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鲁国王都稷城早就银装素裹,北方入冬早,今年的雪来的便更早了,叶家二公子叶良纠集了一帮狐朋狗友赏雪喝酒,叶夕被他若磨硬泡才同意带着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姐妹参加,这些都是鲁国大族的公子小姐。不过其实叶夕也是心中气恼,写给沈乐的书信一直没有回复,本来她不喜饮宴,特别是二哥叶良那种宴会,不过这次破天荒的答应了。
自从沈乐困在龙骨山,鲁国王族对于叶夕这桩婚事反对者颇多,就连鲁王都数次动摇,叶夕苦苦支撑,现在也已经过了及笄之年,这个年纪许多贵族人家小姐都已经出阁。更别说王室公主。
“殿下,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你何必在那个楚蛮子身上劳神。前些日子,鲁王也曾说过,那蛮子不是良配,你何必舍近求远,只要你同意,我会让朝中的舅舅逼那小子退婚!“说话的是鲁国朱家大公子朱镇。这次叶良设宴就是为了给自己兄弟机会。
叶夕轻蔑地望着他:“朱大哥,不知你舅舅是谁,在朝中任何职?“
朱镇昂首挺胸道:“妹妹你不是忘了,我舅舅乃是当朝太傅谢鼎,位列三公呀!“
“哦?三公吗?你知道那个蛮子的舅舅是谁吗?“叶夕眼神中带着些许狡黠。
“他?难不成是皇……“突然朱镇意识到了什么,所有人都看着他。叶良心中骂了句蠢货,来时他还专门叮嘱过,让朱镇不要拼家事,论舅舅,着天下最大不就是宫里那位嘛!
“哼!朱大哥,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婚书上乃是天子手书,便是他想毁,也得天子同意。“叶夕声音不高不低,在座之人却面色剧变,他们身处鲁国,离镐京不算太远,自然知道天子的含义。
这时一个小丫鬟跑进来,在叶夕耳边窃窃私语,叶夕突然喜笑颜开:“快带我去!“众人一头雾水,叶夕的小姐妹们赶紧跟了过去。
朱镇垂头丧气地坐到叶良身旁,作为世家公子,要是连家世都比不过,那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叶良值得连连安慰,“没事,说不得我妹妹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今晚哥哥做东去翠香楼里乐呵乐呵。“
朱镇一听到翠香楼,两眼发直。“此话当真?“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大家今晚都去啊,我做东!“叶良大气道。
王宫一处阁楼,叶夕接过刘宏带来的信,取出竹片,小声读着:“艾艾我心,顺江东去,只恨不见朱颜;款款我情,墨染阑珊,但求烛火相偎。“脸上泛起了红晕,如今叶夕的身子张开了,也更有了一番韵味与风情。
“他怎么样了?“
“回公主,我家公子奉命出征西南。“
“西南?“叶夕眉头紧皱,她自然是听说西南战事,只是没想到沈乐会去那里。
“殿下手里拿着什么?“一只纤细玉手将叶夕手中的竹片抽走,然后几个世家小姐围了上来。
抽走竹片的是蓝家小姐语莹,这时闺名,出了公主可以在出嫁后保留本名,其他都要随夫家姓,比如张氏、吴氏等等。像龙薇,便留着本名。当然也不是所有诸侯王的女儿都是公主,这必须是嫡出,且由帝室册封。大乾没有郡主,所以一般王室庶出女子都称呼小姐。
除此之外,来的还有朱家小姐梓颖,上官家小姐芳薇,乔家小姐香蕊。蓝家、朱家、上官家、乔家合成四大世家,他们把控着鲁国朝堂,当初夫子就是被他们联手赶出鲁国。现任鲁王作风强悍、老谋深算,一步步将军权收回手中,同时全面压制四家的势力。才得以将教化推行,一时之间鲁国私学之风大盛,甚至创建了赫赫有名的阡陌学宫。
“你们快看‘烛火相偎’,不想殿下未来的丈夫还是位大才子!“乔香蕊指着后面那句,惹得姑娘们一阵娇笑。
叶夕没理会他们,而是拿起笔向着要怎么回信。
刘宏见她要回信,赶紧说道:“殿下不必回信,我家公子来时曾说过,等战事一了,约莫年后,他会乘船东来。“
叶夕激动地站起来:“真的吗?“
刘宏狠狠点了点头。
鲁王寝宫内,鲁王看着手中的密信沉默不语,这是龙岚派人送来的。鲁王的脸阴沉到了极致,他喃喃自语:“龙岚,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吗?当年的约定,真是让寡人好生为难!“
镐京皇宫内早已经四处戒严,金龙军接管了皇城守卫,同时镐京四门紧闭,不再放行。所有人都知道,大事即将发生。
沈乐看着背朝上躺着的太子,也是哭笑不得,他实在没想通,这箭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射,偏偏射到腰子的位置。“殿下万金之躯何必亲临战争?”当然沈乐该说的还得说。
龙瑞此时箭伤已经处理过了,只是因为箭上有剧毒,所以现在十分虚弱:“表弟你就别问了,孤……啊!孤一时大意而已。”
沈乐没继续多问,他特意找来数辆马车,除了二皇子一人一辆,南春儿仍旧乘坐宝车。龙瑞乘坐那辆特意点上了不少软料,还找了侍女伺候,这一路奔波,万一箭伤复发就麻烦了。
至于二皇子,沈乐让他穿上乾军士兵衣服,由姜封看管骑马而行。有件事让他心中耿耿于怀,从上圭城寻着的两人,女子依旧昏迷不醒,每日只能喂些流食吊着。另外那个小丫头,整日疯疯傻傻,只算是偶尔瞧见她的眼神,渗的吓人。最近沈乐看到她右眼也有些发烫,按理这两人与上圭城惨案有关,上圭城以往隶属晋国管辖。沈乐对上圭城之事耿耿于怀,索性写好书信打发一对士兵送小姑娘到他姐夫王腾那,一城被屠,晋国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女子现在这个样子,只能先带着,等醒过来再说。
只是沈乐不知道,他本是一番好心,却惹上了大麻烦。
沈乐一路上护送着太子,格外小心谨慎,为了不惹人怀疑,他让全军减速慢行,这一路来即没有人设卡,也没有人拦截,颇令人意外。
其实沈乐不知道,公车孙如今还在梁国清晰玄教余党,他几乎将整个梁国朝堂掀了个底朝天,梁王把自己关在梁王宫,哪里还有心思去干其他事。
等到沈乐再梁国走了一半,公车孙实在看不下去,才派人来通报。
“将军,我家将军让末将来穿个话,这段时间梁国正在全力清扫玄教余孽,将军请速速离开梁国境内,不要逗留,免得惹来非议。“这话里话外就是再提醒沈乐,让他放心快行。
“麻烦回复你家将军,我这就抓紧离开!“沈乐这才想起梁国发生的事,心中懊悔不已,白白耽误这些时日。
此时天也渐渐冷了,好在这次来时便备上了冬衣,沈乐披着狼皮披风来到龙瑞的马车前。
“表弟吗?进来吧!”太子似是听到沈乐脚步声,没等沈乐开口就先叫他了。
沈乐掀开车帘,赶紧进去,马车里放了暖炉格外暖和,小丫鬟正在帮太子揉着腰。
“殿下,这天眼看着就凉了,我来看看车里还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
龙瑞手中拿着一卷书,他笑着道:“你考虑得周全,这车里一切齐备,不用再费心了,我只是担心父皇得身体,偏偏今年入冬早,哎!孤这一箭中得,真不是时候!现在镐京应该乱作一锅粥了吧?“
“殿下不必忧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只要殿下到了镐京城,一切自然会迎刃而解!“
“如果真是这样便好了。“龙瑞忧心忡忡,他拿出一枚令牌,“这是太子印信,你先拿着。”
“殿下,这不妥吧?”沈乐没敢接,太子印信是仅次于皇帝玉玺、相国府相印的大乾重器。见到太子印信如见本人,特别是现在,皇帝病重,相位高悬,太子印信几乎就代表着大乾最高权柄。
“没事,你收着,你我本是姑表兄弟,有时候比亲兄弟还可靠。”龙瑞话里有话,沈乐只以为他在说龙襄。
“微臣比不辜负殿下信任!”
“好了,我也有些乏了,你下去吧!”
大军花了六七天时间才离开梁国,前方就是洛州三山关,沈乐心想腰加快速度,可是岳威却看出些端倪。
“大人,三山关似乎有些奇怪?“岳威指着不远处巍峨的关卡,犹豫地道。
“没什么奇怪呀?”沈乐没望出所以然来。
“大人你看,这路上没有行人过关,以往三山关是南方前往镐京的必经之路,现在不过刚刚入冬,就连隆冬时节,这走商的也不会歇下,况且是去南方走商。而且附近林中飞鸟稀少,走兽全无。这关里怕是有不少士兵把守。”
“嗯?照你所说,有人专门在这堵咱们?”沈乐眉头一挑,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调转马头,来到太子马车前。此时龙瑞也是有些疑惑为何停下,他掀开帘子正在张望。
看到沈乐过来,便问道:“如何停下了,三山关就在前方。”
沈乐把岳威所说转述了一遍,龙瑞脸色越发凝重:“怪不得,我记得商家被抄没后,接任的洛州刺史好像就是太宰何晨的弟弟何顺。何家真是贰臣贼子,都怪我当初瞎了眼!”
沈乐喃喃道:“原来是洛州刺史。“
“你不必有所顾虑,可以先叫关,出示调令,他若是想堵你,直接破关,洛州都是府兵,不堪一击。”龙瑞看沈乐犹豫,替他把心中顾虑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