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知道,姐姐知道。”
荣呈燕无奈地搂着妹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后背轻轻拍打着安抚她,“好,不嫁,我们不嫁,不嫁……”
荣呈因在她怀里吸了吸鼻子,“可是,可是还能怎么办呢?”
“先不急,皇后这不是还没明说吗?那就说明,她还没真的想好,咱们再等等,再看看。你大病初愈,千万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知道了吗?”
“嗯……”
小半个时辰过去,荣呈燕好容易哄了人睡着,将她盖好被子出了屋门,便被急急忙忙赶来的女使告知,皇后请她亲自进宫去接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双十一快乐!
第三章
“你来了。”
冬日夕阳洒满祈华殿前的石砖,皇后带了张印舒在玩,瞧见荣呈燕进了门,便放了她去找母亲。
“娘亲!”张印舒小短腿跑地飞快奔向荣呈燕。
“印儿。”荣呈燕蹲下身子接住她,随后带着她一道到皇后跟前行礼。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皇后和善道,“印儿就跟我自己孩子似的,我瞧着可是喜欢的不得了。”
荣呈燕低头看着张印舒浅笑,自知自己此时不该多嘴。
张皇后这辈子就生了一个儿子,原本该是正儿八经的皇长子。可惜,在如今的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专心于背地里弄权,拉拢人心,为了权力可谓是不择手段,最后被当时的瑞安帝,也就是他的皇爷爷发现,其设计谋害人命数十条,被关进幽室,监.禁至死。
当时的皇后娘娘还只是太子妃,天寒地冻的日子,在皇帝的居正殿前为儿子跪了几天几夜,最后是受不住了,直直地倒在了居正殿外。
可即使是这样,也没能叫皇帝收回成命。
那位皇长孙,最后是在幽室自尽身亡,身边陪着的,只有一个不离不弃的侧妃。
皇后摸了摸张印舒的小发辫,向刘嬷嬷道:“御膳房新送来了几份糕点,你带印儿去吃些吧。”
“是。”
刘嬷嬷上来带了张印舒走 ,荣呈燕看着她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心情无比沉重。
“进去说吧。”皇后道。
“是。”
荣呈燕跟着皇后进了祈华殿,殿内暖炉生的旺盛,安神的香薰点着,很容易叫人放松下来,可她却丝毫不敢。
“来,你过来看看。”
皇后引她到书桌前,她一眼看去,书桌正中摆了张宣纸,纸上用隶书写了几个字,瞧着笔墨未干的样子,应是刚写还没多久。
“这些都是盛都四周的一些地方,我和皇上挑了挑,看中了几个,就是不知道你们喜欢哪个,所以想叫你来接印儿的时候顺便看看,你瞧瞧,哪个会是呈因喜欢的?”
皇后将纸张向她身前移了几分,指了指上头的几个地名,端的是和蔼可亲。
□□呈燕只觉浑身冰凉。
她压根没心思瞧上头的几个字,抬头看向皇后,说出口的话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音,“呈因?”
“是啊。”皇后笑着说,“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告诉你了,听闻呈因平安醒来,皇上和我都很是高兴,打算封她为县主,给你们添添喜气。”
添添喜气?
还真是皇后才说的出这样的话。
大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被送往各郡当王妃的世家女,都会在临出嫁前受封县主,获得一个体面的称号。这样一来是为了使其能与王爷相配,二来也算是安抚其远嫁之痛。
荣呈燕僵硬着一张脸笑道:“呈因刚醒来,话都还说不利索,也下不得床,只怕暂时是不能进宫受封谢恩的。”
“知道她病着,所以啊,到时候这圣旨,会有大监亲自送到你们家去,也不必她再进宫格外谢恩了。”
荣呈燕还欲开口,皇后却又堵了她的话:“在家中也不必她落地谢恩,只管好好养着病就是了。”
皇后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是她不识抬举了。
何况她方才说了,封荣呈因为县主的诏书是圣旨。从前封世家女为县主的,大多是皇后宫中下的懿旨,如今这却是皇上亲自给的圣旨,已经是很给他们荣家面子了。
加之大晏立朝百余年,县主虽封了不少,但有封地的却是凤毛麟角,就她荣呈燕所知道的,至多不过五个。她们荣家的女儿能有封地,在旁人看来,已是皇恩浩荡了。
“是,那妾身先替呈因谢过皇上皇后娘娘。”
荣呈燕不敢再多言,矮身行礼。
“快别说这些了,来看看这几个地方,可都是盛都边上的好地方,就是随便选一个都不会差的。”
皇后笑得端方,若是有不知道的,只怕真会以为这是位慈祥和蔼好说话的国朝之母。
她在皇后的注视下,镇定心神扫了几眼那张纸上写着的几个地方,不知自己是笑还是哭,“这几个都是好地方,要不,还是等妾身带回去给呈因瞧瞧,叫她自己挑一个吧。”
“也好,叫她务必要挑个自己喜欢的,到时候才不会埋怨我们。”
“哪里敢埋怨皇上和皇后娘娘。”
荣呈燕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宫,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出宫的马车里,身边坐着的是最亲昵的丈夫和女儿。
她缓缓低头,手中捏着一张从皇后宫中带出来的宣纸。
不知是马车晃动的缘故还是她真眼花了,她只觉手中的几个地名在眼前不停地跳动着,硬生生刺痛了她的眼。
纸团出其不意被她扔了出去,惊到了身旁的丈夫和女儿。
“怎么了?”丈夫张嘉衡温柔体贴,帮她捡起那团揉皱了的纸,摊开在手中看了看,“这是什么?”
荣呈燕委屈道:“皇后要阿因嫁去东郡。”
“东郡?”
“是。”
张嘉衡也只是稍稍震惊了下,旋即安慰她道:“你放宽心,这不是诏书还没下来吗?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都要封县主了,哪还有回旋的余地?”荣呈燕指着那张纸道,“你瞧这一个个的,皇上都说了,叫她好好挑呢。”
张嘉衡扫了眼纸上的几个地方,咋舌道:“平阳,邵阳,康嘉……这几个都是好地方啊!”
这话叫荣呈燕听了更加来气:“好地方?咱们家稀罕这些吗?敢情不是你的妹妹你就不心疼了,那个东郡王是什么样的货……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没听说过,阿因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吗?”
“消消气消消气,那个陶珏,我从前也见过几面,不算是个难相与的,说不定阿因她就会喜欢呢。”
“喜欢?怎么喜欢?如何喜欢?喜欢什么?”
荣呈燕火冒三丈,最后好说歹说是被丈夫女儿给劝下了。
可这晚的荣安侯府,注定是平静不了了。
荣呈玉和荣呈燕坐在厅中,面对着皇后给的白纸黑字,却无话可说。
“要不,叫印儿把这东西,给小姨送去?”张嘉衡只不过提了一嘴,就被这对姐弟给厉声呵止了:“闭嘴!”
荣呈燕看张印舒安安稳稳地坐着,便知其已经没精力再玩了,吩咐张嘉衡道:“你先带着印儿下去休息,我待会儿再来。”
张嘉衡求之不得,“也好。”
正当他抱起女儿刚踏出门,就见荣呈因面色铁青地站在门边上,看起来很是不善。
“小姨在呢。”张嘉衡打着哈哈道,“外头冷着呢,正好里头在说事,小姨不妨进去听听。”
“嗯。”
荣呈因没好气地掠过他,几步跨进了厅中。
荣呈玉一见她来,忙收起手边的纸,却被荣呈因快步上前一把夺过。
她直接摊开来,念道:“平阳县,邵阳县,康嘉……”
“行了行了,别看了,不是什么好东西。”荣呈玉劈手夺回,塞进了自己袖中。
□□呈因不是傻子,她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宫里要送人去东郡,要封县主,保不齐皇上皇后再看得起她一点,给她点封地,以作安慰。
她手拢在袖子里,咬牙切齿道:“这封地,可能归我管辖?”
“反了天了你!”
荣呈玉屁股刚沾到椅子,都还未坐踏实,又猛地一拍桌子弹了起来,静坐一旁的荣呈燕也被她这话给吓到喝水呛出了眼泪。
“大惊小怪。”荣呈因暗自嘀咕。
纵是声音再小,也还是入了荣呈玉的耳朵,他弯腰到荣呈因跟前,与她平视,“你怕不是真睡昏了头了,这话是你能说的?管辖?你梦里你都做不到管辖,一天天的想什么呢?”
荣呈因抬起下巴质问道:“那不然,这封地是给我做什么的?”
“自然只是将那地方每年上贡的赋税赠予你,苍南山书院呆了那么久,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荣呈玉一张嘴说起来便是没完,荣呈燕打岔:“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阿因问这些是要做什么?”
“我又不记得我在那里读过书了。”荣呈因瘪了嘴,“我知道,如今京中能嫁过去的就只有我了,既如此,又有这封地在,正如二哥之前所说,我不如……”
“打住,打住打住!”荣呈玉惊恐地四下看了看,“你不会就为了这封地,就觉得自己可以嫁了吧?”
荣呈因吸吸鼻子:“也不是。”
“那是?”
荣呈因偏过头去,“才不要告诉你,你赶紧把纸拿来!”
纸?荣呈玉一愣,哦,皇后娘娘给的宣纸。
荣呈因一个一个地名仔细比对过去,最后揉着酸痛的眼睛,终于挑出了个还算富庶的康嘉县。
荣呈玉黑着一张脸:“再选。”
荣呈因倔道:“不要!”
“我看你不如回去继续睡着吧?你醒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荣呈玉一个巴掌轻拍在了荣呈因披散着青丝的后脑勺上,教训她道:“康嘉县是什么地方?这隔壁就是整个大晏最富庶的咸平县,咸平县主可是昭月长公主的亲女儿,你敢把地挑在那附近?皇上看到了会怎么想?赶紧给我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