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说定亲,唐家那头也在说定亲。
唐志强姥姥周老太此时正领着小女儿在唐家闹腾呢。
“唐守礼,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妈?!”
“认。”总共俩女儿,都舍得嫁给他,这好丈母娘上哪找去,不认不是好女婿啊。
心里得了便宜还卖乖,面上唐守礼倒是装得人模狗样的。
起身给周老太倒了杯水,语带关切:“妈,你先坐下来歇一会儿,有什么事咱慢慢说。”
“还咋慢?”老太太一把推开唐守礼递过来的水,“你都要娶那乡下丫头了,动作都这么快了,还想让我咋慢?!”
见水被打翻,自己这个前女婿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周老太气虚了一瞬。
只她气虽虚,心却不虚,看了眼坐旁边抹眼泪的小闺女,她也不吵吵了。
“行,你想坐下来慢慢说,那我就和你坐下来慢慢说,守礼,你不觉得你这事儿办得太过分了吗?”
“你和我家玲玲的事,我以为我们两家都有默契了,孩子们也是赞成的,结果你现在背着我们周家……”
“妈。”唐守礼皱眉,嫌老太太说话难听,“啥叫背着?”
“我和沈草儿的事你们不也知道吗?不然也不能打到乡下去您说是不是?”
周老太手一抖,瞪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唐守礼:“守礼,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怨我?”
她像是想通了什么:“所以你这么着急要娶那个乡下丫头,就是因为不满意我带人打到乡下去?!”
她气得脸都白了:“好、好啊,这是警告我呢,嫌我给你丢人了?!”
“果然人家老说人走茶凉人走茶凉,我大闺女活着的时候你不嫌乎我,我大闺女走了,我这老太太就碍眼了啊!”
“妈,你说的这都是啥话,我没这么想过。”
没这么想,却这么做了啊。
她老太太不是四六不懂的人,她前脚刚打上那小骚狐狸的门,后脚唐守礼就要把人给娶回来。
就跟一巴掌隔空扇她老脸似的。
这不是警告啥是警告?
这是嫌她这个前丈母娘管得宽,手伸得长啊!
见老太太死活往牛角尖里钻,唐守礼取下眼镜,捏着鼻梁:“妈,你真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
耳边是周玲玲抽抽嗒嗒的哭声,夹杂着周老太对他‘负心’的埋怨。
唐守礼被吵得是头也疼心也累。
“妈,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我没办法,我不娶沈草儿不行啊。”
周玲玲哭声一顿:“唐守礼,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什么叫不娶不行,有人拿刀逼你咋地?”
她抹着眼泪:“你娶她我怎么办?你把我和我姐放在哪里?我姐在天上要是看见了你这么欺负我……”
好家伙,都把死人搬出来说事了。
唐守礼回头,狠狠瞪了眼搁门缝后边偷着观察情况的唐志强。
唐志强赶忙合手朝他爸拜了拜,以他姥和他姨妈的难缠程度,也就只能指着他爸把人给糊弄过去了。
他一出去,准露馅。
唐守礼无奈:“行了,妈,你们今天过来不就是想要个解释嘛,刚才我说那话啥意思你真想不明白?”
“不是嫌你管得多,是你们跑到人家乡下闹去了,打上门了。”
“这事哪怕放在咱家属院,被你这么一闹,姑娘都没脸见人,更何况是在风气保守的乡下。”
“那天你们走后,隔天人家姑娘的姥姥就过来找我了,说姑娘搁家里寻死呢,还好家里人发现的及时,没死成。”
周老太脑袋嗡的一下,下意识就不信这话。
“她还寻死?这话守礼你信我可不信,当时她被她堂妹从屋里头拽出来,满院子摁着打。”
“都没气性和她堂妹拼了呢,这样的人你跟我说她有气性寻死?”
“我看她纯是拿这事儿要挟你呢!”
唐守礼:“那你们要是不去打上门,是不是我就不用受这要挟了?”
“妈,你以为我不想娶玲玲,玲玲再咋地也比那沈草儿拿得出手啊,可沈草儿要死要活的。”
“她家里人还说要是真出事了就去厂子里闹去……妈,你们这回可把我坑得不轻啊。”
“尤其那朱老太太不是个善茬儿,三天两头的去厂里找我就为了讹彩礼,一句话说不对就要往外闹,这些难处我都没和你们说过!”
被他这么一说,周老太这下可算是心虚了。
她强撑着嘴硬:“不、不应该吧,她就是个乡下的,哪那么大的胆子。”
唐守礼似笑非笑:“妈,你觉得乡下人好欺负,那你们那天打上门是讨着好处了还是逞着威风了?”
这话可让人咋接?
想到她们当时被蔡老太拎着扫帚撵出二里地的狼狈样儿,周老太彻底哑火了。
周玲玲也顾不上哭了:“那咋整啊?姐夫你真要娶她啊?”
“不行,这事说到底是咱家惹的祸,凭啥让你牺牲,我、我去乡下给她道歉,她想要钱我给她钱还不行吗?”
“你说行不行?”唐守礼一把拉住她,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你啊,就是关心则乱,你想想,她都要扒上我了,你就是给她再多的钱,她能松口吗?”
“人家只是没文化,又不是傻,是钱重要还是我这个长期‘粮票’更重要?”
周玲玲脑子都懵了,嘴里只翻来覆去地问:“那我要怎么办?”
唐守礼不得不娶、不得不对那村姑的名声负责,那……
“那谁对我负责啊守礼?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要娶我的!”
唐守礼长叹口气闭上眼睛,眉宇间满是纠结。
周老太母女俩眼巴巴地看着他,就想让他给出个解决方法。
良久,唐守礼开了口:“我倒是有个想头,就是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当然,只是一个想头,还是要看玲玲的意思。”
“什么想头?”周玲玲不安地抓着他的手。
唐守礼:“我和玲玲领证结婚。”
周老太茫然:“那乡下那个……”
“乡下本来就不时兴领证,他们那边看重酒席,摆席了就相当于结婚了,到时候我把酒席办好点应付过去,谁也不能说啥。”
“反正给他们把脸面全上了,别让人再拿沈草儿的名声说嘴,等沈草儿进了城,还不是咱说啥是啥?”
“她就算发现了不对,也没脸回家说,就是说了,她娘家那德行也不可能帮她出头,我又不是没给足彩礼。”
“除非他们愿意把吃到嘴里的彩礼吐出来,不然就不敢得寸进尺再要挟我啥。”
“和唐家当亲家,哪怕是面上的亲家,那也比当仇人强,这个道理他们不会不懂。”
周老太听了这主意,半话,她前女婿这意思,不就是村姑也要,她小女儿也要嘛。
呵,这好事让他摊的,这还没升上副厂长呢,媳妇就弄俩了,他也不怕让人给举报了!
她抬眼,一下子就问到了这里边问题的关键——
“守礼,那你告诉我,你把沈草儿收进城后,她算你的啥?”
“现在早就不是旧社会了,没有姨太太的说法,你拿她当啥?拿玲玲当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