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到了汀兰院,刚一照面,她就略微领悟到了这‘直接’二字的精髓,同时,也终于有点明白,张保所说的‘不可以常理揣之’,和主子爷说的不靠谱指的是什么了?!
这位林主子,在听了她的来意后,连句客套话都没说,直接就将她给扔到了管事嬷嬷的位置上,下马威和讨好是一样也没有的,仿佛主子爷派她来做什么,她就这么安排了,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齐嬷嬷预想之中的重视、讨好、提防、架空等态度都是不存在,就只有直截了当的走马上任,这让为各种可能性打好了腹稿的齐嬷嬷,很是有些有劲儿没处使的感觉,好在,她很快就能忙起来了。
话说在胤禛召来齐嬷嬷与她叙话的时候,苏培盛往福晋的正院走了一趟,说了林仙仙‘崴了脚’,需要休养三个月的事情。
“林格格竟是崴了脚么?!前日听说林格格摔倒请了医女,我便想着要不要免了她的请安,只是汀兰院的人始终未来上报,我便想着,许是林格格并无大碍,未料想竟伤得这般的严重吗?!”乌拉那拉氏眉宇间的神态,是一贯的柔弱慈和,语气里还带着满满的担忧,脸上甚至还感同身受的浮现出了些许参杂着担忧的忍痛之色。
看得苏培盛是啧啧称奇,他们这位福晋可是太会装了,难怪外面人人都说她贤惠仁善呢,看看这神态!这语气!啧啧啧!仿佛一只蚂蚁在她面前被踩死了,都能惹得她悲悯一场似的。
但其实呢,福晋说的这些话里,可是包含了好几层意思的,第一层是在推脱没有免除林格格请安的责任,不是她不体贴,是汀兰院办事不周,未曾上报,若林格格真为这事儿跟主子爷抱屈了,这也恰是一招倒打一耙。二一个也是在探问,为什么林格格的伤势不上报,而且福晋既然知道汀兰院请了医女的事情,想必对于医女的脉案也是有所了解的,所以她也有可能在问,为什么林格格的伤势会突然变得这么严重。
想来对于他来替林格格传话这件事,在福晋的脑中,已经演绎出了许多种的阴谋大戏了。
对于这中间的误差,苏培盛来时就已经打好了腹稿,这腹稿他也和主子爷说过了,如今不过是再复述一遍罢了,“回福晋的话,林格格的伤势,医女看过后本也以为没什么大碍,却未曾想,林格格的脚踝第二天便肿了,昨日刘太医给看过后,说是扭了筋了,需静养,今早林格格想来给福晋请安时,主子爷便给拦了。”
“竟是如此。这林格格也是,竟如此不懂得珍重自己的身体,给我请安又有什么要紧呢?!”乌拉那拉氏带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担忧表情说道。
等送走了苏培盛,乌拉那拉氏一边摆弄着食指上的宝石戒指,一边垂眸沉思,“嬷嬷,你说,这林格格是真想来给我请安,还是故意在爷面前做戏?”
站在她身边的老嬷嬷是她自乌拉那拉府里带出来的奶嬷嬷,夫家姓夏,人称夏嬷嬷,乌拉那拉氏与她很是亲近,所以这么不带姓名的直呼嬷嬷,一般都是在和夏嬷嬷说话。
“福晋何必在意,左不过一个格格罢了。”福晋问的问题,夏嬷嬷也捉摸不透,不过她私心里,是偏向于后一种可能的。
“也是。”乌拉那拉氏用手指微微的敲击了一下戒面上的宝石,“且还得看看她的造化呢!”
“准备准备吧,李氏年氏几个,也应该到了。”听了她的吩咐,奴仆们赶紧上前帮她整理衣着,方才因着苏培盛来的突然了些,主子的穿戴难免也弄得着急了些。
等丫鬟来报,说是年侧福晋和李侧福晋都到了,乌拉那拉氏这才端起了福晋的气派,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去。众人纷纷起身给她见礼,“给福晋请安。”
“都起来吧。”乌拉那拉氏一脸慈和的对众人抬了抬手,“都坐。”待众人都起身入座,乌拉那拉氏吩咐丫鬟,“喜梧,上茶点。”
正院伺候的丫鬟们端着茶点鱼贯而入,年氏端起茶盏碰了碰唇后,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怎的未在姐姐这里见到林格格的身影?”
听了年氏这颇有针对性的问话,一时间,屋子里的女眷们几乎全都竖起了耳朵,自从林氏屡屡获宠后,她们就一直在等这一天,等着哪位侧福晋和林氏对上的一日。
今日十五,本是个‘大好’的日子,却未曾想,林氏竟然没来!许多人在觉得扫兴之余,也不免猜测,这林氏得了主子爷几日的宠,莫非就张狂起来了,竟敢不来(晚来)给福晋请安?!这要是被素来注重规矩的主子爷知道了,那林氏会不会失宠呢?!
但福晋给出的答案,却是让她们很失望,“说来也是叫人忧心,这林格格前两日扭伤了筋骨,竟未放在心上,到今日实在严重了,王爷便派了苏公公来我这给她告了个歇。”
福晋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听在不同心情的人耳中,只怕会有不同的解读,不提别的,只那句‘今日实在严重了’中的今日二字,便十分的耐人寻味。
年氏听了这话,抓到的第一个重点自然是王爷给林氏告假这个信息,隐约品出这其中显露的,胤禛对林氏的关爱宠幸,年氏心中自然是酸妒的不行。
她揉了揉帕子,微微蹙起了眉头,做出了一副小女儿的关怀状,“林格格竟伤得如此严重!这叫妹妹如何能在这里坐得住呢?!不若姐姐带着姐妹们一道去探望探望林格格可好?!”她倒要去看看,这林氏,到底有什么值得王爷喜欢的。
第219章
而年氏的这番话, 相当于是将福晋给架起来了,若她同意了,胤禛若是怪罪她们打扰了林格格休养, 第一个恼的定然是福晋, 再说, 这大张旗鼓的领着一院子的女人去给林氏探病,把声势搞得这么隆重,怎么瞧都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而若胤禛觉得她们姐妹和谐,提出这件事的又不是福晋自己,好处自然是要被年氏给占去大头的, 福晋没捞到多少好处不说,若是探视林氏时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这个锅可都得福晋来背。
可若是不去,听听年氏说的那话吧,林氏伤势严重, 她便坐不住了, 福晋若是不去, 那岂不是说她坐得住?!那她的贤德仁善岂不全都成了笑话?!
其实,这屋子里, 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想去凑这个热闹的,但年氏那句坐不住的话在那摆着呢, 哪个若是说不去,那不就相当于是承认了自己便是那无情之人。
这也是年氏在这后院女人们的眼中,格外惹人讨厌的原因之一,因为她无论做什么事情, 总是喜欢吃独食, 吃独食还不说, 偏还要恶心人一把,好似非把人给衬到泥里去才能显出她的高洁来,凭的恶心人。
好个年氏,竟是将她给架起来了,乌拉那拉氏暗暗咬牙,面上却依旧是笑得一脸的和软,“既然年妹妹如此惦记林格格,那我们便陪着年妹妹走一趟吧。”乌拉那拉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袍裙,扶上了喜梧的手,昂着头对着堂中说了一句,“妹妹们,都劳动着吧。”说完,便率先迈动脚步,穿过一众对着她蹲身行礼的女人们,朝着堂外走去。
哼,既然红利她分不到,那索性就把责任也推出去好了,这一趟可是陪着你年氏走的,若是年氏想要借机为难林氏,那便是蓄意刁难,你年氏为何想去见林氏,真当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么?!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年氏到底是要名声,还是要出气。
福晋这一手,相当于是反架了年氏一把。
而两人的这一通交锋,除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还在脑子里复盘两人对话的李氏,其他诸如宋氏、钮钴禄氏这些玩脑子的,几乎立时便能品出这其中你来我往的刀光剑影。
而李氏唯一能想明白的一点,就是年氏想去看林氏,那绝对是没安好心,至于更多的,她就GET不到了,而她之所以会觉得不对,完全是基于过往在这两个人手里,吃过的亏所形成的一种第六感。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前院出发,往汀兰院而来。
而张保虽然卧病了,可他撒出去的小太监可还盯着梢呢,自是叫张保让他们将消息传给了齐嬷嬷。上次不过是个孟氏,这次来的可是福晋侧福晋,就不知这位林格格会如何应对了。
既然知道福晋领着后院里的一众主子朝着这边来了,那林仙仙这个特批的病号怎么的也不能落了胤禛的脸,那自然是要扮起来的。
要不说齐嬷嬷妥当呢,在得知林主子这崴脚的猫腻后,人家就指派起了香桃几个,去药房取药的去取药,剪纱布的赶紧剪纱布,林仙仙也需要出一只脚,鉴于床铺的位置,林仙仙出的是左脚,也就是靠里边的那一只。
齐嬷嬷的意思,倒也并不是非要林仙仙一直都带着伪装,只是这个伪装必须提前给弄好了,以防不时之需。
结果香桃这边刚刚给林仙仙的脚缠出个肿胀的样子来,小太监那边就来消息了,香桃香椿几个登时乱成了一团,幸好有齐嬷嬷主持大局,药膏给林仙仙抹上,涂药为的主要还是那个味道,因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去做扒开林仙仙的脚丫子看这么失礼的动作的。
纱布也尽快缠好,汀兰院位置偏,时间倒也来得及。
而逐渐镇定下来的汀兰院众奴才,对于齐嬷嬷的老谋深算也终于是服气了,起初对于这个空降到她们头顶上的管事嬷嬷,她们多少是有些抵触情绪的,但齐嬷嬷只这一手未雨绸缪,就叫她在这院中奴才们的心里渐渐有了主心骨的位置。
而齐嬷嬷在观察这汀兰院中的奴才们,遇事表现的时候,也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这位林主子对这件事的反应。
怎么说呢,林主子表现出来的姿态,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即将面见福晋侧福晋等府里一众女眷的格格,神态上没有一丝的慌乱畏惧不说,甚至还在几个春摆弄她时,显出了几分慵懒,而在几个春,慌慌乱乱恍若没头苍蝇的时候,林主子却也是丝毫不乱的,齐嬷嬷甚至感觉到,她的眼神触及了她一眼。
齐嬷嬷越发觉得,这个林主子越发的叫人看不透了。
就算汀兰院位置比较偏僻,也终究是有走的时候,好在在福晋一行人到来之前,汀兰院里的一切在齐嬷嬷的安排下,已经恢复了常态。
“齐嬷嬷,您怎么在这啊!”福晋见了掀帘子出来迎接她的齐嬷嬷,心中也是诧异了一下。
“哎哟!奴才可当不起福晋这声您。”齐嬷嬷一边说,一边走到了近前,“奴才给福晋、两位侧福晋、诸位格格主子们请安!”
“当得当得!您快起来吧!”福晋连忙伸手去扶齐嬷嬷,“您可是从小就伺候我们爷的老人儿了,这点小节又怎么会当不得呢?!”
福晋这句老人儿,一半是与齐嬷嬷的客套寒暄,另一半其实是说给年氏听的,眼前可杵着这么一位能通‘天’的,她倒要看看,年氏此行还能如愿否?!乌拉那拉氏笑得越发的热情了。
“您就是伺候过咱们爷小时候的齐嬷嬷啊!”年氏上前一步,面上的神情是尊敬中带着真诚,“我对您可是久仰大名了,福晋姐姐和李姐姐都曾见识过您的风采,只有我,因为进门的晚,未能早些与您相识,实在是遗憾至极。”年氏说道这里,低头惋惜了一下,随即复又抬起了头来,“幸而今日见到了您本人,果如我想象的那般亲切,我这里还有许多想不通的事情想要齐嬷嬷帮忙点拨点拨,未知日后能否多多叨扰?!”
虽然年氏字字句句都很真诚,但齐嬷嬷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她不吃这套。
等年氏嘚吧嘚吧的说完了这一大套之后,齐嬷嬷朝着她蹲了蹲身,就算是对她的回礼了,然后转头与福晋对话,回答她之前那个她怎么会在这的问题,“奴才是主子爷派来服侍林格格的。”紧接着又躬身说到,“还请福晋、两位侧福晋和各位主子见谅,我们格格腿脚不便,实在是无法下床迎接诸位。还请诸位原谅我们格格的招待不周了。”她一边说,一边侧身将人往里面引。
齐嬷嬷虽然没有直接回绝年氏,但这句话中的我们格格却是已经明确划分了阵营,在所有人面前也和方才拉着她热络的年侧福晋拉开了距离。
“嬷嬷言重了,本是我们自作主张的前来探望,是我们叨扰了才是,未知林格格现在的伤势怎么样了?”乌拉那拉氏打头迈步往里走,脸上尽是柔和的关切担忧之色。
她身后的队伍也跟着动了起来,而李氏在经过年氏的时候,给了她一个轻蔑的嗤笑,以为几句好话就能笼络住齐嬷嬷,还真当人人都吃她那一套呢?!
被人给下了面子,年氏心里虽然也气,但她倒不至于连这点儿城府都没有,面对李氏的挑衅,她却是仿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看着齐嬷嬷的目光依旧是欣赏又满怀善意的。
而挑衅了别人的李氏,看着年氏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就来气。
跟在两人身后的宋氏则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在观察的仔细一点,会发现,她脸上的情绪基本都是跟着福晋话里的情绪走的。
剩余的人也明白,自己今日就是个凑数的,关系好平日里走得比较近的,可能会互相打打眼神官司,互看不顺眼的也可能会抽冷子互瞪一眼,但都不会做的太过分。
一行人在齐嬷嬷的引领下来到了林仙仙的床前。
林仙仙见福晋打头进来,便双手交叠于身侧,做半蹲礼状,“给福晋请安,给两位侧福晋请安,给诸位姐姐请安。”面上的姿态摆的恭敬标准,下半身却是丝毫未动。
刚好走进卧房门口的钮钴禄氏和耿氏见林格格竟然是这么个做派,不由得对了个眼神,这个林格格……有点意思。
“妾身因脚伤之故,未能亲自出门迎接福晋、侧福晋与诸位姐姐,还请福晋、侧福晋与诸位姐姐多多见谅。”别管这些人来意如何,林仙仙先把礼数给做全了,免得因着这个被人给挑了理,那可真是没处说理去。
“林妹妹快别多礼!”等林仙仙说完,乌拉那拉氏立马亲切的扶住了她微伏的肩膀,“妹妹身上有伤,自是要以身体为重的。”
我去,开局就往她身上捅刀啊!~要不要这么直达啊!以身体为重,不就是说她将自己的身体凌驾于规矩之上了么!林仙仙抬眼打量了一眼这位笑得跟个女菩萨似的福晋,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福晋折煞妾身了,今日妾身本不想耽误了请安的,奈何妾身这腿脚实在不争气,妾身心中正是愧疚难安,还请福晋原谅则个。”林仙仙一边说,一边露出了略带着些畏惧情绪的、小心观察福晋面色的表情
弄得乌拉那拉氏都有点搞不清楚,这个林氏,到底是在畏惧顾忌她这个福晋的身份,还是在装可怜以衬托她的咄咄逼人了。
“妹妹外见了。”乌拉那拉氏索性拉着林仙仙的手坐到了床沿边,“都是一个府里的姐妹,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呢!”
林仙仙听了此言,便抬起了低垂的脑袋,对着福晋露出了一个略带着些孩子气的腼腆微笑,可能是这个笑太有欺骗性了,所以对于刚刚的选择题,福晋心中的天平偏向了第一种判断。
“说来林妹妹伤了腿脚,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我们本不该不识趣的前来叨扰的,只是你年姐姐听说你受了伤,竟是急的一刻也等不起了,央了我们一起,我们这才赶了这么个时辰来,也没来得及给你备礼,若是打扰了妹妹休息,姐姐在这里先给你道个错了。”
“岂敢岂敢!”林仙仙慌得连摇双手,“福晋、侧福晋和诸位姐姐能来,已是妾身之幸了。”林仙仙明白,福晋这话,是在告诉她,今日这一遭皆为年氏主使,她是来找她麻烦的,那句‘一刻也等不起了’,说得颇具讽刺意味,且深蕴挑拨离间之精髓,听在当事人的耳中,其实是很搓火的。
福晋这是想让她和年氏对上啊!可是她为什么要做她手中的刀呢?!
林仙仙做出一副未听懂福晋口中暗喻的样子,带着满脸的感激、意外和受宠若惊的表情,对着年氏福了福身,“多谢年侧福晋的关心。”
呃,林氏这……是真心的么?!屋中听到这句话的女眷们,头一次心有灵犀的冒出了这个疑问。
福晋和年氏的表情,更是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而李氏看林仙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林妹妹客气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仙仙老觉着,年氏的这个笑,肌肉控制得有点鬼畜。
年氏其实也是被林仙仙这个过于真情实感的感谢给刷新了认知那么一小下,她其实也在等着林氏的攻击,若林氏当真受了福晋的挑拨,她便可以顺势退走,以一个好心不被领情不说,反被误解责怪的受欺者形象,去博取主子爷的正义感与怜惜,顺便还能往林氏和福晋脸上抹层泥,真当她那么傻么?!在主子爷亲自下令让林氏静养的情况下,主动上门找林氏麻烦?!之前的那些态度不过是演给福晋看的罢了。
只是她确实没有想到,林氏竟是如此的……愚钝,让她不禁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第220章
与年氏寒暄过后, 林仙仙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移到了屋中站着的众人的身上,似是刚刚注意到这些一般,连忙道了个恼, “瞧我, 光顾着与姐姐们寒暄了, 竟是怠慢了姐姐们,香桃,快去取些绣墩茶点来。”林仙仙嘱咐香桃待客,又对屋子里站着的女眷们客气又热情的招呼道,“诸位姐姐快请坐下休息, 我这屋子小,劳烦姐姐们挤挤。”
唔嗯……, 林氏话中的这个‘屋子小’是不欢迎她们的意思吗?!众人听了这话,心中皆升起了这种疑惑,但再看林氏面上的表情, 却仿似没有这个意思呢?!难道她只是说了一句实在话?!
几个春按着林仙仙的指示, 很快就将茶点和绣墩给搬了进来, 各位女眷纷纷入座,林仙仙从身边的茶点盘子中, 一手抓了一把瓜子,一把塞进了福晋的手中, 一把则是伸向了年氏的方向,那招待小姐妹的热情劲儿,直接把屋里的女人们给看愣了,她们也是许久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愣神儿过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错觉, 就感觉气氛一下子就变成了闺蜜聚会的闲聊局, 虽然因着心里的那股子别扭劲儿,氛围中多多少少还泛着一丝丝说不出来的古怪。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林仙仙的热情年氏虽然不想接,但谁叫她骑虎难下呢,若是此时与林氏甩脸子,之前表现出的姐妹情深岂不立时就被衬托成了虚伪了么?!
所以在僵笑着接过了林仙仙递过来的这一爪子瓜子后,年氏是嗑也不是,不嗑也不是。而此时与她颇有些感同身受之感的,却是坐在林仙仙床边的福晋,她低头看了看被林氏猝不及防之下塞过来的瓜子,一时竟是心绪复杂。
“李侧福晋离得远,您且自己随意。诸位姐姐都随意啊!”林仙仙此时的待客风格,就自带着一种东北人的爽朗热情,语气神态中还透着几丝憨憨,叫人提不起防备来。
李氏虽然对她先给年氏瓜子而有些不满,但她对这个林氏的观感还是比较无害的,遂只是低低的哼了声,便抓起了身旁茶几上的瓜子嗑了起来。
有她带头,屋中混局的诸人,便也各自低头吃了起来,嘴巴占住了,也就用不着张嘴了,这是古今饭局皆通的一个道理。
林仙仙招呼完地上坐着的客人,收回目光的时候,见福晋握捧着瓜子没有吃,神色看起来还有些怔愣,这是怎么了?!咋还看着一捧瓜子触景伤情上了?!“福晋怎么不吃,可是这瓜子有什么不妥?”说着,林仙仙还垂眸朝着福晋手中的瓜子望了望。
屋中人的动作,都因着她的这个问题而顿了顿,大脑不自觉的就开始分析她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不过因着前几次的隐隐否定,所以这一回,众人的天平几乎都往林氏说话只需理解字面意思的方向偏斜,就连年氏都不例外。
至于福晋,她被林仙仙从愣神中唤醒,倒是没顾上想这些,只按照林仙仙的问题回道,“并无。”她只是想起了未出嫁时,与小姐妹一起的时光。
她很快调整好心态,重新挂上了慈和的微笑,刚想开始说话,就被林仙仙接下来的操作给打断了话头。
“那就是瓜子不和姐姐的胃口了。”林仙仙一边说,一边将身边的茶点盘子一样一样的挪到了福晋的身边,“这个杏仁酥福晋喜不喜欢?!红豆糕呢?”那个热情劲儿哟,一副恨不得把好东西都给捧到客人面前的样子,弄得福晋也有些要招架不住了。
眼看着两人面前床铺上的位置都快要放满了,福晋出口的话连忙变成了阻止,“好了好了。妹妹快别忙了,我自己来。”
林仙仙收回了手,“那福晋自便。”说完,她伸手在糕点盘子里取了一个红豆糕,用另一手托着,放到唇边咬了一口,姿态很是随意。“说起来,初到京城时,妹妹还以为会吃不惯京城的伙食,未曾想,这京城的糕点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就是口感略干了些,吃着容易掉饼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