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个人问题?”
唐志强是故作惊讶,沈花儿本人却是实打实的真惊讶:“草儿?”
“姐,你别不好意思,志强认识的人多,跟他说这个没啥。”
如果单听沈草儿说话时的语气,沈花儿说不定会以为这个妹妹是为了自己好。
想趁着继子问她有什么难处,应承着说可以帮忙的时候。
顺水推舟的求继子帮忙给她介绍个对象。
可人不能靠脑补活着。
沈花儿就是再瞎,也绝不会漏看沈草儿说话时,那和语气截然相反的……冰冷中又带着警告的目光。
原来并不是她自以为的为了她好,也不是真的想帮她介绍个好对象。
沈草儿不过是不想娘家的破事闹到继子面前……给她丢脸罢了。
就这,还是亲姐妹呢。
一朝得了势,翻脸不认人。
再看沈草儿一直有意无意的看地上被她踩出来的泥脚印,莫名的,沈花儿突然就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起身,找到被随意扔在地上的那一篮子她特意带过来的野菜。
沈花儿闷头把篮子拎了起来:“我先走了。”
“姨母不多待会儿了?”
“不了。”我待不起。
明显是闹了别扭的口吻,可一直到她走到门口,也没听见沈草儿出声拦上一句。
开门的工夫,沈花儿忽地有些不甘心,像是为了膈应沈草儿,她竟真顺杆子爬应了沈草儿的话——
“草儿,别忘了给姐找相看对象,这是你说的,爹和娘可盯盯的催你呢……”
爹娘要是真出事了,回不来了,那你咋对我这个姐,他们可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
事情其实远没沈花儿想得那么严重。
革委会也没闲心去养那么多的‘闲人’。
一天天的,牢饭都要供不起了,那一个个的,比谁都能造。
就跟吃‘断头饭’似的,只要看见饭,那就含着泪使劲儿干!
小卫主任连轴转了好几天,刚查出一点不对劲,手底下管后勤的小组长就哭咧咧的来了。
一脚把人踢退了两步,卫主任一脸嫌恶:“有事说事,挺大个老爷们别整娘炮那出儿!”
“不是,卫主任啊,咱们是真供不起了啊!”
“那群人一个比一个能哭不说,还一个比一个能吃。”
“再这么下去,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啊!”
腿上又挨了一脚。
卫主任:“会不会说话?嘴有没有把门的?拿咱跟老地主比呢?”
白挨了好几脚,小组长也冤啊,他是真没招了:“主任,你别跟我这张臭嘴一般见识,你就赶紧想想办法吧。”
“那么多人不能一直关着啊,你又不让咱把人饿死,再这么下去,我只能割肉养他们了。”
见自己撂挑子的话刚一出口,卫主任瞬间脸沉的跟什么似的。
小组长心里发虚,刚要说点啥找补找补,就见自己顶头大领导突然有了动作。
这回倒不是过来踹他。
而是转身在办公桌上翻了半天,最后扔给他一个档案袋。
卫主任:“滚吧,抓来的人照着这个处理。”
“这是……”
“你哭诉的问题的解决方法,看不懂就去妇联找郝主任,靠着人家妇联咋地能处理明白了,郝主任要是正忙着腾不出手帮忙。”
卫主任恶劣一笑:“你就跟她哭,你不挺会哭的嘛,比老娘们都能哭。”
“我……”小组长欲哭无泪,“主任啊,你是真想让我去找妇联还是故意埋汰我呢?我咋听不明白呢?”
让他看不懂就去求妇联帮忙,可他要是能看懂呢?
那还找不找妇联了啊?
还是说卫主任就想埋汰他办事还没个老娘们明白,让他找妇联纯粹就是在羞辱他,其实没想让妇联跟着掺和?
要不咋说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大领导呢,说个话都让人琢磨不透。
卫主任:“滚。”
……
沈家,沈念念说起这事来笑得是前仰后合的。
“……这位可怜的小组长思前想后,还是战战兢兢的来妇联找我们郝主任诉苦求助来了。”
“我们郝主任听完都乐了,知道是卫主任是故意逗他呢,谁让这位小组长真的很会哭。”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哭起来就跟那受了委屈的娃子似的。”
“当时在妇联,只要他一哭,就算是那最刁的婆婆,最厉害的小媳妇,哪怕是姑嫂正打着架呢。”
“看见他哭了,都得停手过来关心一句问问咋了,哈哈,就是这么招人疼,我们郝主任都说了,问他有没有想法来妇联。”
“他在革委会工作不是待遇不好老挨踢嘛,我们妇联不一样,看看这些大嫂子小媳妇的,哪个不疼他?”
沈念念笑得脸都酸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郝主任刚露出点想留住他的意思。”
“也就转个头的工夫,一个没看住,人就偷摸跑了,好像我们妇联能把他吃了似的。”
沈锦跟着在旁边捡乐儿,笑得脸上纱布都松了。
可不是得跑嘛,就跟唐僧掉进盘丝洞似的。
一个大小伙子,要是受年轻姑娘欢迎,那心里肯定别提多美了。
可惦记他,‘疼’他的是一群一脸褶子的老大娘,这就不是啥美事儿了。
所以说妇联哪里是他的天堂啊,回去之后晚上睡觉不做噩梦那都算他心理承受能力强。
一家人捡够了乐子,沈念念说起了正事。
“其实我今天回来,是想跟三嫂提一嘴,怎么把三哥捞出来。”
蔡老太剥花生的手一顿:“把沈三河捞出来?”
“嗯,郝主任给我看了卫主任给出的解决方法,简单来说,就是把和朱老太有牵扯的人分成几档来定罪。”
“从轻到重,牵扯得轻的,只要退还当初买卖妇女所得的‘赃款’,并得到受害者出具的谅解书,就可以被放出来。”
“至于牵扯得深的,算朱老太同伙的,那问题就严重了,还是得看最后怎么定罪。”
而沈三河,恰巧就是牵扯得轻的那一类人。
不仅牵扯得轻,他还将功补过了!
沈念念看了眼三房所住的西屋,眼神复杂:“三哥……主动交代了当初家里卖我的时候,每个人分到了多少钱。”
“他这人爱混,知道的也比别人多,不仅是咱家,附近村子谁家卖闺女了,卖了多少钱,他都知道,直接一股脑全交代了”
这可都是功劳。
不知道给卫主任省了多少心。
不然等着朱老太交代清楚,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尤其朱老太每供出来一个人,还要跟卫主任讲条件。
卫主任早就不耐烦搭理这老太太了。
可以说,沈三河的识相,识到了卫主任的心坎儿上。
况且……
“三哥也跟我道歉了,娘,你别这么看我,我不是说他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他了。”
“是我去看大哥他们,所有人见到我的第一句话都是让我救他们出去。”
“只有三哥,第一句话,是跟我说对不起,说他以前对我办了混账事儿,挨清算也是该的。”
沈念念叹口气,曾几何时,她最想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道歉。
“还有三嫂。”她拉起蔡老太的手轻轻拍了拍,“娘,你们知道的,三嫂多聪明一个人啊。”
“她肯定早就想明白了三哥是因为啥挨抓的,可从三哥被抓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三嫂没过来求你们一次,也没让沈小宝过来烦你们,哪怕心里再着急,她也清楚我们的底线在哪,没过分。”
这……其实就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