景台外拴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里面背对着她站着一个人。此人身穿墨黑色长袍,身量挺拔笔直,发冠高束,双手背于身后,气宇轩昂。
玉南枝下马,走进观景台,她相信面前的人绝对不会是镇北王的信使。
听到玉南枝的声音,男子转过身,他脸上戴着一副玄色面具,腰间挂着一块非常朴素的玉佩。
“小和尚,你来迟了?”此人上下打量着玉南枝,确实是十五六岁的小和尚,稚气未脱。
“没想到镇北王居然会亲自在此,等一个小和尚。”
玉南枝猜想此人应该便是镇北王萧墨安了。因为昨晚,十三又带回来一些关于镇北王的消息。
据说萧墨安十岁时,元明帝请当年的圣僧为他的各位皇子卜卦,卦象结果明示:四皇子从十岁起必须终日佩戴一玄色面具,直到下一任新皇登基。期间不得在人前取下面具,否则会导致国运不稳。
从此四皇子萧墨安便常年佩戴一玄色面具,再无人见过其真容。并且,四皇子萧墨安从十三岁开始领兵打仗,征战沙场,此面具却从未脱落过一次。
有人传说,这面具是圣僧亲自施法,才牢牢地戴在了四皇子脸上,只等有缘人才能将其揭下。
玉南枝结合一切线索,纵观此人气度,确定此人是镇北王本尊无疑。
“静玄小师傅,果然聪明,难怪圣僧见你一面,就收你做了入室弟子。”
萧墨安大步从玉南枝身边走过,翻身上马,“静玄小师傅,你已经迟到了很长时间。赶紧出发吧。”
萧墨安的马如离弦的箭,一下射了出去。玉南枝赶紧骑马追上。
第一天,萧墨安一路上都没有等玉南枝。当玉南枝好不容易到达驿站,准备休息之时,萧墨安已经休息好,准备上路。
连赶三天路程,玉南枝就受不了了,她的大腿皮已经磨破,与布料摩擦着,产生撕裂的疼痛。
这该死的镇北王,就是故意整她。
玉南枝准备不再追赶镇北王,自己在后面慢慢走。她就是一个小和尚,安全到达就行。于是,玉南枝在下一个驿站美美地睡了一觉,完全不理会镇北王。
萧墨安从驿站出来,发现久久没有看到那个小和尚的身影。他想起玉南枝到达驿站时,给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已经猜到这个小和尚肯定还待在驿站休息。
等萧墨安回到驿站,发现玉南枝已经呼呼大睡,他踹了玉南枝一脚都没有醒来,确实是累坏了。
其实,玉南枝确实是冤枉了萧墨安。萧墨安之所以如此快马加鞭,不分昼夜地赶路,是因为他收到了前线的战报。北戎盟军提前发动,离开之前的驻扎地,向南又推进了十公里,距离最近的城池最多二十公里。
萧墨安看了眼已经熟睡的小和尚,转身走出驿站,一骑绝尘而去。
剩下了几日路程,玉南枝到也没有真的闲着,那天早上醒来鬼十三就告诉了她镇北王回来过,还踹了他一脚。
后面,除去休息的时间,她也是日夜兼程,总算赶在北戎发动攻击前一天到达了开罗城。
玉南枝按照静心师兄交代的事项,做了阵前祷告和祈福仪式。
战事期间,为了保护圣僧入室弟子的安危,玉南枝被要求必须待在屋内,没有镇北王命令不得擅自出去。
城外气震山海的擂鼓声、厮杀呐喊声、兵器碰撞声、箭阵飞过的啸鸣声……一阵阵传入城内,玉南枝不用出去就知道城外战事的惨烈。
鬼十三从外面回来,跟她描述着战事的进程。
镇北王预先在西北两侧设下伏兵,在城门前布下连环陷阱,引君入瓮,一举击溃了北戎兵的第一次进攻;
北戎发动了人海战及车轮战,再次发动攻击,打到了城墙下,搭起了攻城云梯,守城将士用火箭和油罐挡下了第二次进攻;
镇北王深夜派出一小纵队精兵,已经从东门悄悄潜出。
镇北王命令在丑时北戎军熟睡之时,突然擂鼓鸣号,惊动北戎大军以为元军发动夜袭,仓皇准备之际,却发现对方只擂鼓不出兵;
北戎人不敢再睡,严阵以待,以防元军偷袭。镇北王却早已下令大家抓紧休息。
卯时三刻,北戎士兵熬了一夜,正昏昏欲睡之时,镇北王突然出兵,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及时回撤,不恋战;
第二日,正面战场战事胶着,北戎主动发动攻击,镇北王命令严守,等待时机;
傍晚,北戎军主动后撤十里,原来镇北王之前派出的那支精兵成功绕到敌军后方,烧了北戎大军的粮草。
双方短暂性休战。
玉南枝走出房间,在城内转了一圈,她看见许多受伤的士兵被抬了回来,空旷的广场上一排排安放着已经战死的将士。
他们都还那么年轻,是谁的儿子?谁的父亲?谁的丈夫?
玉南枝来到了伤兵棚。
“圣僧的弟子来了,静玄小师傅,我的胳膊好疼,能不能帮帮我。”一位被砍断了胳膊的士兵用仅剩的一只手拉住了玉南枝。
“静玄小师傅,你能不能算一下,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狗日的北戎人赶出我们的家园。”
……
“请相信你们的将军,相信镇北王,他一定会带着你们把北戎人赶出我们的家园。”
玉南枝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不是大夫,无法减轻伤者的疼痛;她也不是真正的预言家,无法预言未来。
她看见了一身戎装的萧墨安,正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远方。他的背影是那么宽厚,刚毅。
虽然她没有亲眼所见,但她却像是看到了萧墨安临危不惧、有勇有谋地组织着进攻和防守的样子。
此刻,玉南枝也跟这些士兵一样,相信他们的镇北王一定能打赢这次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