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第二天沈有文走的时候,到底红着脸候在了妹妹的屋子外头,等妹妹起床收拾好,好让妹妹跟他一起进城,给他做主。
“我再说一遍,不是我这个当哥的没出息,也不是我怂,是我一不答应她她就哭,她一哭,我就不知道咋整了。”
沈锦哼哼两声,在牛车上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怀里是出门之前蔡老太塞给她的鸡蛋饼,早上现烙的,老太太担心她,出门之前要不是沈有文指给囡囡去供销社买完东西就送回来,老太太高低不能放小孙女一个人跟二孙子走。
沈锦:“我也会哭,你就瞧好吧!”
一句话,说的沈有文后脖颈子突的一凉,心里莫名有股子不好的预感,只是还不等他细想,沈锦已经哼哼唧唧背过身挡着风去啃鸡蛋饼了。
也没说分她可怜的哥哥一张。
小没良心的!
……
到了运输队,沈有文先带沈锦回宿舍放东西。
刚进屋,就看见沈有文几个室友,穿工作服围坐在一块聊天,气氛倒是热烈,只不过要是坐的不是沈有文的床,那就更好了。
沈锦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被他们坐在屁股底下,蔡老太特意为她哥准备的新床单。
又见这些人身上穿着满是油污的工作服,机油最是难洗,就这么随便往她哥床上坐,间歇有抠脚的抠完还直接往她哥被单上蹭。
尤其看到她哥回来后,不仅不起开,反倒还有人指使她哥把门关上。
嫌门开着漏风。
好啊,真big胆啊,欺负人欺负到她小仙女面前了。
都不用沈有文轰人,沈锦随手拿过门边架子上放着的搪瓷盆,正好里边满满一盆热水,她手都不带抖的,一盆热水直接一股脑全泼到几人身上。
随即杀猪般的嚎叫此起彼伏,沈锦叉着腰,把盆在墙上砸的啪啪作响。
她也不松手,就这么一直在这敲盆,看到门外有被吸引过来的工人,就给人家科普啥叫落水狗、落汤鸡、水猴子……反正屋里有现成例子。
沈锦沈老师也不怕别人听不懂。
“哪来的小畜生……”
沈锦敲盆的动作一顿:“嘴真脏。”
说完,顺手拿过门外一看热闹大哥手里的水壶,拧开盖子往前一扬,水泼过去,发出抽巴掌似的清脆声响。
“给你漱漱口,省得你吃完热乎屎不刷牙。”
门外被抢走水壶的大哥闻言笑的嘴丫子都要咧耳朵根去了,他拍拍沈有文肩膀:“兄弟,这你妹子?”
沈有文局促的笑笑:“是,我妹子,今个儿跟我来城里玩,她……性子腼腆惯了……怕生。”
沈有文极力为自己妹妹挽尊,尽量想把自己妹妹介绍得文静一点。
大哥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哦,腼腆,怕生。”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沈锦不管她哥在后边咋介绍她,她今个儿来沈有文单位的目的,就不是奔着和别人交好,打好交道,让别人觉得她是个善茬来的,准确来说,在沈锦的计划里,她今天就是来‘作’的。
正巧这起子人撞枪口上了,她还挺乐意拿这几个人先开刀。
也不等床上人反应过来张嘴再骂,沈锦跟敲锣似的,拿着搪瓷盆,一下一下敲着床上几人的脑袋,奇异的,几个大老爷们,愣是被个小姑娘给砸的毫无还手之力。
每一次但凡有人要反抗,或者要夺过盆子反扇沈锦,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巧合,不是被身边人撞一下正好太阳穴撞床架子上眼前一黑。
就是被同样想跟沈锦动手的人误伤,一胳膊肘闷眼眶上,怼了个乌眼青。
沈锦还没咋地呢,几个老爷们已经被打的跟鹌鹑崽子似的,抱头往床里缩了。
门外看热闹的工人越聚越多,看到这一幕,无不发出鄙夷的哄笑。
刚才和沈有文打招呼的大哥啧啧两声:“这也不行事啊,这还是老爷们?就这还能修车?扳手都拿不动吧?”
沈有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锦那边的情况,生怕小锦儿在他面前吃了亏,见状也是哭笑不得:“平日里一个个欺负我可能耐了,也不知道今天是咋了,在我妹妹手底下这么窝囊。”
见他一点都不避讳自己平时被欺负的事实,难得遇着心态这么好,这么坦然的年轻人。
大哥朝他竖起大拇指:“就凭兄弟你这心性,就能成大事,我叫李海洋,汽修部三车间的,兄弟你是?我咋瞧你眼生。”
“我叫沈有文,刚进汽修部,现在在一车间。”
“啊……你就是沈有文啊……”
不知道那边她二哥还交上朋友了,沈锦在这边‘打地鼠’打的正乐呵,她都不用几个‘地鼠’和她对线,自己一个人就能给他们数落的头都抬不起来。
“行啊,这就是新时代的上进青年,这就是你们的素质,别抱脑袋啊,让大家伙都看看,一个个都埋汰成啥样了?”
“也知道自己脏,然后不往自己床上坐,特意跑别人新床单上祸祸去,看看,这是你刚才蹭上去的柴油是不是?”
沈锦指着被水晕湿的床单上的一片黑渍,手上的搪瓷盆着重照顾了两下罪魁祸首的脑袋。
她又指着另一个黑黢黢的地方:“这是你刚才擦脚底板擦下来的黑灰是不是?行啊,大哥够埋汰的啊,咋,你家穷到擦脚布都买不起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脚气刺挠,没注意就蹭了两下!”
“你不是故意的都能这么恶心人,你要是故意的以后是不是得在我哥床上上厕所了啊?到时候你肯定也有理由,是不是还得说你大小便失禁,没注意就屙屎尿炕了?”
门外笑声轰然炸响,笑的一床脚的‘鹌鹑们’抬不起头。
看样子还是要脸的,倒不是沈锦最开始以为的混不吝臭无赖,打也打累了,几个人被砸的鼻青脸肿也安分了,沈锦一把抓过里边看着最干净的青年的领子。
这些人里,他被打的最狠,沈锦也不和他客气,抓着他就往床下拖。
挺大个老爷们,被身材娇小的沈锦薅着衣领子,耸拉着脑袋挣扎都不敢挣扎一下,这场景太过反差喜剧,就连被找来的车间领导此时都站门口没忍住喷笑出声。
“熊货!”
听到领导声音,青年猛地抬头,求助的看向领导,一张脸青青紫紫,是眼眶也肿,腮帮子也肿,最惨的还是鼻子,到现在还往下淌血道道呢。
领导也没想到这小子人高马大的,能被个小丫头收拾的这么惨,惊得硬生生后退了一步:“这……谁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咋一群老爷们被个小丫头给围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