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对陆建章哭道:“老爷,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他们不是最近两年才牵扯上的,他们早有首尾!”
陆建章恨恨地看着陈柳霜。
王彪是当年他和岑家定亲,在外买宅子安置陈柳霜时买的小厮。当年他从允州搬迁进京,没想过要带他,是陈柳霜让他跟着的!
莫不是他们从那个时候就勾搭成奸了?
不可能!他不能忍受自己头上戴了绿帽子,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不容人挑衅!
他一步步逼近陈柳霜,右手抬起,紧紧扼住她的下巴,箍得她下颌骨生疼。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一字一顿问。
陈柳霜愣了一瞬,眼神中惊惧毕现,她一直以为自己和王彪的事情很隐秘,风轻是怎么知道!
她往后退了一步,却没能挣脱开陆建章的桎梏,紧扼着她的那只手不断用力,她感觉骨头就快碎了:“当然是假的,她有什么证据,她胡言乱语的话你也信!”
“证据?”风轻冷冷一笑,她说:“证据牵扯到了无辜的人,你真要我说吗?”
陈柳霜的眼神闪避,她从风轻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无辜的人?
修林?
她知道修林的事情?
不,不可能!她本能地想要狡辩,却久久没能开口。陆修林是个优秀的儿子,等他回来之后回事她得力的臂膀,她不能自断臂膀。
就在她犹豫的刹那间,陆建章已经明了。
他这辈子最好的就是面子,但是陈柳霜竟然让他受此奇耻大辱!
他汇集全身的力气,给了她一巴掌。
陈柳霜感觉口腔里有一股腥甜的气息涌上来。
陆锦云上前护住陈柳霜,她苦苦哀求:“父亲,你别听风轻,她……”
陆建章抬脚,一脚将陆锦云踹开,她感觉肋骨都快断了。
陆建章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扔下一句:“都散了吧。”便揪着陈柳霜的头发往书房走去。
陆锦云忍痛爬起来去追,还没站起来,就痛得脸上汗水直下。
“父亲,母亲……”
老夫人见众人都在这里围着,指挥他们将陈奎的尸体收好,又让人将陈寅关押起来,晚点再找陆建章请示如何处置。
陆晚晚受了惊吓,雪腮苍白无色,嘴唇都白了。
老夫人想起陈氏用心之歹毒,岑家就剩陆晚晚这一根独苗,她竟然也不放过,顿时怜爱非常,对陆晚晚说:“今儿吓到你了,跟我去寿安堂,有祖母在,什么都不怕。”
陆晚晚垂下眼睑,微微点了点头。
她才不怕,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陆锦云忍痛上来,抱着老夫人的衣角,哭求道:“祖母,求求你,救救我母亲好不好?父亲会打死她的。”
老夫人神情淡漠,道:“她这是咎由自取!多行不义必自毙,她的报应到了!你应该引以为戒,以后千万别重蹈她的覆辙。”
说完,她牵着陆晚晚走了。
今夜的陆府,最大的赢家还数李长姝。
她做梦也没想到陈柳霜背着她竟然干了这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她这是在自掘坟墓,现在,把自己葬送进去了。陈柳霜和下人通奸,指使下人联络匪类杀害嫡长女,陆建章不会让她活着出书房的。她的女儿是通奸犯的女儿,别人提起都会说她有个不贞不洁的娘,这回宁家恐怕不会要她了,她也嫁不进高门大户;她的儿子也同理,有个不贞洁的娘,谁都看不起他,不仅仕途无望,婚配也难上加难,他们再也不能压她的栖林一头了!
还有杜若,简直是上天送给她的惊喜,陈柳霜让她喝下凉药,这辈子都不能生育,对自己的威胁也就彻底接触了。
她眼前是一片璀璨光明的前程。
这一夜她几乎是听着不远处书房的哭喊声进入美满梦想的。
陆建章真的动怒了。
陈柳霜在挑战他的底线,她让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一败涂地。
他气得扯了挂在墙上的马鞭就一顿乱抽,用足了力气,陈柳霜身上很快就浮现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鲜血渗过衣物,将衣服染得绯红,鞭子入肉贴骨,痛不欲生!
他边打边骂:“你这个贱人,贱骨头,竟然敢做这种事,我打不死你!”
陈柳霜哭得声音都嘶哑了,她求陆建章饶命,他无动无衷,他越来越用力!
她明白了,陆建章是真的想打死她,刚才他也是故意将自己推出去的,想借陈奎的刀了结自己的性命。
夫妻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已无情分可言!亏她还希冀他能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饶她一命,有些事情她本来想带进棺材里的。
既然如此,撕破脸皮那又何妨!
在陆建章下一鞭劈过来的时候,她抬手扫了桌案上的砚台,朝陆建章砸过去,他一时没注意,砚台正中眉骨。
陆建章感觉眉头一股热流涌动,抬手一摸,摸了满手鲜血。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还手!”陆建章的愤怒已经到了顶点。
陈柳霜浑身伤痕,即使如此,她愤恨道:“我为什么不能打你?朝廷哪门律法规定只能男人打女人,不能女人打男人?”
“你和王彪私通!你这个寡廉鲜耻不贞洁的□□!”陆建章怒不可遏,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陈柳霜横竖已经和他撕破脸皮,说话也无所顾忌起来:“没错,我和王彪私通,你别看他只是个下人,他可比你更像个男人!他比你花招多,更让我开心。凭什么就兴你二姨娘三姨娘娶一串进门,不兴我养汉子!你知道找乐子,我就不会嘛!”
陆建章冲过去要打她:“你这个□□,杀人偷汉,还有脸说这些。”
陈柳霜围着书案躲过他的鞭子,她恶狠狠地说:“难道这屋里只有我杀过人吗?岑岳凡是怎么的死的,恐怕你比我清楚!”
陆建章劈鞭的手顿了一下,他身形似乎晃了一下,脸色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他去收账,路遇匪人,劫财杀人,所有人都知道!”
陈柳霜嗤笑了一声:“什么匪人?是不是姓刘?他一个京城人,为什么会跑到北方去拦路抢劫。”
陆建章的手忍不住地哆嗦,鞭子应声落地。
他脸色铁青,话也说不利索了,压着声音怒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建章!”陈柳霜猛地一喝他的名字,面露凶光:“岑岳凡是你找你杀的,岑思莞死了,你怕老爷子不给你钱,你又过回穷日子,所以你趁岑岳凡去收账,□□!事后,你还谎称接颜秋进京,在船上逼得她跳河身亡,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装什么无辜呢?”
陆建章眼中现出狠意,陈柳霜不能留了,否则她会害死自己的。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陈柳霜什么也不怕,她扶着桌案缓缓坐到椅子上,她说:“你别想着杀我,这是我的保命符,我肯定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告诉你,你现在只管杀我,我保证明天满京城都会知道你陆建章为钱财谋害小舅子夫妻的事。”
陈柳霜平常和京城书局的那些夫人走得很近,说不定她真的留了什么印信给她们,到时候东窗事发,他在京城就没办法立足了。
想到这里,他握紧的拳头松了松。
陈柳霜瞥到他的变化,嘴角微微扬起,她说:“况且,你今天要是杀了我,用不了多久所有人就都知道你戴了绿帽子,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陆建章被她戳中痛处!愤恨地别过头。
“我死了,你这辈子也摘不掉头上的帽子了,锦儿也无缘嫁进宁家,修林兄弟俩仕途更是坎坷,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局吗?”夫妻多年,陈柳霜清楚地知道他的七寸在什么地方,是以打得又稳又准又狠,陆建章根本没有反手的余地。
锦儿嫁不进宁家,他花在她身上的心血就白费了,修林是三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他前途毁了,陆家的兴旺就难了。
他犹豫了,杀死陈柳霜事小,背后牵扯的却太多。
陈柳霜说:“就算为了孩子,这次的事情咱们也得掩过去。”
陆建章恨极,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威胁,还是被陈柳霜。
她挤出了一抹笑,犹如毒蛇吐信,道:“陆郎,王彪已经死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背叛你,你以后想娶几个姨娘娶几个姨娘,我都不管你。岑岳凡的事情我也绝不再提,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做一对和睦夫妻,你觉得如何?”
她分明是拿捏着他的把柄威胁他!
偏偏他又没有办法,那是致命的证据,他现在仕途正顺,没有必要将前途和陆家的未来赔进去。
“你想怎么做?”陆建章眼神阴冷,语气愤愤。
陈柳霜说:“我不喜欢陆晚晚,她是岑思莞那个贱人的女儿,你必须把她送走!”
“不可能!”陆建章脱口而出,陆晚晚身系他的荣辱!
“哦?是吗?你要是把她留在京城,碍了我的眼,那我只好继续找人杀她,她一日不死,我就会一直找人。不过,万一我败露了,我可保不齐会供出些什么。”陈柳霜目光骇人。
这是陆建章长这么大最憋屈的一夜。
他恨得抓心抓肺,既恨自己行事不小心,被陈柳霜抓住把柄;又恨刚才陈奎的刀不够快,竟没有一刀把陈柳霜杀死。
他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除了答应陈柳霜,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作者有话要说:陈柳霜明天下线
第41章 了断
要把陆晚晚这个香饽饽送走。
他做不了镇国府小公爷的老丈人, 成平王府也无望。陈柳霜容不下岑思莞, 也容不下陆晚晚, 这是肯定的。
“陆郎, 这笔买卖你不亏, 陆晚晚是你的女儿,锦儿也是你的女儿, 锦儿孝顺听话,她就快嫁进淮阴侯府,宁蕴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 以后未必就比谢怀琛那个纨绔公子差,我看, 凭他的本事,以后封王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你就照样是显贵岳丈,有些敢低看你一眼?”陈柳霜声音柔软了下去,她知道,陆建章这种男人, 骨子里是自卑的。他知道自己出身卑贱, 所以对威胁他的人又怕又恨,不能一味胁迫他, 有的时候,男人需要哄。
果然,陆建章神色松了些许。
“你还知道什么?”他冷冷地问她。
陈柳霜笑着摇头:“陆郎何必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只是个女人,你是我的天, 我到底是要依靠你的,只要你给我足够的尊贵和体面,我们夫妻一体,我就什么也不知道;可若是你见弃于我,我就让你知道我到底还知道什么!”
“你!”陆建章怒目圆睁。
陈柳霜忍着疼痛,抬腕打了个哈欠:“好了,今天晚上还有得忙,有什么事情等陆晚晚走了再说吧。”
说完,她转身拉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身后陆建章暴跳如雷,一拳锤在书桌上。
陈柳霜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锦云被拦在书房外面,双眼哭得又红又肿,就跟核桃仁似的。
她看到陈柳霜出来,立马挣脱开,冲上去将她抱住:“母亲,母亲,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柳霜轻抚女儿的发顶,她说:“没事了,乖,锦儿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