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们不信本相的话?”男子端起茶杯悠悠啜饮,然后下一秒就丢到了门上,杯盏碎开,温水四溅,“谁端的茶这么热?拉出去杀了喂狗。”
婢女的哀嚎求饶声在屋外想了起来。
相国叹了口气,“这婢女笨手 笨脚,惊扰各位大人了,各位大人可还有疑问?”
众官员眼神一闪,自此谁都不敢问了,陛下走了,如今整个玉京,相国一家独大,招惹不起,招惹不起呀。
“无。”
相国的脸色终于稍缓,他抬起头,露出一双阴郁的眼,“那就去做吧。”
众官员都走了,年轻的相国才扶着桌子从座位上起来。
他瘸掉的腿这两天总是疼。
也是,阴天了。
他咧嘴笑起来,是办丧礼的好日子。
李兆,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死在乱葬岗里了?
他按着腿,这样想着居然腿也不是那么疼了,相国磨了磨牙,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众官员效率不低,京城的丧礼声势浩大,在一年之期的最后十天办开了。
街道上家家纨素,皇家寺庙也得了吩咐开始敲钟。
就好像,李兆已经死了一样。
这样的声势一直持续了下去。
倒数第十天,无事发生。
倒数第九天,无事发生。
……
倒数第三天,无事发生。
倒数第二天,无事发生。
陛下这是真的回不来了,官员们几乎能够确认了,他们提了整整十多天的心终于放下,喜不自禁的开始准备明日正式的丧礼。
三宫六院也慌了。
能托关系的托关系,实在不行就自个儿偷偷买通侍卫跑,反正,总比留在宫里等着明日陪葬强。
礼部一边在准备丧礼,一边在找人缝制新的龙袍,昨日,龙袍已经经由渤海王那个私生子,呸,是准陛下试过了。
不合身的地方正在紧赶慢赶的修,一切都会在一年之期的最后一天弄好。
这场丧礼的浩大前所未有,不少世家达官贵胄都多多少少捐了银子在里头。
魔头终于走了。
仅仅是新帝刚即位的两年,他们就被层层削爵,但凡做任何事情都逃不过魔头的法眼。仗着自己是皇亲贵戚身份的,早被处死了一大批,整个皇室的人几乎死光了。
铁血手腕,说一不二。
他们恨这位陛下,他喜怒无常,只凭喜好做事情,患有头疾,杀人无数,对他们而言,就如同魔 头。
他们恨他,但是又怕他,所以他们不敢妄动,整整等到了这最后一天,才欢欢喜喜捐了银子庆祝新帝驾崩。
皇家寺庙的钟声敲足了整整九百九十九下。
由于陛下不知道如今龙体到底在何处,所以礼部做的是衣冠冢,棺材里只有这位新帝用过的衣服以及饰品。
新帝像一座大山。
他们被压了整整三年,终于死了,死在头疾也好,其他也好,终于死了。
今日所有人都感觉舒了一口气,仿佛一切尘埃落定,不会再有任何变数。
街上抬着棺□□的队伍绕着整个京城走了一圈,唢呐吹着百鸟朝凤,似喜似悲,整个京城都能听得到。
而此时,相国独自进了皇宫。
整个皇宫唯独紫微宫是最特别的存在,这座宫殿位于整个京城的正中心,但是人烟稀少,侍卫宫女都极少来到这边,因为这里是李兆的寝宫。
相国推开了铜制的大门。
烛火幽幽。
两边的同样是铜制的宫灯,呈大约三尺长的树状,树杈上点着蜡,照亮了不长的甬道。墙壁上刻画着凶神恶煞的不具名野兽,铜铃大的眼睛一直瞪视着这位外来来客,极具威慑力。
相国并不怕,他已经想了很久这一天了。
相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在寂静得仿佛是死了一样的紫微宫里独自往前走。
他丝毫不意外这里没有任何声音,紫微宫是李兆的寝宫,人人怕他躲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过来呢。
甬道尽头是另一扇门,打开门,真正的紫微宫正殿显露出来。
这里烛火辉煌,墙壁上每隔一臂长就设有一方烛台,如此环绕整个宫殿的两侧,青铜剑悬挂在正殿的正墙上。
唢呐的声音到这里就几乎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李兆!”相国走到了最中心,丢掉了手里的拐杖,他先是慢慢的念,然后渐渐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