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锦丫头来了！”
被众人让出一条路，沈锦硬着头皮挽着她奶往人群中的C位，也就是她爹那边走。
“奶，咋回事？”她嘴唇不动，用气音问她奶。
咋想象中的怀疑、不信、看见她模样大变的惊慌全都没有，有的只是……
“锦丫头快过来，快让婶子看看这小模样，真俊呀！”
“可不嘛，诶你别上手，锦丫头脸刚定型，你再给捏歪了！”
沈锦：……我的头是面团捏的吗？
倒也不必这么小心翼翼。
有那刚拿到肉的年轻姑娘，咽着口水眼馋的看着沈锦，这模样变化可真大啊。
算了，学也学不来，看着心里还酸，不如回家炖肉去，把肉吃进肚子里是正章。
吃了沈家给的肉，她们感觉自己心态都放平了，沈锦现在好看就好看吧。
是差点毁容换来的。
对，遭大难换来的，她们一点都不酸。
安慰完自己，年轻姑娘们不约而同地散了散了‘眼不见为净’。
可上了年纪的却是拉着沈锦看都看不够：“诶呦呦这小模样，看婶子一眼婶子都走不动道儿了。”
“好看，确实比以前俊了。”罗荷花连自己小孙子都顾不上了，拉着沈锦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没想到自己到了人前会是这样的待遇，沈锦在短暂迷茫后很快就顺势安定了下来，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任拉任看。
被全然的善意所围绕，连带着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眉眼愈发柔和，弯弯的笑眼直接甜进了这群老婶子们的心里，婶子们看得心都要化了。
摩挲着沈锦的头发，像是在撸什么油光水滑的小动物。
有婶子不知怎的，忽地来了一句：“锦丫头现在可是咱村的村花了，没事多去知青点那头晃悠晃悠。”
沈锦不解：“啊？”
她没听明白，蔡老太打眼一看说话的是谁，心里就有了数，偷着用胳膊碰了碰小孙女，示意不用跟这人较真。
她说啥一听一过就完事了。
这人能抽冷子说这样的话也不是没有缘由，听说是前一阵家里闺女和知青点女知青干起来了。
说是因为她家闺女喜欢上了个男知青，经常去知青点偷着献殷勤去。
可好巧不巧知青点里有个女知青也喜欢这男知青，俩人撞一块儿可不就顶上了嘛。
村里姑娘和知青对上，要说有优势是有优势，可要说吃亏那也是真吃亏。
不说别的，首先抢男人这事闹起来名声就坏了，不像知青，家不在这儿，名声就算坏了也有退路。
村里姑娘不一样，要是没有意外，这辈子嫁人最远就到附近村子，有这样的名声传出去，日后相看的人家一打听。
寻思之前还出过这样的荒唐事儿，姑娘本身肯定不是个老实安分的。
亲事必定艰难。
换句话说，在这么保守的背景下，要是被抢的男知青不娶她，这婶子的闺女就算是吃大亏了。
名声臭了不说，男人也没捞到。
蔡老太当时听说这事的时候还感叹呢，叹这闺女傻。
那男知青到现在也没松口说要娶她，最近的一次消息传出来是据说这闺女又和那女知青干起来了。
女知青当着好多人的面笑话她，说知不知道为啥她这么逼娶，人家都不娶她，没别的原因，就因为她长得又土又丑。
还说男知青私底下说过，让他娶这样的村姑他宁可去死。
那小闺女听完这话，可不是接受不了嘛，听说还在家里闹过自杀。
这也是为啥这婶子能抽冷子跟沈锦说让沈锦没事儿去知青点转悠转悠的原因。
在这婶子看来，女知青仗着的不就是比村里姑娘时髦好看面皮白嫩吗？
她们村现在出了个村花沈锦，只要露面就能把当初嘲笑她闺女的嘴贱女知青比到泥地里去！
这是自己没办法出气，撺掇沈锦帮她家闺女出气呢。
也是个可怜人，所以蔡老太才没让沈锦多问，也不用多问，事后她找这婶子唠唠就完事了。
村里不能由着两个外人把自己村的姑娘欺负成这样。
所以完全没必要把囡囡牵扯进来，她们囡囡马上就要上城里念书了。
和这俩拎不清抢男人满脑子爱情的丫头掺和啥？就算长得全村最好看，给那女知青比下去了。
这婶子家小闺女名声就能变好了？
这不瞎胡闹嘛。
面上把这糊涂人应付了过去，蔡老太带着沈锦开始帮儿子一块儿分肉。
有热心肠的村里人也跟着帮忙，小娃子爱凑热闹，一个个吱哇乱叫的满晒谷场跑。
想到晚上就能吃到肉，更是乐得咯咯的。
当娘的索性领完肉就围坐在一堆儿，一边放娃一边讲究那些东家长西家短。
沈锦看着这一幕轻笑出声，沈疆侧头问他闺女：“笑啥呢自己在这。”
沈锦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爹，我就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顺着她的视线放眼看去，入目一片欣欣向荣，所有人面上都带着最纯粹的笑。
沈疆赞同地点点头：“爹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虽然穷，但所有人都能因为晚上能吃到一口肉而满心欢喜，对日子充满期待。
纯粹又美好。
……
谢芳来的时候，正巧撞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用纱巾围着头把自己包得严实，顺着吵闹声鬼鬼祟祟地摸到晒谷场。
见大半村里人都聚在这儿，她随手拉住一个跑到自己身边的小娃子，温声问：“你们村里这是忙活啥呢？咋这么热闹？”
自从上次在医院和崔宏磊撕破了脸，刚出院崔宏磊就和她离婚了。
谢芳无处可去又不想直接回娘家，索性就先来大杨村转悠一圈。
想着会不会遇见沈疆，试试看沈疆对她……还有没有感情。
不能说她想得美，人活着不就是在赌嘛，就像她当初赌崔宏磊会娶她一样，那个时候她赌赢了。
而反观现在，依照她对沈疆性格的了解外加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谢芳同样不觉得自己这一次会赌输。
她要是在沈疆这头找到能和好的迹象，那等到她回娘家的时候，说出去也有脸。
不然娘家那边的村里人一打听她为啥回娘家了，总不能说是和大科长离婚被人给灰溜溜赶回来了吧。
要是把说法换成放不下孩子，回来是想和沈疆复婚，说出去也让人高看一眼。
心里盘算了一大圈，面上却还是那个‘温柔、和善’的态度。
被她拉住的小娃子看了看她，没察觉到危险，直接如实说道：“是副队长叔叔打死了一头大野猪。”
“娘说副队长叔叔心好，把野猪分给我们全村吃。”
打死了……一头野猪？
虽说听过沈疆打死熊的英雄事迹，可谢芳当时一直觉得里边肯定有夸张的成分。
一个人咋可能把熊给打死，可现在这小娃子告诉她，说沈疆不仅能打死熊，还能打死一头够全村人分肉的大野猪……
“不可能！”
“啥不可能啊？”小娃子仰头看她，“你是哪来的啊？我没见过你，你来咱村走亲戚？”
问到这儿，小娃子故作老成，学着他娘常说的话感慨道：“命真好，走亲戚正好赶上亲戚家吃肉了，吸溜。”
谢芳闻言，愣了一下，命真好吗？
直起身看向晒谷场被人围着的地方，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是啊，阿姨命一直都挺好的。”
觉得面前的女人奇奇怪怪的，小娃子看了她一眼，不再理她转身就跑。
谢芳也不在意，晒谷场现在人多，不是找沈疆说话的时候，或许，她可以先去看看她的好大闺女。
看看把她害这么惨的大闺女现在的日子过得咋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