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狱中阴暗，久不见阳光照面。
李国全难免养成看人先眯眼的习惯，看见来人，他殷勤地打了个招呼：“同志今天开饭时间有点晚啊。”
“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是有点事。”送饭的同志似笑非笑，也不抻着，直言道，“有人来看你了。”
有人来看他？
李国全眼睛更眯了，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来看他的会不会是章寡妇。
不是他就惦记姘头，而是他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都是拜他的好亲人所赐，他不信那群人还有脸过来看他。
此时的李国全还不知道章寡妇连带着他的好兄弟房学义早就自身难保，和他一样也身陷囹圄了。
他就以为只他自己又被抓了，章寡妇和房学义在外边还好好的呢。
一路被送饭的同志带着走，李国全心里盘算着等一会儿无论是见着姘头还是兄弟，他都得抓紧时间把话说明白。
让他们去找人帮他活动活动关系。
当初和他合伙投机倒把的那群孙子都能买通上边的人不让他出狱，想给他摁死在狱里呢。
他就不信，他大把的钱花出去，还给自己买不开一条活路了？
等他出去……呵，他倒是要看看，他妈、他的好弟妹看见他了该是个什么表情，应该就跟活见鬼一样吧。
举报他的时候，估计压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去吧……
正搁心里琢磨呢，人已经被带到一间审讯室门前，大门拉开，李国全正要对着里边人露出抹从容又洒脱的笑，可下一秒……
“沈念念？！”
“怎么会是你？！”
沈念念转头，穿着时髦，顶着一头罗如霞特意给她做的洋气头型，朝着看到是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的李国全微微一笑。
“前夫，好久不见。”
“你怎么过来了？”坐到沈念念对面，李国全皱着眉头，眯着眼上下打量她。
眼前的女人比他印象里漂亮了不少。
在他的印象里，除了刚结婚那时候，沈念念过日子永远都是灰扑扑的，穿着灰扑扑的衣服，脸色也灰扑扑的。
头发乱糟糟的有时候还不洗，可能是活儿干得多了，指甲缝都是黑的。
尤其到了吃饭的时候，跟猪似的，抢食。
哪怕她比章寡妇年轻，可在李国全的心里，论外貌，论知情识趣、温柔小意的性格，章寡妇都能甩沈念念好几条街。
可现在……
看着打扮得‘焕然一新’的沈念念。
李国全调笑的眼神在她身上意味深长的觑寻：“怎么，你娘家这回给你卖进一户有钱人家了？”
“看看这穿的，哟，还带了块儿表，出息了啊沈念念。”
他换了个吊儿郎当的坐姿：“改嫁了还巴巴的回来看先头男人，怎么，想我了？”
他丝毫不觉得沈念念会是他的一个威胁。
胡话荤话张嘴就来。
看向沈念念的眼神也不带丝毫尊重。
就如同沈念念还是当初的沈念念，那个被他用五百块钱买回来，伺候一大家子，任打任骂像狗一样的沈念念。
“嗤。”
沈锦一笑，李国全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坐了个人。
他眯眼看过去：“你笑什么？”
沈锦：“笑你脸大，嘿，能耐不大，脸倒挺大。”
“你说什么？！”见对方是个面嫩小丫头，李国全更不拿她当回事了，一拍桌子，表情狠戾。
刚耍完威风，膝盖就被身后站着的同志狠狠一踹：“跟谁俩厉害呢？自己是个啥玩意儿不知道吗？心里没数吗？”
挨着踹，勉强撑着只让单膝着了地，一直在沈念念面前都是‘人上人’的李国全头一次体会到了难堪。
沈念念表情怜悯：“李国全，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还是和以前一样欺软怕硬，愚蠢又嚣张，只不过以前的她反抗不了，现在终于轮到他反抗不了了。
起身，走近，在李国全听到声音看过来的视线里，沈念念毫不犹豫地踩上他因为单膝跪地撑在地上的手。
手背传来剧痛。
“啊！沈念念你他妈……”
没让李国全骂完，沈念念加重力道狠狠的用鞋跟撵了撵！
一双眼睛，就这么直直的和地上的李国全对视，就如同李国全当初打她的时候，看向她眼神。
冷漠、不屑、狠辣又带着快意。
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人曾经的境遇在这一刻颠倒，曾经的施暴者现在被她踩在脚下，无法反抗，惨痛哀嚎。
心里好似有什么一直禁锢着她的东西在这一刻粉碎、消散、化为乌有。
不得不说，自从嫁进李家，哪怕是离婚的时候，沈念念都没像今天这么畅快过！
还不仅是畅快，更贴切的词应该是如释重负。
她再也不用担心李国全会不会找上沈家，不用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想着关于李家人的七七八八。
那些不甘，那些怨恨……老天有眼，李家欺负过她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而眼前之人尤甚！
碾着李国全的手，看着李国全又疼又恨几近狰狞的脸。
沈念念喟叹出声：“想当初你打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跟我现在似的，感觉在打一条狗，在碾死一只蚂蚁。”
“难怪你对我从来都不手下留情，体会过你的立场，我这么善良的人，竟也想操控一个人的生死了。”
李国全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沈、念、念，你想死？”
最后狠踩了他一下，沈念念收回脚，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带着李国全读不懂的怜悯。
沈念念：“我不想死，不过……你就不一定了，可惜啊，我终究不是你这样的垃圾。”
哪怕可以‘操控’一个人的生死，她也不会放任自己去无视、践踏法律。
李国全这样的渣滓，且有枪子儿等着他呢。
她拍着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慢悠悠道：“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趁着别人弱势就往死里磋磨人。”
“我这次过来，也不过是单纯地想看看你的笑话。”
“至于你说的什么想你了……”沈念念学着李国全刚才上下打量她的眼神，嘲讽的打量回去。
“你有什么可让我想的？我想你胡子拉碴？想你人丑脾气还不好？想你现在蹲大狱还不洗澡？”
“李国全，你不觉得自己现在一身的味儿吗？尤其刚才凑近了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都想给你一巴掌扇出去。”
“你是吃了屎来的吗？就这，还做梦觉得我会舍不得你呢？牢房里是没有镜子吗？”
沈锦在后边小小声的接话：“确实没有，但是没有镜子厕所里总有水吧？”
“他连水都没照过，可能就顾着在厕所里吃饭了。”
不然那嘴能臭得跟刚吃了屎似的嘛。
李国全捂着手，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沈念念姑侄的眼神跟要杀人似的。
估摸着要不是后边有监管他的同志守着，他能生扑过来咬死她们。
沈锦在心里跟系统吐槽：“可不能让这吃了屎的嘴咬着，咬一口那就是感染了一个元素周期表啊，解毒都费劲。”
身后看守的同志出了手，李国全不情不愿的被摁坐回沈念念对面。
没办法动手，心里憋着火，看着沈念念，他眼神更加恶劣。
恶劣得甚至有些猥琐：“你男人知道你过来看我吗？”
“他知道你以前在李家当牛做马的伺候我吗？”
“我看你这一身的穿戴打扮，他看着是个不差钱的，他买你花了多少？你这二嫁，肯定比当初卖的还便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