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坐着纪家主家的几位长辈,纪忱和为了幼安回京的纪明安一家。
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纪家会与周津延扯上关系, 虽说大家都同朝为官,但终究还是不一样的,这位权势滔天,并非寻常官吏。
家中女儿能嫁得前程似锦的如意郎自然是好的, 但他并不能算是个正常男子。
种种原因累加,纪家长辈们脸上是说不出的变扭。
最坦然的就只有纪忱了,按他所想,既拦不住幼安,便随她心意好了。
纪忱悠哉地吃着茶,更显得旁人越发拘束。
周津延此刻面色虽冷漠,但他一贯如此,再怎么也得给幼安面子,旁人说着话,他偶尔也会附和两声。
等了会儿不见幼安的踪影,有人打起圆场:“许是有事耽搁了,让侍仆再去催催。”
纪忱瞥了周津延一眼,心中升起幸灾乐祸的念头,他如今被幼安落了脸面,也是他整日纵着的因果。
已到冬末,幼安在屋里依旧穿着厚厚的镶着毛领的长袄,袄子上的花纹是从绾绾送给她的衫裙上描绘来的柿子花纹。
她总想留住些什么,让人裁制了同花纹春夏秋冬四季各样式的衣裳。
这会儿她正抱着袖炉,翻看着熹园送来的东西。
“姑娘瞧瞧这个,好漂亮的簪子。”珠珠喊她看。
幼安瞅了一眼,高兴不起来,朝前院的方向望了望,只看到高立的院墙。
“姑娘心里若是惦记便去前头看看,方才叔老爷还派人来叫你了。”珠珠说道。
幼安嘟了嘟嘴巴,坐在圈椅上,失落地叹了一声气。
在大家为她婚事忙碌时,她这般,好像显得很不懂事。
她淡粉色的指甲盖纠结地抠着袖炉上的刻纹,算了,她就气一日,等下次他来找她,她就理他。
不过周津延虽不知她为何闹别扭,但是既让他知道了,就不可能放任不解决。
入夜,幼安靠在迎枕上看故事书,忽而听到身后月洞窗传来微响。
幼安有了经验,猜到是周津延。
丢了书,趿拉着绣鞋,走过去,鬼使神差地按住了窗栓。
窗外的人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堵住了里面,安静下来。
幼安眨巴了一下眼睛,忙推开栓子,打开窗户。
寒气扑面而来,外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幼安小手撑在朱栏上,探出小脑袋,在后院中眼巴巴地探巡。
却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鼻尖酸了酸,有些后悔了。
但外屋忽然有了动静,只听值夜的侍女惊呼一声,周津延阔步劲直走来。
幼安松了一口气。
细腰抵靠朱栏,撅撅嘴,心里还是高兴的,冲追进来的侍女摆摆手,转头瞅着周津延。
侍女是打小儿服侍幼安的,幼安进宫后不曾带她进宫,没见过几回周津延,他大晚上突然出现,着实吓了一跳。
现如今两人不比从前,身份变了,为了幼安好,周津延行事作风也要规矩些。
但眼前这个小混蛋时不时的来一招,总让周津延觉得又气又笑。
周津延一边解披风披风细带,一边往幼安跟前走。
在她身前站定,探手拉好窗户,强势霸道的把披风裹到她肩头,掐着她的腰,把她抱坐在朱栏上。
细细的朱栏,幼安有些坐不稳,“哎呀”一声,急忙忙地搂住他的脖子,稳住自己。
周津延附身迁就她,手掌撑在她身侧,握住朱栏,与她平视。
“说说,怎么了啊???”
幼安垂眸,踢了挂在脚尖的绣鞋,光裸的脚背勾抱住周津延的腿。
“你别让我摔了。”
周津延嘴角抽抽,拿下一只手,撩起外袍衣摆,擒住她的脚踝放到里面,贴着衬裤,按住她冰凉凉的小脚,让她捂暖。
幼安脚心蹬着他的腿,隔着裤子都能感受到他暖烘烘的体温,脚背又被他温热的手掌捂着。
比穿在鞋子里都暖和。
他动作做的自然,就像是他合该这么做似的,也没半点儿嫌弃。
幼安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她好像不生气了。
心软软的,声音也软软的:“度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三个时辰前。”周津延似笑非笑地看她。
幼安有些不好意思,心虚地笑了笑:“我,我下午忙呢!”
周津延就知道她会唬人,低头对上她闪躲的目光,挑挑眉,幽幽地说:“是吗?”
“以为十日不见,善善会急着见我呢!”周津延摇摇头,似乎有些失望。
“我自然是想你的。”幼安小声说。
周津延道:“那善善为何躲着。”
“不是说了嘛!我临时有事耽……”幼安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声音越来越小,认命般地垂下脑袋,倒在他肩头。
面颊黏糊糊地在他肩上蹭了蹭,娇娇的,惹人疼:“我要是告诉你,你不许觉得我矫情。”
周津延眉头微动,不知是和事惹得她如此,点头说好。
幼安埋着他肩头的小脸满是羞意,指头不安的在他衣襟上扣了扣:“你要娶我,都没有和我说。”
周津延愣了一下,他本以为两人的婚事是水到渠成,两人心中默许过,无需多言。
却忘记了小姑娘虽成日傻乐,但也心思细腻,是他疏忽了。
端起端正的态度,周津延开口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委屈善善你了。”
幼安挪开小脑袋,飞来地看了一眼他真城的脸色,翘翘嘴脚:“好吧,我原谅你啦!”
周津延心软了又软,扶稳她的腰,从自己袖中拿出一只小巧的红漆盒。
打开,里红绒布裹着一只嵌黄宝石的指环。
深橙色的宝石个头又圆又大,颜色纯净浓郁,在烛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透着尊贵奢华,瞧起来十分珍贵。
幼安睫毛轻颤,看一眼便觉得喜欢,现在都挪不开眼睛了。
“本打算让匠人刻成柿子戒面,不过看来也不用了。”周津延此番去的地方盛产宝石,特地寻给她的。
原计划是想改成她喜欢的样式,但情至此,气氛正浓,时机成熟就拿了出来。
“就这样很好了,我好喜欢。”幼安眼睛亮晶晶的,若要重新雕刻,太浪费啦,想想便觉得心痛。
周津延拿起指环,幼安急吼吼地伸出右手,迫不及待着,要她的情郎给自己戴上。
周津延薄唇扬起:“善善可以嫁我?”
幼安不顾矜持,点点头,动动手指:“你快些啊!”
周津延执起她的右手,神色意外的庄重,轻轻地将指环套进她的中指,正正好的大小,完美契合。
幼安碰碰周津延亲手为她戴上的指环,展颜笑开,古人盼望着“欲呈纤纤手,从郎索指环”。
她多幸运,能遇到她的度度啊!
周津延巍然轻叹,心中也有了起伏,攥起她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落下轻柔的吻。
两人俱是心尖儿一烫。
幼安蹬在他腿上的小脚,脚趾头暧昧地动了动:“度度,今晚你要不要留下来。”
情到深处的盛情邀请,周津延怎么拒绝得了。
纪忱与纪明安相携来找幼安说话,交代事情,来到院中却见到站在廊下神情紧张的侍女。
相互看一眼,有些疑惑,不约而同地大步推门进屋。
他们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到有一日他们会撞见这样的场景。
幼安和周津延也没有想到。
月洞窗前的两人相拥着,幼安坐在朱栏上,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拖地的披风,细长白嫩的腿儿钻出来,勾着周津延腰背。
而她身前的周津延是一副衣衫不整,凌乱不堪的样子。
这是幼安也是周津延此生最狼狈的一刻。
纪忱和纪明安管不了周津延可管得了幼安,经此一夜,纪明安在幼安出嫁前搬到了她院里,与她同吃同睡,名为陪伴实则看守的管束着她。
两人一直到大婚那日才得以再见。
两府亲客不多,但场面却格外盛大豪华,皇帝亲临主婚,即便幼安嫁的是旁人眼里不能人道的太监,在这一日也成了京城最惹人艳羡的姑娘。
一根牵红,幼安和周津延一人各站一端,行三拜大礼,结百年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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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结
文·向阳葵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明天(11号)开始更新番外,先写幼安和度度的。
wb:@向阳葵么,写好了会在作话告诉大家的,到时候大家再去看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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