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微笑点头,她已经问了自己想问的,与季子昂已经没什么可聊的。
白玉喜欢美男,季子昂这男人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亦属人中龙凤,但白玉对他就是没什么兴趣。
两人转身离去。
白玉于外人眼里,是个妩媚风情,妖姿艳色的女人,她走路向来做作,扭着水蛇腰,妖妖调调,这就很容易崴上脚。
白玉走着走着,脚下不经意踩着石子,“呀”一声娇呼,险些栽倒,幸被季子昂扶住。
白玉额角抽了下,心中禁不住窘迫,微微抬头,娇怯柔媚一笑:“多谢季大人,奴家失礼了。”
只因她与清音是主仆,季子昂不好与她亲近,便虚扶着她的软腰,令她站稳。
两人虽无旁的心思,只不过远远看着,男的搂抱着女人,女人小鸟依人般偎在男人怀中,给他人造成一种你恋我慕,卿卿我我的假象。
“大人,您怎么了?”
正赏着榴花的红雪察觉沈墨的失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有空荡荡一石桥,什么也没有,不觉有些奇怪。
沈墨闻言回过神,缓缓回眸看向红雪,眸似春水,脸上浮起淡淡浅笑,柔声道:“没事。”
季子昂将白玉送至季府大门外。
“九娘已然唤了轿子过来接奴家回坊中,季公子无需再送了,就此止步吧。”
季子昂是宁远侯的干儿子,他偶尔会住这里。
季子昂于是止步:“夜路不好走,注意安全。”
白玉横波一笑,点点头,目送季子昂进去,直至看不到对方的身影,才收回目光,敛去妩媚的笑容,脸上隐现些许疲惫之色。
“走吧。”白玉朝着身后连连打着哈欠的烟儿道。
然刚迈步下台阶,白玉便注意到在石狮旁侍立的林立,林立一见白玉,便连忙上前打躬作揖,万分殷勤道:“白玉姑娘,请上轿吧。”
白玉黛眉颦动,美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是一豪华马车停在街道旁。
再往车窗看去,窗子紧闭,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白玉莞尔一笑道:“你莫不是认错人了吧?你可看仔细了,奴家是红袖坊里的,可不是那什么红雪白雪姑娘。”
马车中忽地传来一阵轻咳声,像是被呛到一般。
白玉闻声蹙了蹙黛眉,立住脚跟,一步也不肯挪动。
林立哑言,微微观察她脸色,里面尽是冷淡之色,后背不禁直冒起冷汗,心中暗忖,我的大人啊,你究竟哪惹得这位仙姑不满了?怎么拿起小人我开起刀来了呢?
“白玉姑娘你就别和小的开玩笑了,白玉姑娘天仙似的一张面孔,任谁见上一面便再也无法忘怀,小的又怎会认错白玉姑娘呢?实是我家大人怕白玉姑娘独自回坊中里不安全,便想送白玉姑娘一程。”林立小心翼翼回答道。
“若是如此,倒也不必,九娘自会安排打手随同,保护奴家的安全,实在不劳你家大人担心。”白玉婉拒道,她不想与沈墨共乘一辆马车,那样会十分尴尬,毕竟前几日她一时脑热送了他好几本关于龙阳的淫-书,她没这个脸面对沈墨。
林立愈加汗流直下,也不敢反驳,只能陪着笑脸,软着口气道:“回白玉姑娘,实不相瞒,我家大人已经让九娘叫的轿夫先行回去了,还多付了一倍的酬金。我家大人已在轿里等候白玉姑娘多时,若是白玉姑娘有什么不满,不如直接去同我家大人说吧。”无法,林立只好将这沉甸甸的包袱甩给他家大人,反正是大人招惹的人,又不是他,所以只好委屈他家大人自己去解决了。
“什么?”白玉眼儿一斜,嗔道,他凭什么自作主张?仗势欺人?
白玉差点没将脾气发作出来,幸好及时忍住,自知没必要与林立在这拉扯不清,只能忍着气,咬牙切齿道:“那奴家就多谢你家大人的好意了。”
白玉说完,便不再与林立做纠缠,袅袅娜娜地迈下台阶,行向马车。
林立望着那婀娜多姿的身影,终于松吐了一口气,往额头上一抹,竟抹了一把汗。
烟儿扶着白玉上了马车,白玉指尖触碰到帷幔那一刻,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出,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白玉一声娇呼,便被一股力道拉进了轿子中。
第34章 姿势
车中未点油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白玉只感觉自己纤细的手腕被人紧紧握着,而自己却倒在那具温暖熟悉的胸膛中,灼热的呼吸扑到白玉柔弱的耳廓中,全身上下登时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
在这密闭空间里,她有些害怕,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隐约看到模糊轮廓,不知是否黑暗的缘故,总觉得他的墨眸不似以往那般带着温柔似水的笑意,而是冰冷,深邃,透着剑拔弩张的气势。
有那么一瞬间,白玉以为温文有礼的沈墨要对她逞暴。
然就在下一秒,他却轻轻揽着她的软腰,将两人拉开一段距离,扶着她坐在绣榻上,温声提醒:“坐好,小心跌倒。”
声音仍是清润柔和,白玉那根紧绷的弦松了,而后又蹙了黛眉,暗忖,这人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明明是他拽着自己,自己才扑倒。
月色透过窗隙,洒进几许光华,白玉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
马车很宽敞,坐榻上铺着绣垫,还有茶几,香炉,巾箱,巾箱上放着几本书本。
沈墨端坐在她身旁,没看她,目视前方,不知在沉思什么。
香炉上烟丝袅袅,空气中充盈着淡淡的香气,亦是他身上的香味。
白玉闻着很不舒服,感觉被他包裹着一般,不觉轻手轻脚地往车壁靠,企图离他远一下。
沈墨虽未看她,却留心着她一举一动,察觉她躲避的动作,终忍不住目光一侧,看向她,借着熹微光线,他看到她瑟缩在车壁一角,一双水翦双眸略显防备地看着他,浑身散发着抗拒,冷漠的气息。
有这般的不乐意与他共乘一辆马车?沈墨长眉微拧,望着她渐渐出神。
马车辘辘,缓缓而行,车厢内帷幔低垂,落针可闻。
“为何不点灯?”白玉无法承受他似是探究的眼神,轻启樱唇,打破沉寂。
为何不点灯?沈墨唇角弯起一抹难以察觉的自嘲,他担心自己此刻无法伪装自己,在她面前泄露真正的情绪,他希望自己在她面前,依旧是温文尔雅的端方君子。
“灯没油了。”沈墨胡乱解释道,心中纷乱如麻,他想了想她方才马车外说的话,温柔低语道:“我与红雪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白玉怔了下,而后亦淡淡回了句:“哦。”
白玉想着的是,他既然解释了,自己却不好说自己不在乎,免得拂他面子。不得不说,当着他的面,除了调情之外,白玉对他仍是持着恭敬态度的,毕竟两人身份差距摆在那。
沈墨听闻那冷淡的声音,脸上温润如玉的笑容彻底伪装不下去了,心口愈发堵得慌,他沉声带着点质问道:“你这几日为何对我这般冷淡,还不愿意见我?”
话刚一出口,像是大石落地,心口无比轻松,原来,他一直想问的,不过是这一句话。
他想,他是不懂这个女人的,她时而对他热情似火,时而对他冷淡如冰,她令他琢磨不透,令他心生危机感。
理智上,他觉得这女人身份尴尬,荡媚轻佻,不应该放太多心思。
情感上,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对她,总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情绪。
还有着些许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在对她上心之后,她却如此的潇洒放手。
白玉听闻他这句话,心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她面不改色,垂眸抚弄着自己染着艳丽丹蔻的指甲,微微一笑,语气说不出的冷静:“大人,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那夜奴家说过,回京之后,你我再无相干。”
再无相干?沈墨心口猛地一窒,在脑海中思考,她何时说过这句话,那时的她正如妖魅般引诱着他,而他正在与自身情-欲做抗争,那里顾得着去计较这句话的真实性。
想到当时情景,沈墨承认自己是有些薄情伤人了些,因此柔了语气道:“你在生我气?”
当时她的确生气愤怒,可时过境迁,白玉想起当时之事,心中并无波澜,便莞尔一笑道:“没有。”
她本热情来得快,去得亦快之人。
她的声音云淡风轻,的确听不出有什么不满,这令沈墨怅然若失。
沈墨将心底那股寻不到由来的失落压下,他脸上再次浮起温柔从容的笑,凝望着她,神情认真而专注地说道:“那夜,我说回京之后去找你,是认真的,并不是敷衍。”说着又温声地补充了句:“我今夜去你那住一宿,或者你随我去私宅,可好?”
白玉见他语气依旧温柔软款,有着商量的口吻,胆子大了起来,她抚了抚额角,柔弱无力道:“大人,奴家,身子不大舒服,今夜恐伺候不了大人,不如您去找红雪姑娘或者素蝶姑娘?”不然还有李钰……最后一句,白玉没敢说。
沈墨笑容一滞,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憋得他想发作都发作不得,这女人真是好大方。
身子不舒服?身子不舒服还与别的男人在那调情?卖弄风骚?
“哪里不舒服,我帮你看一下?”
他声音出奇的暗沉,眸亦染了夜色,熠熠生辉,整个人像失去理智似地倾身上前,一手伸过去霸道的环住她的腰身,一手轻轻挑起她衣服上的罗带,意欲扯开。
他承认,他想要她了,想要看到她在自己身下承欢时,为他如痴如醉,神魂颠倒的荡媚情态。
白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唐突举措吓得心肝乱颤,连忙伸手去阻止,却不小心碰到他温热的手,吓得她又缩了回去,白玉平日里虽是轻浮放荡,却不代表能坦然地接受沈墨这般对待自己。
“大人……我只是头疼,我身体很好,没有哪里疼。”白玉语气有些急切,妩媚娇丽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沈墨这男人对她向来温柔儒雅,持重如金,不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境,从不曾失去过应有分寸,这般轻浮蛮横的样子白玉着实不能接受。
本该是含羞带怯的时刻,她却表现得十分抗拒抵触,是真真切切的抵触,不是欲拒还迎。
或许是少时发生过不好的事,沈墨知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他尊重女人的意愿,亦不会勉强女人,见白玉不喜,亦无了兴趣。
只是一想起今日她与季子昂卿卿我我的画面,再联系她现在对他的抵触,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烦躁,口气有些冷,“你心悦季子昂?”
话刚出口,他便有些后悔,这不摆明了告诉她,他在拈酸吃醋?
白玉被问愣了,两人对视上,车厢内再一次寂静。
片刻,外边传来檀板丝竹之乐,打破这寂静。
马车进入了花街。
白玉稳了稳心神,一双美眸凝望着他隐藏在幽暗中的俊脸,忽然开口问:“大人为何突然问起这种问题?”
沈墨有些不自在,别开视线,佯装若无其事,微微一笑道:“没什么,随口问问。”
白玉觉得今夜的沈墨有些古怪,正欲开口,马车忽撞上了什么,一阵颠簸震荡。
白玉猝不及防,身子剧烈晃了几下,一时没抓住可攀附之物,整个人便跌倒在沈墨身上,更丢人的是,她若嫩葱般的手还压在他身上极为尴尬的地方。
沈墨身子一震,差点没反射性地把她推开,未等他有所行动,白玉早已满脸绯红的匆忙从他身上爬起,背对着他而坐,脸若海棠经雨,红艳欲滴,她只觉得掌心在发烫,恨不得剁掉自己的手。
沈墨亦好不到哪去,他有了反应。
沈墨看向她袅娜多姿的背影,心口有些酥-痒,微启了启唇,最后只是收回视线,手抵唇间,轻咳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原本温和的眸光却逐渐深邃。
外面响起喧嚷声,沈墨压住心头骚动,掀帘出去查看情况,原是另一辆马车看路不仔细,撞了上来,那车夫却反咬一口,开始叫骂,车上帷幔挂起,里面坐着一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女郎,本在看戏,见沈墨探出身子,生得俊美温雅,气度不凡,若芝兰玉树,不由将热烈的视线投注到他身上,笑嘻嘻地向着车夫道:“算了,不必争执了,想来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沈墨马车上的车夫气乐了,明明是他们不长眼睛,自己先撞上来的,反倒强词夺理起来。只是碍于沈墨在场,车夫不好叫骂,只能忍气吞声。
沈墨不愿与之纠缠,便朝着那女郎微微一笑,温文有礼道了声谢,便让车夫继续前行,便不再理会那女郎的热切目光,放下帷幔,一回眸,瞥见白玉挪了个位置,靠着车窗而坐,离他的位置稍远。
沈墨长眉一蹙,几步回到坐榻上。
“大人不介意我开窗吧?”白玉目光从容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妖娆艳媚的脸上风平浪静,丝毫找不到羞惭的痕迹。
沈墨目光沉沉看了她一眼,随后微笑道:“不介意。”
白玉闻言笑了笑,便转过脸看向窗外夜色,天上挂着一轮明媚的月,温风似酒,街上俊男美女,锦衣华服。
这条花街是京中出了名的销金窟,温柔乡,曾有风流人士为此街题了词:花街柳巷,绣阁朱楼。家家品竹弹丝,处处调脂弄粉。黄金买笑,无非公子王孙;红袖邀欢,都是妖姿丽色。正疑香雾弥天霭,忽听歌声别院娇。总然道学也迷魂,任是真僧须破戒。①红袖坊应该要到了,沈墨长眉微蹙,不觉望向窗外街景,算计着去红袖坊还有多少路程,掩在宽袖中的修长指尖不觉曲起,在膝盖上轻敲着。
一阵夜风吹进,只觉一股惹人欲醉的脂粉香气,沈墨心微荡了下,看着她被月色浸染的柔和侧脸,终于忍不住轻声唤道:“白玉。”
白玉正手支着香腮儿,欣赏着窗外风景,闻声懒洋洋地回眸,“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