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飞舞的红纱巾,沈锦知道丢人,沈有鹏他们自然也觉得丢人。
沈有文后退一步:“要不……咱还是别去了,我记得家里也有好菜饭,咱不差这一口。”
想跑?
这可不行,他们为人子女,咋能留她爹一个人在那扛下所有?
沈锦立马搬出了后世经典劝人话术:“哥,来都来了。”
对啊,来都来了,再丢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边刘寡妇咬着牙走出院门,眼前晃悠的全是蔡老太那条该死的红纱巾影子。
她皮笑肉不笑地想把人往里迎:“老姐姐,到地方了就下来吧,知道你家有自行车,咱也没必要这么显摆吧?”
一句话,没臊到蔡老太,倒是隔空把宋大妮的脸给扇得不轻。
王春花噗嗤一笑:“刚才也不知道谁张着一张臭嘴在那说,说盼着我们锦丫头赶紧来显摆显摆。”
“话里话外的说锦丫头是心虚,有车不敢往外骑。”
“呵呵!现在再看,睁大眼睛看,看咱疆子骑的是啥?”
忽略自己老姐妹那张嘚瑟的磕碜脸,王春花别提多扬眉吐气了。
“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说骑就骑,一点不带虚的,没啥不敢见人的。”
“咱不仅得骑,还得绕着圈的骑,就为了给某些人好好开开她那双狗眼!”
王春花说得起劲儿,说到兴起还朝地上的宋大妮狠狠呸了一口。
“呸!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老娘看谁以后还在那不盼着别人好,别人家有点啥就酸溜溜的搁背后瞎编排。”
被骂的虽然看似只有宋大妮,可在场不少人听完之后脸上都是火辣辣的。
就连看到外边都快要显摆上天了的蔡老太,这时候都没人敢站出来说一句酸话。
蔡老太:“哈哈哈。”
众人:“……”嘴上虽然不好说,可这心里……咋这么想踹人呢?
刘寡妇忍得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行了,你的‘心意’我算是领教了,可赶紧下来吧!”
蔡老太得了便宜还卖乖,搁自行车后座上晃悠着她的小短腿儿:“不是我不下来哟,是疆子找停车地方呢。”
沈锦几人过来的时候,正巧听见她奶在那捏着嗓子‘娇滴滴’的说话。
沈锦:“哥,我后悔了,不然咱还是走吧。”这是自行车,也不是汽车。
她奶竟然能说出来这种话,还找停车地方?逮个空地儿把车栓那儿就完了呗。
咋地,还得现给她家自行车画个停车位啊?
沈有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晚了,不是你说的嘛,来都来了。”
……
等蔡老太好不容易显摆够本,灶房那边菜都出锅好几道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
菜是出锅了,它往哪端啊?
院儿里是桌子也翻了凳子也砸了的,刘寡妇都不顾不上跟蔡老太斗气了,被叫回去后,忙来忙去眼睛一直都是红的。
蔡老太刚进院儿就被院儿里的惨状吓了一跳。
“这是咋了?打仗了?”
瞥见刘寡妇在那偷着抹眼泪,又看到地上的桌子明显有几张桌腿儿都摔折了。
老太太皱起眉头,想了想,扭头小声跟儿子说了几句。
沈疆听罢,点点头,直接出声招呼人:“都别修桌子了,来几个有劲儿的,跟我走。”
刘寡妇猛地看向沈疆,嘴唇动了动,又不敢拦。
她今天办领养酒,好不容易来这么多人,蔡老太这是看她不顺眼,叫她儿子搁这儿撵人呢啊!
虽然没明说,可把小伙子都叫走了,剩下的人察觉出不对,肯定也坐不了多久就得走。
毕竟沈家四房现在有权有势,没有人会愿意为了她这么个名声不好的寡妇,得罪了沈疆这个风头正劲的副队长。
刘寡妇苍白着一张脸,攥紧拳头,牙根都咬疼了。
她本来还以为上一次和蔡桂贤把话说开,自己服了软,蔡桂贤也帮她离了沈家,那就是一笑泯恩仇了。
以后对她也不可能像以前似的,看着她恨不得给她打死。
可没想到……蔡桂贤竟然这么记仇。
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蔡桂贤有仇不是不报,是全攒到一块儿挑今天报呢!
今天但凡沈疆把人都领走了,她也不用搁村里待了,名声不好,六亲无靠,副队长还明摆着要排挤她。
这是逼着她这个碍了蔡桂贤眼的人从大杨村滚出去呢!
看着那一个个小伙子问都不问就跟着沈疆往外走,刘寡妇脑袋嗡嗡的,浑身冷得直打摆子。
蔡老太瞥了她一眼:“你咋了?你要是冷就多添件衣服,你看我今天穿得多厚。”
“岁数大了有点风就往骨头缝里钻,啧,你看看你穿这点儿,还以为自己是小年轻呐?”
这是嘲讽她呢?
刚显摆完自行车,又要开始显摆她身上那件花衣服了?
刘寡妇眼里的怨,压都压不住:“是,我比不上你。”
“你可不是比不上我嘛!”蔡老太扬起下巴,完全没注意到刘寡妇此时的神情。
只随手指了下已经带人走了的沈疆。
“光说脑子你就比不上我,那桌子都坏那样了,马上就要上菜了,还搁那儿跟修破烂似的修呢。”
“能修明白啥?遇上点事儿就会哭,大好的日子你哭啥?福气都要被你自己给哭没了。”
刘寡妇被她说得一愣。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蔡老太继续道:“你也别着急,我让疆子去村里大仓库取大桌面去了。”
“赶紧来点人帮帮忙,把这院子清一清,这院儿里也就能放下两张大桌子,外边再放俩。”
说到这,她合计了一下:“四桌虽然是双数,但是说出去不好听,谁家有小桌子,炕桌也行,意思意思再添俩,凑个吉利数。”
“这酒席不就摆起来了嘛!”她说完,见刘寡妇傻呆呆地看着自己,伸手拍了她胳膊一下。
“还傻站着,你办酒我办酒?还不赶紧安排起来,不然一会儿小伙子们把桌面搬回来,你都不知道往哪支。”
这里的支桌子,指的是这个时候特有的,桌面和折叠桌腿能拆分开的那种大圆桌。
用得上的时候支起来,用不上的时候桌面拿下来往墙上一贴,铁桌腿折叠起来随手一放,也不占地方。
村里有时候会办大席,仓库里不缺这样的大桌。
要不是地方太小放不下,沈疆能直接整六桌来。
傻站在那的刘寡妇又被蔡老太推了一下,这一下,好像是把丢了的魂儿给‘叫’回来了。
她整个人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她哭,她养子也跟着哭。
蔡老太都懵了,她也没打她啊,咋碰两下哭这么惨。
摆摆手,老太太顾不上管突然抽风的刘寡妇。
只起身插个腰,好人做到底,帮着指挥起来……这个凳子放哪那个破桌子扔哪的。
老太太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哟,她就知道,别看刘寡妇跟她斗了那么多年。
可论能耐,刘寡妇跑断腿儿都撵不上她!
那就是个关键时候掉链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