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都是因为你!”
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大,还问旁边一直骂骂咧咧没停过嘴的李保田婆娘:“保田媳妇,你儿子真连城里姑娘都没看上?”
李保田媳妇马来娣啐了一口:“咋,我儿子要模样有模样,要工作,城里还有工作,被城里姑娘追后屁股跑难道不应该?”
“我就说她闺女是赔钱货,倒贴都没男人要,她听完就往地上一趟,呸,还城里人呢,用的全是咱乡下泼妇的撒泼招。”
周围人发出哄笑。
有人还提醒地上的女同志:“别装了,你看都冻啥样了,这哆嗦的,你说你和保田媳妇较啥真,那就是个混不吝的,你要是真想闹咱带你去找支书……”
沈锦却越看地上躺着的女人越觉得不对劲。
这根本不是讹人能装出来的样,嘴唇发紫,脸色发青,呼吸急促,明显就是真上不来气了。
她分开挡在前边的人群,一个箭步冲到地上女人面前。
想着上辈子学过的心肺复苏抢救手法,沈锦极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步一步回忆清楚,小心又谨慎。
不像上辈子只是有备无患跟着护士朋友学了几下,现在她手底下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用中指和食指探了探女人颈侧的动脉,确认女人仍有颈动脉搏动后,她松了口气,赶忙两手交叠开始做胸外心脏按压。
把女人的下巴抬起来,保持气道通畅,掰开嘴,沈锦附身就要向下……
“你干什么?放开我妈!”刚被老太太扇了一巴掌的姑娘好似终于回了魂。
看见沈锦不仅一下一下摁压着她妈妈的心口,还弯下腰要和她妈妈嘴对嘴……
一瞬间,刚才还怂到不敢说话的姑娘疯了似的就要冲过来把沈锦推开,沈锦抢救间隙,抬头看她,眸光冷厉,倒是直接把她吓定在了原地。
老太太回过神,也想往上冲。
沈锦语气很急:“别碰我,我在救她,你们没发现她上不来气吗?不知道她有心脏病吗?”
马来娣撇嘴:“你哪来的?谁家的黄毛丫头?她就是躺那讹人呢,刚才还指着我鼻子说要让我付出代价呢,城里人说话可真逗。”
她嗤笑一声:“还代价,就是想讹老娘钱呗,说的文绉绉的,你个小丫头也是,还心脏病,说的怪吓人的,你俩不会是一伙的吧?合起伙来想讹上老娘。”
沈锦冷脸:“讹你?等她被你气死了,等你背上一条人命,你就知道到底是不是讹你了。”
感受到手下的心脏重新变得有力,沈锦抹了把额头的汗,没好气的看了眼周围围观的人。
“各位都比我年长,经历得多见识的也多,一个人是不是快死了,和她是不是在讹人装病你们看不出来吗?”
“今天这女同志要是真死在这了,你们眼睁睁看着,嘴里还说说笑笑,事后想起来,晚上真能睡得着觉?”
有早就发现不对的村民,在沈锦抢救的时候就已经脚底抹油溜的飞快,剩下的,全都是缺根弦压根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
现下被沈锦这么一说,有人讪讪的挠挠脑袋:“那我去借牛车,拉这女同志去医院……”
正说着,不远处呼哧带喘跑过来一白大褂,是靠山屯卫生所的。
大概是之前跑了的几个人有人心里过不去,转头去了卫生所喊大夫。
“让让,谁出事了我看看。”老大夫一路跑过来,累的眼前发黑,看见地上躺着的女同志,等气稍稍喘匀了,这才闭上眼睛把起脉来。
有人小声嘀咕:“咋把栾老爷子给喊来了,再给老爷子折腾出个好歹,卫生所不是刚分过来一个小年轻吗?”
“那小年轻是西医,咱也不懂啥是西医,天天整个铁疙瘩往你胸上贴,你说这像话吗?还是栾老爷子靠谱。”
沈锦眼皮一跳,下意识想到了他们大杨村的赤脚大夫,同样‘靠谱’的徐宝增。
好在这位栾老爷子到底是有真材料,和徐宝增不同,单是靠把脉,就把女同志的病情说出了个七七八八。
“气血两亏,心血不足,肺气凝滞,正所谓心肺同源……”
马来娣打断栾老爷子掉书袋:“老爷子,你就说她是不是装病吧!这小丫头片子还说她是啥心脏病……”
她打断栾老爷子说话,栾老爷子自然也没工夫听她磨叽。
老人家收回手,从药箱里拿出几粒药:“是心脏病,刚度过危险期,可以说是刚从鬼门关被人硬生生拽回来的。”
“来个人帮我把这女同志的嘴张开,得让她把药吃下去护住心脉。”
沈锦看了眼老大夫手里的丸药,想着这大概就是老大夫自己调配的,类似速效救心丸一类的东西。
在心里呼叫系统:“统子,能检测出老大夫手里药的药效吗?”
到底不敢啥药都帮着往人嘴里送,还是先让系统检测一下最为保险。
小锦鲤发出柔和的光晕,没一会,系统声音响起:“宿主放心,老大夫手里的药的确安全有效,不说治本,暂时治标还是没问题的。”
也就是说,有助于控制病情咯。
不再犹豫,沈锦帮忙把女人的嘴掰开,让老大夫把丸药给她送服进去。
余光看见李保田一家悄无声息的往人群外边挤,沈锦摇摇头,倒是没拦,毕竟别人家的事和她没啥关系。
她又不是街道主任碰见啥事都有责任管一管。
只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在她看来,怀里的女人差一点就被马来娣给活生生气死了,等人醒了,这事还不一定咋发展呢。
见事态平稳下来,刚才说借牛车的人到底是把牛车借了过来。
女人还是没醒,但至少暂时没了性命之忧,老太太深深看了沈锦一眼,就带着一直没再说话的姑娘坐上了牛车。
看着牛车载着几人渐行渐远,蔡老太不禁挑起理来:“还是咱们囡囡把人救了呢,结果连句谢谢都没有。”
沈锦安慰她奶:“我本来也不是为了句‘谢谢’才救的人,大过年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断气不是?”
这是实在话,有能力,谁会真对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袖手旁观。
至于假如没救回来会不会被讹上?这一点,沈锦倒是没多少顾虑。
毕竟气运爆棚,她咋地也能容许自己小小的膨胀一下——比如对自己非常的有信心,想救一个人,方法又没有错,她不怕真的救不回来。
和还没喘匀气的老大夫告别,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回了老蔡家,正好饭菜刚刚上桌,蔡舅公破例给沈锦倒了杯酒。
蔡老太连连摆手:“这哪成,咱们囡囡还是小娃子呢,咋能喝酒?”
“咋不能喝酒,就因为锦丫头还是小娃子,刚才肯定吓得够呛,你别看锦丫头面上啥事没有,万一晚上睡觉做噩梦梦见那女同志没救回来呢?”
蔡舅公说的有道理,蔡建刚很赞同他爹的话。
“喝酒壮胆,锦丫头心善,救人的时候脑袋一热没工夫想别的,等冷静下来了,指不定心里多害怕呢!”
沈锦:……我不怕,我没装,你们的锦丫头还没那么脆弱。
啥也不说了,沈锦直接拿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舅公也是担心她,她没必要扭扭捏捏解释一大堆她胆子有多肥。
反正就这么一小杯,喝就完事了!
“好!”蔡舅公带头鼓掌,胡子激动的一颤一颤的,蔡老太一连瞪了自己老弟弟好几眼。
碗里被挟了一筷子菜,头顶被她爹的大手揉了一把。
沈锦被酒辣的眼泪汪汪,关键时刻,还得是亲爹知道帮她挟菜压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