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有她自己的道理：“妈要是一点不顾着你，那妈给你嫁个啥样的不行？”
“给你找个岁数大的儿子多的，让你去当后妈，那又有彩礼我又多了一门壮劳力多的亲戚。”
“我为啥不这样？不还是不想糟践你嘛！”
“你是我亲女儿，我从小给你养到大，从那么小的一点养到现在你能站着跟我对着干，比我还高半头，我容易吗？”
“天底下我是最想你过得好的啊！”
肖芳有些气弱：“可是妈，你也看着了沈有武那样，那样的人我看不上。”
“可你能看上的人他帮不上咱家！”田有田妹妹语重心长，“你能看上的，那条件好心气儿高。”
“你要是和人家在一起了得你伺候人家去，那咱家咋整？咱家能指望得上那金贵女婿吗？”
“妈跟你说句实话，以咱家现在这样的情况，找沈有武这样的女婿就是最对的。”
不挑贵的只挑对的，田有田妹妹现在心里就这一个想法。
更何况沈有武也不一定不贵。
田有田妹妹：“你可能不知道，沈有武他爹现在是大队长了，接的是你舅舅的班。”
“他俩哥哥也是工人，以后他肯定也差不了，你不能干看现在，你得看以后。”
“他今天是瞅着不像你舅说的那么好，可你俩这是第一次见，都还不熟呢。”
“你这丫头，你就笨理合计，要是第一次见你他就对你热乎，对你一点不设防，这样的人你就敢嫁
了？”
那更不敢嫁。
肖芳一扭辫子：“妈我和你说不通，你就看中他了我算是看出来了。”
见自己外甥女跑了，田有田指着肖芳背影问自己妹妹：“这是啥意思？”
当妈的咋可能不了解自己闺女，田有田妹妹往炕边一坐。
无奈道：“意思就是虽然没刚才那么反对了，但心里还别扭呢，还是不咋瞧得上有武。”
她埋怨道：“你说有武这孩子，私底下咋是那样的性格呢？我瞅着咋不像你说的那么憨厚靠谱啊。”
田有田脸一沉：“我还能骗你吗？你要是相不中那就拉倒。”
“说实话，人家沈家还不一定乐意呢。”
要不是因为是亲戚，田有田不能把话说太难听。
他都想说他这个外甥女其实也不咋地，一瞅就娇气，沈家人见着了能不能一眼喜欢还两说呢。
还挑上人家小子了。
怕自己大哥觉得自己闺女不知道好赖，再生气撒手不管了。
田有田妹妹忙放软了语气：“哥你也别多合计，小芳那丫头啥样你还不知道吗？”
“她就没见过多少人，看人就爱看第一眼，你说那些第一眼能唬人的，咋可能有你给介绍的有武那样知根知底，品性也好。”
“第一眼就能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迷住的，那能是啥正经人……”
不知道自己妈和自己舅正在背后嫌弃自己没有眼光。
肖芳一口气跑到河边，心里头闷闷的堵得慌。
她是真不喜欢沈有武，不单单是
因为今天见的第一面印象不好。
还因为从小到大，因为她爸的缘故，她在家那边其实有点抬不起头的。
也不能说是抬不起头，就是怕事，不敢惹乎人。
她其实打小不是怕事的性格，可每一次在外边和人打仗了，回家她妈都要骂她，说她小姑娘不老实净惹事儿。
还说要是给她爸气出个好歹就要打死她。
家里没人给她做主，外边人因为她家没有做主的长辈更变着法的欺负她。
时间长了，她就不爱出屋了，倒是传出个文静的名声。
本来这都没啥，可之前她妈说要给她找个乡下丈夫，找个性格实在的。
啥意思，就是找个老实人呗。
这话不知道咋地就传了出去。
自那之后，她发小上门找她，带来的消息都是别人私底下怎么笑话她，怎么笑话她家的。
说怂人怂一窝了。
说以后再找个掉价女婿，拿不出手又窝囊废，指不定家里让人抢上门都不敢吱声呢。
也是自那之后，肖芳整个人就一直陷入在一种深深的恐慌之中。
她想听她妈的话，也觉得她妈说的有可能是对的。
可外人对她家的不看好和嘲笑就像一根根稻草一样压到她的身上。
她太害怕沈有武是窝囊废了。
她怕到时候沈有武入赘，她家就坐实了外边人的猜测，一家子面团子好欺负。
她怕被人欺负上门，无论是打秋风的亲戚还是爱占小便宜的邻居。
她怕挨欺负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站
出来在前边挡着，护着她给她做主。
没有依靠的日子她过够了。
本来她还对沈有武抱有期待，可今天见完……肖芳满心都是失望。
沈有武不是她想找的人，无论是憨到有些彪的性格，还是后边翻脸后的没担当、混不吝。
她都看不上。
正想着该咋办，咋说通她妈改主意呢，忽听身后一阵嘈杂。
回头一看，是一个穿得不咋好的年轻小伙子从不远处过来。
本来没啥稀奇，这就是个乡下青年，长得也不出彩。
可谁知道过路的人看到那青年，就跟看到啥惹不起的人似的。
无论男女老少，全都一脸‘讨好’的打招呼，然后躲着走。
肖芳没见过这场面，也没听她舅提起过村里有这号人。
可这样的威风，她看着看着就看走了神。
一阵大风刮过，卷起一地的灰，她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却不想她站的本来就离河边近，这么一躲，脚下一滑，人就直接朝河里边栽……
之后的情形，肖芳就有些记不清了。
她就记得河水很凉，她不会游泳，就在她差一点呛死的时候有人抱住了她……
等到意识回笼，眼皮睁开，入目就是守在炕边低头抹眼泪的她妈。
“妈，我这是咋了？不对，我掉河里了，谁给我救上来了？”
“你还知道你掉河里了啊？！”田有田妹妹见自己闺女醒了，心里又气又急，“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不乐意嫁沈有武自己跳的河呢！”
“你说
说你，没事儿往河边跑干啥？多危险啊，这得亏白天人多，这要是晚上或者是吃饭点儿你掉河里都没人知道！”
想到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那张有些眼熟的脸。
肖芳顾不上解释，抓着她妈问：“妈，救我的人是谁？”
田有田妹妹神色有些不自然：“还能是谁，就是村里人呗，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有你舅帮着处理。”
“人家毕竟是救了你，咱们该答谢答谢……”
“妈！”
“你喊啥啊？咋地，人家救了你你还要当面道谢啊？你给他磕一个啊！”
肖芳一脸认真：“他给我救了，我跟他道谢有什么不对。”
“我得知道救我的是谁，我得报答人家！”
田有田妹妹气不打一处来：“你想报答人家？你想咋报答？”
“我……”
肖芳垂下眼睛不说话，知女莫若母，田有田妹妹心里一个咯噔，一股子不好的念头隐约浮现。
她张张嘴，不敢置信地问：“你别告诉我……你看上那小子了……”
有啥不行？
这话肖芳虽然没明着说出来，可那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田有田妹妹扬起手，举了半天也没舍得打下去。
半晌，她一甩手，斩钉截铁：“不行，不可能，这事儿你别想！”
肖芳不理解：“为啥？为啥沈有武那样的都行，他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