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咋不讲理!”李爱兰在知青点,除了之前被公社点名批评的时候丢过脸。
平时就没被人这么下过脸。
就连最不待见她的卢溪望,都没这么当面骂过她!
就连王春花,都是背地里造她的谣,骂她顶多也是指桑骂槐,或是离老远跟她阴阳怪气,她就没遇着过这么歪的!
指着田艺,那手气得跟摸电门了似的抖个不停。
田艺:“你抖啥?你癫痫?”
“啧,咱虽不歧视病患,但你发病可别往我身上赖,不然就算你癫痫等你不癫的时候我也打你。”
卢溪望捂着嘴,忍笑忍得肚子都快憋抽筋了。
谢绣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就是个混不吝。
她认识李爱兰,之前她娘和卢溪望在村里交好的时候她没少来知青点,现在卢溪望明摆着看不上她。
她也没心思琢磨咋和卢溪望拉近关系。
与新知青的关系闹得又僵,谢绣垂下眼睛,李爱兰的出现,算是瞌睡来了枕头。
她不能一直在知青点里没有交好的人,不然没有靠山不说,一旦被田艺她们抱团欺负习惯了。
老知青说不定都会开始有样学样地欺负她。
毕竟柿子都爱挑软的捏。
她不能让自己成为知青点里大家心照不宣的软柿子。
“李知青。”谢绣飞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声音哽咽,“谢谢你帮我说话,我和田知青之间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李爱兰一把把谢芳护在身后,“她就是没素质欺负人!”
田艺弯腰要捡墙角堆着的板砖,李爱兰和谢芳见状,两个惯会装模作样地扔下一句——
“你等着的!”
就抹着眼泪往外走。
田艺:“别跑啊,让我等着干啥,你俩现在就来打我啊!”
贾从瑞:……
他是真不知道田艺竟然是这样的女知青。
他本来以为田艺身材娇小玲珑的,顶多嘴巴厉害点,实际上对上比她高一个头的谢芳,还是她容易挨欺负。
可现在……在看到田艺以一己之力吓走俩比她还壮的女知青后。
贾从瑞咽了口唾沫,转头去看另一个新来的男知青。
就见对方正蹲门口,远远的,朝着田艺竖起了大拇指。
田艺一撩头发:“这算啥,我小时候搁我们那一片儿,谁跟我嗮脸我就打谁!”
“一开始看我长得矮都想欺负我,后来谁看见我不得喊我声田姐?”
卢溪望努力压抑着想要上扬的嘴角:“田姐。”
吹得有点太过,田艺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溪望姐,你别臊我了,我能拿行李跟你住吗?”
“跟谢绣住我真怕晚上睡不着觉,太膈应人了。”
她杀伤力这么大,那必然不能往外赶啊!
卢溪望连忙点头,忙前忙后地帮着田艺搬行李,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就换好了屋。
歇口气,卢溪望没忍住问了一句:“田知青,我瞅你刚来的时候咋没像刚才那么……”
“溪望姐,你是想问我最开始到村里的时候咋没暴露本性是不是?”
卢溪望:“……算是吧。”她其实想问田艺为啥最开始不像刚才似的,那么厉害。
谢绣这人欺软怕硬,田艺要是一开始就厉害起来,谢绣不一定敢惹田艺。
坐在炕边,田艺脚都够不到地。
她跟小孩儿似的在那晃悠腿:“溪望姐,我只是虎,又不是傻。”
“谢绣最开始整那样,鼻孔朝天的,我以为她靠山有多大呢,哪敢惹她。”
“后来就算和她吵架,可她底细我还没摸明白呢,也不敢跟她动手把她往死里得罪。”
“好在你看得起我,一直站在我这头儿,不然我这边摸不透谢绣的底细,那边不知道老知青的脾气。”
“怕把两边都得罪了,只能低头做人,且说不准得把自己逼成啥样呢,那不得憋得跟王八犊子似的?”
她本来就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想到自己差一点就要当受气包,气不过抬手猛捶了自己两下心口!
“溪望姐,你不知道,我光是被谢绣惹出来的这一口气,都差点没憋死我!”
“我早晚得打她一顿,跟我在这装大瓣蒜,我差点就让她给唬住了。”
“结果就是个纸老虎,副队长家不认她,城里大科长继父也不管她,我看她以后在村里咋整。”
卢溪望给她倒了杯水:“你咋知道她继父不管她?”
田艺捧着茶缸子,表情得意:“我听贾从瑞那么一说就能猜出来,她继父要是真管她。”
“能让她代替自己孩子下乡?继女到底只是继女,情分本来就薄。”
“她又是个亲爹出事后连亲爹都不认的货色,人家大科长要是能喜欢她那就奇了怪了。”
卢溪望眼里笑意愈浓,她就说嘛,哪有几个蠢人,偏偏谢绣随她娘,以为满世界就她娘俩是聪明人。
田艺:“对了,溪望姐你是咋和谢绣认识的啊?我看她一开始跟你像是可熟了似的。”
卢溪望:“……咳咳!”
她这时候完全不想承认自己之所以会认识谢绣,是因为当初谢绣她娘谢芳在村里时,她傻,让谢芳给算计了。
帮着谢芳打掩护让谢芳出轨,鼓励谢芳离婚追求爱情,甚至连谢芳走的时候路费都是她掏的。
卢溪望:所以谢芳母女俩现在这么飘,这么自信地认为她们娘俩是聪明人……说不准还有我的一份功劳呢。
是她当初太蠢,轻易就相信了谢芳的眼泪和鬼话,以至于现在她都没脸跟别人提她是咋认识谢绣的。
卢溪望:“这事……说来就话长了,田知青,你吃炒鸡蛋不?”
……
另一头,李爱兰和谢绣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村子西边的小山坡上。
这块儿视野好,尤其地势比周遭高,藏不住人,她们想说啥话都不用藏着掖着的。
两个性情相同的人之前在知青院里还‘一见如故’、‘姐妹情深’,到了这儿……
谢绣抱着胳膊:“李知青找我有话说?”
李爱兰嫌弃的拍了拍刚才拉着谢绣袖子的手:“我还以为你能跟我再装模作样地哭一会儿呢。”
谢绣现在也不嫌地脏了,她是身累心也累,直接往地上一坐。
自嘲道:“我今天哭了一下午也没换回来啥,哭累了,不哭了。”
“再说了,咱俩虽说没打过多少交道,但也算是知根知底,跟你哭……我都不如去跟卢溪望哭。”
即使卢溪望现在好像是比以前聪明了,可她性格摆在那里,同情弱者的毛病可不好改。
而李爱兰呢?
都说同性相斥,谢绣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也是个爱装可怜的,同是‘可怜人’,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
所以跟李爱兰哭……呵,她可省省力气吧。
好似是看出了谢绣的心里话,李爱兰嗤道:“你可得了,现在的卢溪望可不是当初的卢溪望了,你跟她哭一样没用。”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