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哦,我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来。”沈荔说着抬了抬眼,傅嘉延今天依然没穿校服,甚至没带书包。不过气色正常,昨天沉郁的他应该是昙花一现。
“没事。”傅嘉延半耷拉着眼皮,声线如常慵懒,侧身而进。
他很高,往人前一站,会给人带来压迫感。不过也许是清晨的缘故,教室里四处弥散着瞌睡的气息,恰到好处地削弱了他身上凌厉的气场。从身前走过的时候,可以闻到少年身上些许清冽的味道。
傅嘉延进去后,沈荔重新坐在位置上,捧起放在桌角的奶茶开始喝,白皙的双腮微微鼓起。
不得不说,世界上很少有像冰饮这般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东西。
正值九月中旬,蝉鸣阵阵,昨天的雨没下下来,今天气温又升高了,长裤换成了短裙。趁着夏日的余温还在,她任性地在大清早点了这几天一直想喝的奶茶。
傅嘉延垂眼看着沈荔,指尖漫不经心地点着桌面,慢慢道:“你最好不要喝冰的。”
沈荔咬着吸管回眸,正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狭长凤眸,半晌没反应过来:“啊?”
傅嘉延心情复杂,悬到喉咙口的语句又咽回腹中,重新酝酿了一遍,出口变成了:“大早上,伤胃。”
沈荔愣怔地眨了眨眼睛,差点伸手揉耳朵。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总不能不给面子,把奶茶放回了桌角:“我待会儿喝。”
傅嘉延点了点头,整理好本来就很整洁的桌面,双臂如常地往桌上一搭。
连睡觉姿势都透着一股慵懒,又有点儿无法言说的,属于传说中的校霸的霸气。
晨读结束的短暂课间,教室闹作菜市场,分贝比刚刚的读书声还要大。
沈荔放书到抽屉,余光看见了身侧那双屈居于课桌之下的长腿。
伟人在闹市中学□□闹市中睡觉。
沈荔起了些好奇心,喊了一声李珂南。
李珂南似乎没有听见,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晃着身子,神情极其陶醉。沈荔用了整整五秒钟的时间确认,李珂南是真的没有戴耳机。
“理科难……”她又喊了一遍,回应她的只有寂寥的空气。
“……”沈荔用同样的音量,语速快到自己都听不清的程度说了一句:“柯南。”
李珂南立刻一脸兴奋地转过头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看到傅嘉延在睡觉,压低声音道:“诶,什么事?”
沈荔见李珂南对柯南的响应这般积极,张了张嘴:“我刚刚叫你名字,你故意不理我的吗?”
李珂南表示无辜:“啊,你叫我我怎么可能不应呢,你叫我我就立刻转头了。”
“……好吧。”看来他潜意识里非常不喜欢理科难这个名字。沈荔指尖悄悄指向傅嘉延方向:“你说,他为什么每天早上都睡觉?”
“噢,这个啊。”李珂南说着说着,语调突然上扬,“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沈荔被吓了一跳,提醒道:“你稍微小点声。”
“诶好。”李珂南换成气音,飘忽地说,“但我觉得没事儿——因为老师讲课声音比我大多了——吵不醒他——”
“至于原因啊——是因为教室里没电脑——傅哥晚上敲代码,睡眠严重不足,白天补觉——”
沈荔挑了挑眉:“那为什么不穿校服?”
她本来不准备问这个问题,但夏童的闺蜜顾佳璇是生活委员,例行检查的时候傅嘉延总是不穿校服,确实挺给人家添麻烦的。
李珂南也挑了挑眉,打趣说:“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
他话未说完,就被傅嘉延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得很有水平,避开了桌底重重障碍,直击要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李珂南吃痛,视线转向身后,傅嘉延看起来,正风平浪静地睡觉。
沈荔没有发现身侧的响动,平静地答:“就好奇,不要多想。”
李珂南天天跟在傅嘉延身后,不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到,意识到傅嘉延也在听,脸成了便秘色。
邵北自觉把凳子往前挪了两步,一边凝视着课本,一边给李珂南让开座位。
李珂南莫名其妙:“你干啥?”
邵北目不斜视:“你不上厕所吗?”
李珂南:“谁给你说我要上厕所啊。”
邵北:“你脸上写的啊。”
李珂南一拳砸在他胳膊上,这家伙眼睛长脑袋旁边吧。
李珂南没理邵北,继续对沈荔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问完他忽然想到傅嘉延在旁听,一秒变怂,转过身去奋笔疾书,写了张纸条放沈荔桌上。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打架的时候把校服打坏了。”
第二节 课刚刚开始,上课铃响了不到五分钟,沈荔的手机忽然开始振动,嗡嗡嗡震个不停。
按掉,再响,按掉,再响,非常之锲而不舍。
沈荔突然想起江琴说会把笔记本电脑邮寄过来,这可能是快递的电话。
没想到这么快。
沈荔低下头,用课本挡着,摁了接听键。
“喂您好,沈荔女士?请到校门口签收一下快递。”
沈荔压低声音:“我在上课,您看看能放在保安那里吗?”
“不行,贵重物品,需要验货再签收。”
这时候刚上课不久,什么理由都显得假。老师肯定要问,刚刚课间做什么去了?
沈荔只好假装肚子疼,举起手来和老师请示。
听到沈荔的声音,傅嘉延睁了眼。埋在臂弯间的视线侧看,正落在少女白皙细嫩的大腿上,一片淤青格外打眼。
他喉咙一紧,把有些流氓的视线抽了回来,眉心微微陷落。
这是他让她帮忙扔情书的后果。
挺过意不去的。
第十九章 【修】
沈荔本来想如果家里有笔记本就借来用一阵, 结果江琴雷厉风行地买了一台新的,还是超高配置,她有点受宠若惊。
嘉年中学的校园很大, 教学楼距离宿舍楼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沈荔把电脑放到寝室后小跑回教室,已经是半节课后了。
沈荔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决定把身体不适一演到底。
她的事迹在高二年级组传了个遍,所有老师都对她“格外关照”, 数学老师投来严厉得要把人望穿的目光。沈荔右手轻掩在腹部,用虚弱的声线道:“报告老师, 我刚刚不舒服……”
她天生一张清纯无害的脸,白皙的肌肤细致如瓷。此时额头上挂了一串方才小跑时沁出的汗,温软的声线带着点颤音, 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数学老师登时心软,语气放缓不少:“进来吧。”
沈荔虚弱地点点头,微佝着身形走向自己的位置。她的身后跟了一串目光,数学老师喊了好几句, 大家才堪堪回神。
沈荔兢兢业业地趴在桌上,继续装了一会儿。十分钟后,慢慢地从书包里拿出竞赛书, 摊开放桌上,和诸多课本融为一体。
傅嘉延确定了沈荔确实身体不适,一节课没怎么睡着。下课铃响, 他抬起了头, 惺忪的目光在沈荔的竞赛书上定了定, 眉心一跳:“你确定要来?竞赛班不是那么舒服的地方。”
沈荔皱了皱眉:“我不是准备去舒服的。”
她嗓音轻软,只要没有刻意冷下都软得有些撩人,仿佛能落在心尖上。傅嘉延微微分神, 承认自己的想法不那么一瞬的正经,喉结轻轻一滚:“这周五的初试是笔试,考察概念。复试上机编程,共有两轮,时间暂时没有定下来。”
沈荔点点头:“有没有往年试题可以参考?”
“我这有几套题,你先看看吧。”傅嘉延抽出一沓薄薄的试卷递给她,随后起身离开教室。背影消失在门口的一瞬,眼保健操的广播准时响起。
沈荔回座位的时候,发现抽屉里多了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和一袋没拆封的暖宝贴,应该是有人特意放过来的,因为自己不太能用得上,昨天回宿舍后已经把剩下的半包都给乔莘莘了。
沈荔知道这姑娘只是有些傲气,说话不怎么好听,其实心眼不坏,昨晚夜宵后,她们存上了彼此手机号。
沈荔觉得应该是乔莘莘买来还给她的,发短信问了这件事,让她需要就自己拿去用。
不一会儿后,手机连震三声。
乔莘莘:“不是,我还没来得及还。”
乔莘莘:“也不是赵晗越。”
乔莘莘:“说不定……是不知名追求者给你的?”
沈荔想了想,因为她各个方面的变化,学校里确实多了一些追她的人。但应该都不会贸然地送暖宝宝,尤其她还没来例假。
想来想去,沈荔只能想到昨天晚上送夜宵的时候,沈淮年注意到了她胳膊上的淤青,估计是和云南白药一起带来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买暖宝贴,可能产生了什么误会,但都是出于关心和好意,沈荔编辑好短信,和沈淮年道了声谢。
沈淮年回得挺快:“怎么啦?”
沈荔知道沈淮年不会错过每一个邀功和自恋的机会,憋着笑回了句:“原来你不知道啊,那算了。”
沈淮年盯着屏幕出了神,总觉得这条短信话中有话。但仔细理解一番,好像真的不知道,说好的默契呢??
沈荔把云南白药和暖宝贴塞进书包,赵晗越不远万里来到最后一排,拉她上厕所。
女孩儿们做什么事情都喜欢结伴,赵晗越愿意来结这个伴,说明把她当朋友,沈荔笑笑,便同她去了。
赵晗越凑在沈荔耳边问:“我刚刚听人说才知道,原来昨晚那烘焙是沈淮年做的呀。”
赵晗越还听说沈淮年为了沈荔,不留情面地怼了几个乱说话的女生,A得不得了。虽然是小道消息,但消息的来源是她一个外班的朋友,所说的真实性一向很高。
沈荔没想到赵晗越会问这个,淡笑着嗯了一声。
就算前不久已经在朋友面前激动过了,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赵晗越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捂着脸道:“我的妈呀是真的吗?我太荣幸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