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老娘嘘寒问暖,一会儿操心老娘在革委会是不是冻着了。
一会儿问老娘刚回家渴不渴饿不饿。
李母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一时间竟是母子相得。
门外,听完全场的于娇蹑手蹑脚回了娘家,在于母问她考虑好要不要离婚的时候。
小声和于母说了这件事。
于娇:“先看看,老虔婆要是真能把五百块钱讨回来,我就不着急离婚。”
“大不了把分到的二百五造没了,让我净身出户都成,反正我嫁妆加起来不到一百五,怎么地都不亏。”
她现在算是学奸了,着急离婚不也是为了趁着她爸还没退休之前,能以势压人把嫁妆要回来嘛。
那既然马上要有二百五了,她还着急要啥嫁妆?
二百五它不香吗?
李国正那人现在还好哄,可能是以前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憋了太多火,现在只要她稍微做出点伏低做小的模样。
他就美得跟什么似的。
假装讨好人嘛,谁不会?
她于娇也不是真看不清形势低不下头的人,以前是气不过,觉得对着李国正那个废物点心负心汉没必要低头。
她有她自己的骄傲,李国正还不配让她反过来讨好。
可现在……为了二百五十块钱,于娇一咬牙,不就是暂时当个‘二百五’围着李国正转嘛,她可以!
……
日子一晃过了两天,被带走的沈大海等人还是一点信儿都没传回到大杨村。
沈花儿熬不住又拉不下脸去四房打听,只能挖了一篮子野菜,特意一大早进了城。
找到唐家所在的家属楼,敲响了唐家大门。
彼时沈草儿正在狭窄的厨房里吭哧吭哧的做早饭,她得早早起来把一家人的早饭做好。
等所有人吃完了才能赶紧垫吧一口。
厕所里还有一堆衣服等着她洗呢,沈家那仨小子一天别提造的多埋汰了。
那衣服一天一洗都洗不过来。
再加上周玲玲爱干净,家里但凡有哪块儿地落了点灰儿,保准要大呼小叫的叫唐守礼收拾她。
唐守礼倒是不打她,只是会罚她干一宿的活。
第二天早上起来地要是不擦反光,那就没饭吃。
想到这几天在唐家过的日子,沈草儿低头掩饰性的擦了擦眼角。
不能哭,要是边哭边做饭,周玲玲该说她眼泪掉饭里把饭都搅和酸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过上的这样的日子?
她明明是嫁进唐家的啊,明明是奔着过来当科长夫人的啊,怎么、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佣人了呢?
闻着饭菜的香气,捂住自己饿到隐隐作痛的胃。
沈草儿眼里的怨毒越来越深,想找个人怨怪,可该被她怨怪的人实在太多,多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先怨哪一个。
是怨她姥做事不小心被人抓了把柄举报上门,连带着唐守礼都被请去革委会走了一遭,大好的定亲宴全搅和黄了。
还是该怨唐守礼人面兽心,说要娶她,实际上家里早就有了一个媳妇。
还是领了证的。
纵使知道真相后心里再不甘。
可周玲玲这个‘科长夫人’咋地都比她这个酒席都没摆,娘家也没人管,自己收拾包袱送上门的‘媳妇’名正言顺。
被逼到这份上,她在唐家不得不低头,也不得不认命。
谁让她娘家没人给她撑腰,她也没脸回娘家。
就连朱老太这个唯一能帮她争取的也倒下了,她连个依靠都没了。
好在唐守礼还有点良心,答应只要陪她回乡,就一定会给她面子。
给她撑出个科长夫人的架势。
只不过在家里……
周玲玲:“沈草儿,你聋了啊?有人敲门听不着吗?”
“诶,我马上过去开门,玲玲你再睡一会儿,等饭好了我喊你。”
唐志强路过厨房门口,见状嗤了一声。
不是瞧不起沈草儿这种怂了吧唧讨好周玲玲的做派,而是……沈草儿是沈锦的堂姐。
看她这么卑微,有气都得憋着,换个角度,好像让他看见了沈锦吃瘪。
收拾不了沈锦,他还收拾不明白沈草儿了?
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了沈锦‘替身’的沈草儿对着唐志强讨好一笑。
她慌里慌张的擦了擦手,小跑着过去开门,本来以为站在门外的不是阴着脸过来查岗敲打她的周老太。
就是唐家早起出去撒欢岁数最小的小崽子。
却不料。
门刚一打开,沈草儿就对上了她姐沈花儿的泪眼。
“草儿!”
一声哭嚎,伴随着利落的关门声,沈花儿直接被沈草儿关在了门外。
唐志强从厨房端了早饭出来,看到这一幕,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小妈,谁啊?”
“没、没谁,找错了的。”
“哦~找错了的啊。”他也不深究,端着早饭就回了屋。
短短两句话,沈草儿愣是被唐志强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怎的,在唐家,她不怕伪君子唐守礼,不怕总是挑刺找她茬儿的周玲玲,唯独怕的……
就只有这么一个唐志强。
即使唐志强是唯一一个会叫她‘小妈’的‘儿子’。
可她就是怕他,每次他看她或是他和她说话,沈草儿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那样的感觉,似是同类,用她亲爹沈大海常说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蔫坏。
沈草儿能感受到,别看唐志强对她装得像是挺和善似的。
可实际上,他对她,绝对没有丝毫善意。
身后的敲门声越来越响。
周玲玲披了件外套阴沉着脸走了出来:“让你开门你在门口傻站着干啥呢?”
沈草儿:“我……”
咣!
沈花儿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听起来有些失真:“沈草儿,开门!我是你姐,你看见我关啥门?”
“这是当上科长夫人了就不认穷亲戚了啊!沈草儿,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回村……”
周玲玲听到动静,似笑非笑:“科长夫人?”
“不、不是,她瞎说的,我这就打发她走。”
“不用。”周玲玲去厨房把自己的早饭端出来放到桌子上,难得有了看戏的心情。
“让她进来,总不能当上科长夫人了就不认穷亲戚了是不是?要是传回到乡下,多败坏守礼的名声啊。”
知道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唐守礼的名声。
她只是想看自己家穷亲戚找上门,想看她的笑话。
沈草儿垂下眼睛,睫毛遮住眼底的冷意,转身,顺从的打开门。
门外沈花儿也顾不上哭了,见沈草儿好不容易把门开开了,顺着门缝往里一挤,比狗皮膏药还黏人。
“草儿,快给我倒杯水,我赶了一早上的路,渴死我了。”
不由分说地把手里的篮子塞到沈草儿的怀里,沈花儿腆个大脸邀功。
“看看,特意给你带的,你最爱吃的野菜,都是你姐我亲手挖的。”
“我可不像你个没良心的,嫁进城连个口信都不往家里传,一点都不惦念家里人。”
“噗。”
周玲玲一口粥好悬没喷出来:“原来我们科长夫人爱吃野菜啊,我说你怎么上桌不夹肉吃呢。”
“敢情是不对口,山猪吃不了细糠啊。”
“草儿,她是谁?”周玲玲一出声,沈花儿这才察觉到屋里还有一个人。
竟然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她不记得沈草儿嫁的唐科长有妹妹啊。
这咋大清早在唐家吃吃喝喝的,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尤其那衣服穿的,啧啧啧,一看就不是啥正经人!
沈草儿攥紧拳头:“她……她是……”
“我是守礼的小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