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如霞蹲下身轻轻抱了抱罗圆圆:“圆圆,跟堂姑走,这个家咱不待了。”
“不行!”罗康顶着众人的视线咬死了不放人。
圆圆今天要是和罗如霞走了,那他家的事就更解释不清了。
感受到怀里的小身体颤抖了一下,罗如霞起身一把把圆圆挡在自己身后。
“怎么,不让走?留在家里继续让你媳妇当磨刀石?”
“今天我们看到了是脸上有伤,明天我们看不到的,是不是身上就没一块儿好肉了?”
薛翠饶是脸皮再厚,心眼再多,此时也禁不住有些崩溃。
她一把扯过旁边桌上的桌布,桌上来不及收捡的碗筷稀里哗啦地滑落在地。
把桌布围在腰上,这才算找回了些‘底气’。
脑子好像也能转了:“如霞,你听我说,千雁欺负圆圆的事我知道,我也没少骂她。”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在别的地方多补偿圆圆一些。”
“老罗给千雁买新衣服也是,他是看我对圆圆好,他心里过意不去,就也想对我的孩子好一点。”
“所以根本不是你们误会的——什么在我离婚之前就和老罗就有私情。”
“那个时候我和老罗还不认识呢,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这话要是传出去,不是要逼死我吗?”
罗如霞可不听薛翠在那颠倒黑白,她这位好堂嫂有多能说她还是知道的。
反正她就只抓着圆圆脸上的伤这一点不放:“别跟我说啥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来的时候就看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了。”
“圆圆伤这样也没看你跟着疼啊,也不知道圆圆是你身上的哪块儿肉,是手心啊还是手背?”
“总不会是你脸上的肉吧?反正你脸皮厚,伤了脸面也觉察不出疼来。”
薛翠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没一会儿就流了满脸:“圆圆是我的心头肉啊!”
她还要继续发挥,被罗如霞突然冲过去一巴掌打断。
“薛翠,别她娘的跟我在这儿装!圆圆今天我肯定要带走,一直问你圆圆脸是怎么伤的你也没给我句准话。”
“既然你心虚,那我就不问了,我就一句话,你和你女儿好样的,敢虐待我罗家的姑娘。”
罗如霞眼神冷厉:“等着的,这事没完,你也不用拿我先生要挟我,我先生要是知道了,他比我火气还大呢。”
“圆圆,咱们走,罗康、薛翠,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就等着看你们两个的下场。”
不知道罗如霞话里的一语双关,此时的罗康夫妻俩只是单纯的为罗如霞今天闹出来的事觉得难堪。
想跟邻居们解释几句,却发现这些老邻居看都不看他们夫妻俩一眼,转身就跟着罗如霞往外走……
“诶,等等,别着急走啊……”
刘铃兰脚步不停,只侧过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之前不让我们进,现在不让我们走,咋地,留我们下来也想给我们脸上来一刀啊?”
旁边有人插嘴道:“我现在可不敢跟她搁一块儿待着了,以前还觉得她人好脾气也好,现在……呵呵。”
全是假的,只能说她戏好,会装。
面上披着美人皮,内里不定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不然但凡是个人,能对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下这么狠的手吗?
薛翠抖着血色尽褪的唇:“不、不是,你们听我说……”
“别说了,圆圆脸上的伤还在这摆着呢,冤不了你,倒是冤枉铃兰了。”
说话这人之前老笑话刘铃兰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还说过刘铃兰好几次。
让她别老见不得人家罗家好,别老在背后说薛翠不对劲儿。
之前说刘铃兰说得有多狠,现在对刘铃兰就有多愧疚,敢情人家是真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不像她们,就会看表面功夫,被薛翠糊弄着以为薛翠是当世好后妈呢。
呸,狗屎!
这人不好意思地看了刘铃兰一眼:“铃兰啊,之前……对不住啊。”
“咱们要是早听你的,早发现薛翠不是好人,说不准圆圆也不用遭这罪。”
刘铃兰摆摆手:“你们离得远,没发现不对劲儿也正章,现在先别管薛翠了,先想想办法。”
“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偏方能治脸,去疤效果好的。”
“圆圆才这么大,脸上那伤划那么深,难为她小姑娘是怎么挺过来的,要是留了疤这辈子都毁了……”
……
夜色渐沉,李国全的姘头章寡妇家却是灯火通明。
往常她是舍不得开灯的,可自从去革委会走了一遭后,她是连睡觉都得开着灯。
不然心里不踏实。
厨房里,当初在仓库和李国全章寡妇一块儿喝酒被逮了的房学义正给章寡妇儿子烙葱花饼。
章寡妇就坐在窗户前头抻个脖子往外头瞅。
房学义:“你就别看了,国全都说了他今晚上要找人算账去,那群人想让他死牢里,他现在出来了,可不是得找回来?”
章寡妇面露担忧:“我怕他一个冲动又坏事,本来他就是逃出来的,要我说就不要去找他们。”
“大不了当初一块儿挣的那些钱不要了,那群人差点让他死牢里,哪是善茬儿,他怎么就看不开呢。”
她口中的‘那群人’,就是当初买通调查组想要把李国全在牢里摁死的那群人。
黑吃黑嘛,李国全一直和人投机倒把,买卖越做越大,入伙的越来越多,摊子也越铺越开。
他本身并不是个多了不得的人物,也没多大能耐,却因为最早入伙,每次分利的时候还要占个大头。
没那么大的本事却吃着最大碗的饭。
僧多粥少,他这样可不是让人容不下嘛。
最好的结果就是他死在牢里,买卖链的利润分配大家重新划分,除了李国全,谁都得利。
这也是为啥李国全被抓了之后,他的‘兄弟’不仅不捞人,反倒还走关系想弄死他的原因。
章寡妇不理解李国全为啥这么不甘心,都到这份上了还要闹腾。
房学义站在男人的角度却是完全理解。
“这种事咋可能看得开?你又不是不知道国全这次吃了多大的亏。”
“让他闷头做人不找后账,你都不如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窝囊废,反正在他看来这俩是一个意思。”
章寡妇瞪了他一眼:“我是不理解你们男的都在想啥,我就知道人这一辈子哪怕福气再大,那也得有命享。”
“就像我先头那个,他福气是大,都成英雄了,可然后呢?”
她小声嘀咕:“然后不还是媳妇儿子都是别人的?连他拿命挣的那点抚恤金,都便宜了别的汉子。”
房学义摇摇头:“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章寡妇不服气,“李国全要是死了,那他和我前夫结局就都一个样。”
“我不可能为了他守着,到时候我就再找一个老爷们,也让他当绿头王八!”
房学义忍着笑:“你就嘴上厉害,还绿头王八,你和国全那是多少年的情分,连儿子都……算了,不说这个。”
章寡妇撇撇嘴,刚要说‘有啥不能说的’,忽地浑身一凛:“诶,你听没听着屋里有动静?”
房学义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哪有动静,可能是你儿子醒了,糟了,我都答应那小子说醒了就吃饼,这饼还没烙完呢。”
他边忙活着烙饼边跟章寡妇说:“要我说你就好好休息一会儿,刚才就幻听了,还说有人敲门。”
“结果打开门一看,哪有人?这要不是我在这儿,能给你魂儿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