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黑兔抗议地冷哼一声。
云缃缃有些意外,更有些无语,依稀记得在去青州的楼船上,第一次遇见这兔子时,还被她调戏过。好吧,她竟然是只雌兔!并且还是一只觊觎主人的雌兔。
她暗自感叹一番,玄幻世界就是很玄幻啊,跨物种随便恋爱,并且雌雄难辨。
一路随着黑葵来到堕神宫殿,这里的建筑风格自带反派居住气场,不管是墙壁或者装饰,都是暗色系的,走进去就给人一种诡异的压抑感。
来到他的正宫大殿,就见着他一身黑袍的背影。
黑葵蹦跶过去,跳入他的怀中:“神,她来了。”
陆紫薇转过身来,冲她一笑。
云缃缃竟然有些恍惚,平时见他怎么没觉得他身上竟还有如此强大的大佬气度,虽说她知道他是堕神。
她想,兴许是此刻他所站立的背景是一座恢宏的宫殿,他本来就一派阴恻恻的贵族气质,可能就越发显得他气场弘大了。
“你找我?”她问。
“是这样,我接下来要说一件事,你一定要受得住。”他笑着,但并不是平日里那种轻松的阴邪的笑,看她的眼神更似是带了些安抚。
他这样的神情,搞得她心头一跳:“你说吧,什么事?”
他并没急着说话,而是将黑葵又一次变作腰间的黑兔型玉石挂件后,把手伸进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了一颗珠子。
灰蒙蒙的半透明的珠子,像一颗琥珀,里头还锁着一株极小的不知名花朵。
“这是什么?”云缃缃好奇地靠近了看。
“这个……是你在凡间时,结识的一个朋友。”他有些难以启齿,生怕话说得不妥或者语气太重,让面前的人不开心。好吧,真是见鬼,他堕神也会有这样的顾虑!
她的心又跳了跳,但一时也没想到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毕竟眼前的只是一颗普通的珠子而已。
“您戏耍我呢吧,这是我朋友?”她笑着。
陆紫薇轻叹一声:“是这样的,我见你多日来闷闷不乐,就想着兴许去凡间接一个你从前的朋友过来陪你,没准你心情能变好,谁知当我到达容国的竹园时,正巧遇见那个叫小花的婢女病逝。”
“什么?”她大惊,心口如被重锤敲击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小花死了?”她难以置信,但鼻子已经泛酸,眼眶变得湿润。
“我在她意识弥留之际,现了身,帮你问了一下她还有没有未了的心愿,她说……”他停顿了一下。
“她说什么?”
“她说她好想你。”
泪水静静地滑下脸颊,她的小花死了?真的死了?她不信,她接过那灰蒙蒙的珠子摇摇头。
“这个是她给我的?”她问。
陆紫薇道:“不是,这是锁灵珠。我将她最后一缕气息锁在了里头,她的气息滋养出了一朵小粉花。”
她捧着锁灵珠,泪水落下打到了珠子上,一时间,那珠子泛起微微的光芒。
一个声音自索灵珠里传出来:“小云,我走了,你一定要活得开心哟,下辈子我要当你的亲妹妹,亲的。”
她激动起来,“这是?是小花吗?”她冲着锁灵珠喊着,“小花?是你吗?我是小云啊?小花?”
陆紫薇道:“这是她死前留给你的遗言,随着她最后一缕气息锁进了里面,现在她感知到了你,所以遗言重现。”
她泪眼婆娑着,视线变得模糊。她只觉得心头一痛。她来这里后,第一个向她伸出友善之手,无数次温暖到她的小花,她的妹妹,死了?
“你是神,你能复活她么?”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看着陆紫薇。
陆紫薇摇摇头:“虽然我不忍心告诉你,但我还是得说,我没有这个能力,并且,她的魂魄已经去了黄泉,兴许早已踏进了轮回之门,只是这一世,与你相识这一世,结束了。这颗珠子里锁着的,也只不过是她这一世的最后一缕气息,准确地说,这只是拥有一种纪念价值,但并不是复活一个人的契机。”
云缃缃将珠子紧紧地纂进手中,默默地流着泪。是啊,人都有生老病死的,谁又能真正长寿呢?只是小花还那样年轻……
“好,谢谢你,谢谢你的锁灵珠。”她对他说着谢,可根本没心情看他一眼。
他也有些泄气:“好吧,我觉得我好想做了让你更不开心的事情。”
“不,你做得很好,我很感激,如果不是你,小花去世了我都不知道,更别提现在还能有一缕她的气息做念想了。”
“但你现在看起来……”
“我想回小院子了。”
“那我送你吧。”陆紫薇忙道。她看上去真的不是太好。
“不用,我想自己走走,再说,你的地盘里,我好像很安全。”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但也由她去吧,免得她更不高兴:“那好,你去吧,我不送。”
她不再说话,兀自往宫外走去,步履沉重而缓慢。
看着那个高挑却纤瘦的背影,陆紫薇带着疑惑的语气:“她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
挂在腰间的黑兔挂件:“她现在是你的绯闻女友,神,谁敢动你的女人。”哼哼,兔兔生气,兔兔也不高兴。
陆紫薇闻言笑了:“我的女人?呵!”他的语气有些怪异,语义也有些晦暗不明。
黑葵在他衣摆上蹭了蹭,也不说话了,安静地做一个挂件吧,她一个兔子没有吃神的醋的权利。
回到院子,一进门,章章就奔了过来,抬起猫脸等待着它的主人将它捞到怀里,可是一看,主人的脸上竟然挂着泪珠,它一时恍惚。
主人进了院子,跟没看到它似的,而是有些失魂落魄地兀自朝房间里走去。
它跟在身后,直到她坐到椅子上,拿出一颗灰扑扑的珠子来。哪晓得,主人看见那颗珠子后,眼里的泪水更是如决堤一般汹涌而出。
“喵……”章章低低地叫了一声,跳到她的腿上,伸出爪子打算摸一摸那珠子,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哪晓得,主人竟然一把将那珠子握进手心:“章章,不可以,它对我很重要,你不能玩。”
章章郁闷地收回爪子:是什么东西对你很重要?比章章还重要?
第63章 章章闯祸了
章章望着她的眼泪, 猫眼里流出异样的光彩,不自觉地,凡界的雨更大了。雨仙又开始担心起水云幡的容量来。
是天漏了么?
不, 是有谁在伤心。
她怎么了?为谁在哭泣?
章章蜷缩起身子安静地窝进她的怀里。
她看着珠子里那小小的一朵花, 纯白色的, 六片花瓣, 短短的枝干脆弱又柔韧。良久,她收了泪, 站起来。
章章被赶了下来,郁闷地在地上踱了两步。
她跑到里头的房间,找了一些细小的绳子,编了一个络子,将锁灵珠络了起来, 然后取下一直以来戴在手腕上的那串草菩提手链,把锁灵珠络系在了上面, 与手链浑然相连。
章章看见那串草莓菩提手链时,喵了一声。
她弄好后,又把手链重新戴到了手腕上,然后举着手端详。一串手链, 两份感情, 两个重要的人。
不过,如今一个高不可攀,一个英年早逝。都不在了。她眼中的光更加暗淡。
想到公子,想到小花, 莫名地就想起那段在竹园的日子, 虽说她活在自己的谎言里,但他们两个, 是真的对自己很好,一个无微不至,一个为她死去。
公子……夫君……她说爱时,玉琼花谢了。
是啊,她不爱,不是男女之情,她始终没有把他装进心里该装的那个位置。
说实在话,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恐怕都没有真正爱过哪个男人。上一世的丈夫,总是指责她对他不上心,过于冷漠。现在想来,他能出轨,或许自己也有那么一点责任。不过,渣男就是渣男,她依旧看不起他。
她的心仿佛是铁石做的,她感知不到爱情。她迷茫。
她上一世其实还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她可能是先天性的爱无能,与神经病变或者激素分泌障碍有关。
爱无能,无法感知,无法给与,无法回应。
但她演技好啊,好到骗了前世的丈夫娶她,好到这一世公子为她付出生命。
但即便是她不爱,但她还是很珍惜这串草菩提手链的,因为,这是她做的,做了一串手链和一串念珠,念珠在他那里。
她走到院子里,抬起头来看天,才惊觉,呵,这并不是有他的那片天空。
他是水神,而她,只不过是他漫长生命里的一粒尘埃,她想,或许他现在会气会恼,可时间久了,他就会忘记自己。毕竟,他的生命绵长无期,这世间,又有什么是时间冲不淡的呢?如果有,那就再冲刷个几百年。
章章默默蹲在她的脚边,同她一起抬头看天。
黑蒙蒙的天。
只是章章的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一道寒光。
就像它见到一只老鼠,势在必杀的架势。
最近几天陆紫薇想着她心情不好,便没去打搅她,她院子里存放的食物用度应该也够她生活一阵子。
章章还是那样,云缃缃喂她吃食,它都只舔一点点,一直处于抗拒状态。
她不懂。
“章章,你这几天不怎么吃东西,却也没见瘦呢。”云缃缃无精打采地瘫在小廊下,看着趴在自己脚边的大白,声音有气无力地道。
章章喵了一声以示回答。
云缃缃把带着手链的手放在衣裙上,另一只手开始慢慢地一粒一粒地拨动草菩提。
心情越来越差,仿佛一整颗心都被浓浓的阴云蒙蔽着。再这样下去,她只怕是要得抑郁症了。她突然意识到这样子不对,小花的临终遗言里,是希望自己快乐的,希望自己好好活着。
她突然站起身,这突如起来的动作,引得章章也“虎”躯一震地站起来,抬着一张纯白又无辜的猫脸望着她。
她低下头,冲着章章一笑:“我觉得我该搞搞其他事情,整日这样闷闷不乐,真的很不好,对吧。”
章章:(同意)“喵…”
她沉吟片刻,突然带着些兴奋道:“要不我给你编一根牵引绳吧,以后我每天出去遛你一次。”
章章:(惊悚)“喵!”
“哈哈,就这样定了!”她跑进屋子里,翻箱倒柜了许久,也不曾找到合适的绳子,有些失望地再到院子里,忽而瞥见院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未名藤蔓植物,灵光一闪!
她忙走过去,扒开层层的灰色三角梅样式的花,窥探内里的枝茎,心中一喜,这枝茎柔韧细小,也没有毛刺毛边,很合适。
于是乎,她就势薅了几溜下来,把上面的灰色花朵拔了,再拿到小廊下坐着慢慢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