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黑下,云缃缃坐在床上,观察着自己。心口,双手,甚至是双腿,都没什么异常,确定自己是中毒之身?
魅毒,那么变态的毒,她该怎么办?现下毒未发,可若是发作起来,自己会不会变成个色-魔?
她脑海里瞬间有那么一个画面,自己寸缕未着地在外头奔跑,见着个雄性就扑上去的场景。想着想着,内心有些崩溃。
可就目前来看,自己好似也没哪里不对。若是毒发后思维还是清醒的,那她保准会跑去隔壁公子的房间。
对了,公子!她笑起来,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能放过他!
月入中天,云缃缃只着一身里衣,外头随意披了件淡紫色的披风,便跑去敲响了姬存章的房门。
姬存章开了门,见门外月光里,立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微微蹙眉:“你毒发了?”
云缃缃捧起胸口,表情异常难受,堪堪往门里倒去。
和她预想的一样,姬存章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她。
“公子,我浑身难受,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我的肉。”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极为微弱。
姬存章僵着身子,浑身大约又开始起红疹了,呼吸都有些不稳。但好在暂时还能控制。
小云中的那毒,到底要怎样解除?忽而,脑中响起江魅的话:同她做一场夫妻,毒自然就解了。
这话一闪,他心跳立马加速了几分,低头看看怀中人,淡淡的女儿香飘入鼻息,忽然,只觉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这是要晕过去的迹象。
不可以,不能晕,若是晕了,小云怎么办?他忙伸手在自己胸前点了两下,强行打起精神。
不能往那方面想,一想就晕。
于是,他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微的杂念甩个干净。
“公子,我难受……”云缃缃夹着嗓音,发出孱软的声音。
“小云,别怕,公子一定会救你的。”
云缃缃闻言,抬起头来望着他:“真的么?”说着,一双手便搭在了他的胸膛,慢慢地滑向他的衣襟处。
可是,很快地,她的手便被另一只手捉住。
糟糕,公子说的“救”看来并不会打算牺牲自己。她转了一下念,一把将姬存章推了开。
“不,我不要你救,你去救她吧。”说着,迈着跌跌撞撞的步伐就要往门外走。
姬存章心下一动,想到在楼船上的一切,在她最需要自己之时,他没有来得及救她出水,她的那眼神,似天河中最亮的两颗星子,坠落入他的心湖,一时间,千层浪万层波。
他拉住她的手,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克制住自己的过敏反应主动拉住一个女子的手。
“小云!”他轻唤她的名字,将他拉进自己怀里,然后挥了一挥衣袖,将门关了过去。
她的头被按进他的胸膛,紧紧地。她听到他心跳声是那样急切,震颤着她的耳膜,好似火山喷发前大地震颤的余波。
他,打算怎样?
良久,他都没动一下,她本想抬头,可才冒起来一点,就又被强行按了下去。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桌上的烛光摇曳着,就像她此刻繁复的心情,她的心上燃起一把期待的火。
可就在她心里那把火才燃起来之际,突然有什么东西往那不大的火苗上浇了一桶油,轰一下,心上的火苗窜上了天际,她耳边一鸣,整个人便好似一根被丢进了柴火里的红薯,燥热到恨不得立马脱掉衣衫。
遭了,她心叫不妙,魅毒真的发作了。
她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挣脱他的桎梏,一把搂上他的脖子,她抬头,两相对视,一个火热似骄阳,而另一个,却始终蹙着眉,眼里似有万年寒冰。
她垫起脚尖,双唇微启,预吻上他的唇。
可就在冰火快要相遇之时,他一把将她抗上了肩。
她一阵惊喜。
和她预想的一样,他将她抗到了床榻上去。
“公子……”她目光灼灼。
他将她放到床上,她解开披风,往地上扔去。
他站在那里,见眼前的女子,眉眼生魅,烛光下,她面飞红霞。
她见他久不动作,干脆伸手去拉他的腰带,她一用力,他微倾下身子。
她原以为,他们两个现下这样的情况,今夜总会发生点什么,更何况,她觉得因为那该死的魅毒的关系,如果再不发生点什么,她都快成熟透了的爆炸瓜了。
结果,他接下来的动作告诉她,是她想太多。
他忽然伸出手指,往她肩上一戳,她吃了一剂痛后,发现自己再也动不得了,浑身如木化一般。他定住了自己。
“公子?”她带着疑惑与急切,唤着他。
“小云,不要怕,我会用转移术将你体内的毒转移。”他道。
“转移?转到哪里去?”她问。
他却并没回答,兀自举掌,运气于掌心处,再缓缓地推向了她的心口。
云缃缃只觉一股冰凉凉的气息似山涧流入心田,瞬间浇息了那炙烤的火焰,灵台开始清明。
“公子?”她盯着他,眼神里的火苗冷却下来,“你……把魅毒引到了自己体内?”
他并没开口,良久后,她只觉浑身轻松下来。他收回手,捂着心口一个踉跄,幸亏脚力还算稳当,不至跌倒。
他骈指发力,解除了她的定身术,再寻着不远处的桌前坐下。
她忙跳下床跑过去,蹲到他面前,望着他:“公子,你怎么可以把那毒引入你的身上?你本就碰不得女子,这毒可怎么解啊?”
他见她着急的模样,轻笑道:“你明知我不能碰女子,那你为何毒发后来我的房间?”
她愣住。
第35章 命定的妻子
她忽然意识到, 她的心思早已被他看穿。心下一阵慌乱后,扯出一个笑来:“因为我喜欢公子呀。”
他也笑了笑,那笑里她竟读出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不必担心, 你家公子十岁时就独自斩杀过一只千年山妖了。”
“那岂不是在婳境中我不该多此一举地冲过去帮你。”意识到这一点, 便在心头暗暗骂起了自己来。
“所以下一次, 你不用来保护我。”
她叹道:“只怪自己是个身份低微的侍女, 不然的话,便可像婉歌院士那样, 同公子并肩作战。”
“婉歌么?他只是比你厉害一点而已。你的御水术学得不错,还懂得以血代水了。”他看了看她那用小布条包起来的手指,道。
烛光衬着公子无双的面容,看上去温和慈瑞,就仿若一个天上仙人, 祥和地看着她的信徒——这样的想法一出来,可吓了她一大跳, 她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仙人?信徒?
不,她不会是任何人的信徒。
“公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没事的, 你忘了在合欢梦境里那杯合卺酒了吗?一般的毒对我来说, 很好克服。”
云缃缃心道:求求你不要克服。
“那你现在有毒发的感觉么?”她又问。
“只是施了转移术有些累,没有其他感觉。”
她心头掠过一丝失望的情绪。“那公子到榻上休息吧,我便回房去了。”
“嗯。”他微微点头起身,向床边走去。
云缃缃也站起来, 走向门口, 打开房门,还有些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
她回到房间, 躺上床看着帐顶,有些失眠。公子他定力如此之好,她可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他生命里最特别的女子呢?特别到他希望自己一直活下去,不再走上必死的命运。仿佛除了把他睡了她想不到其他法子。
第二天一大早,驿馆里突然来了一队身穿盔甲的军-人,为首的还是一名巾帼,一位漂亮的巾帼。
楚肖与柳月儿见了那位巾帼当即跪了下去:“公主,属下拜见公主。”
婉歌依旧一副冰山面孔,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那巾帼。而云缃缃却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巾帼向姬存章拱礼:“大公子有礼,我乃莱国君王之女,薇诺。”
薇诺?云缃缃的脑海里翻起那本在阎王殿中看到的命簿,这个名字,在姬存章的命簿里很特别,因为,这是他命定妻子的名字。
她的心上泛起一丝恐惧来,他此生唯一的妻子上线了。
一袭金属甲胄,衬托得她英气十足,一件嫣红的披风,又昭示着她女儿本色。她立在那里,姿态端毅飒爽,仿若一朵开在骄阳下的红色山茶花。
那张脸也生得相当不错,虽不及婉歌那般养尊处优的白净,但胜在五官立体又不失柔媚,眉眼之间随时随地都流露着高贵果毅之色。
姬存章得知来人身份,亦行礼:“薇诺公主有礼。”
薇诺眉间始终未得舒展,似有什么紧急之事萦绕心头,久不得解决一般。“大公子,虚礼薇诺就省去了,还请见谅,实在是因为情况紧急,青州段的江水又一次超过安全水位,并且,那段江水的颜色……”
“怎么了?”姬存章问。
“变成了血红色,看着十分可怖,当地百姓终日都生活在惶恐之中,逃的逃散的散,青州城快变成一座空城。”
姬存章颔首:“还请公主带路,即刻前往青州江边勘察。”
薇诺道:“马匹已经备好,还得委屈公子亲自驾马。”
“无妨。”姬存章道。
说完,姬存章便打算随薇诺而去,一边的楚肖,柳月儿早已跟上了他们的公主,而婉歌也十分自然地跟在姬存章的身后。只有云缃缃愣在原地。她愣着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她在这位公子命定妻子那里感受到了威胁,再一个,她丫不会骑马。
“公子……”见着一行人就要离开,她被“抛弃”在身后,弱弱地唤道。瞧瞧,大抵便是命定的妻子和命定的炮灰的区别,他跟着她就那样去了,也不回头交代一下她怎么办。
众人回头,一双双惊异的目光向她射来,仿佛才发现有她这么号人。
“小云,你就呆在驿馆,水患之地很可能随时会发生危险。”姬存章道。
这怎么可以!她能容得了他和命定妻子离开她的视线单独相处么?当然不行。“不,我要随公子一道。”她跑过去,拉起他衣袖的一角,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眼神。
薇诺暗自一惊,传说里,容国大公子可是要对女子过敏的,是以她方才都尽量离他远一些说话。可现下,这个女子竟然正拽着他的衣角撒娇。她很是不可思议。
“敢问这位姑娘是……”
却是婉歌抢了一步回答:“公主,这是公子的侍女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