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爹说啥?说前妻牛逼,这边刚离婚那边就诊出来怀孕了?”
沈锦都要被这理直气壮的女知青给气笑了。
天寒地冻的她是真不爱说话,可是看见这么个道德标兵,她也是真忍不住想怼她几句。
“咋地,屎壳郎推的粪球是从你嘴里进的货呗?我就不明白了,咱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拿根鸡毛当令箭帮谢芳出气来了。”
“红英姐,她刚才是不是跟身边人当着我爹面膈应我爹在那嚼舌根子?”
陈红英点头:“是,不然我不能看不过眼说她们。”
沈锦发出一声嗤笑:“挺好,这就是城里人的素质,当着人家面讲究人家坏话,被戳破了不仅不觉得臊得慌。”
“反倒蹬鼻子上脸找人晦气。”
“嘿!你这小丫头说啥呢?你会不会说话?”
翻来覆去就会问别人会不会说话,沈锦都要听烦了。
她搓搓耳朵:“你既然能替谢芳抱不平,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不平什么,但总得把话说清楚,说明白谢芳到底在咱家受啥天大委屈了。”
“以至于你像个主子终于有喜,跟主子一起翻身了的刁奴似的,脸都不要了,欠欠的跑我爹跟前耀武扬威来。”
女知青被沈锦一句接一句的挖苦气到上不来气,她捂着胸口,猛吸两口寒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身边刚才跟她一起嚼舌根子的知青愣是被沈锦的战斗模式吓的不敢吭声。
女知青一时间委屈的不行,使劲瞪了眼身边的怂货,女知青仍旧觉得自己站在真理的一方。
“你叫沈锦是吧?谢芳是你亲娘,你一口一个‘谢芳’,你有没有教养?”
沈锦扯扯嘴角:“你也知道她是我娘啊,她抛夫弃子你还这么护着她,你不说,我还以为她是你娘呢。”
陈锄子:“噗!”
女知青涨红了一张脸:“她没抛夫弃子!她在你家过的多苦你不知道吗?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干活,累的跟老黄牛似的伺候一大家子人。”
这下都不用沈锦开口,坐在牛车上的同村人都撇撇嘴:“这可没有,谢芳是咱村出了名的懒婆娘。”
“尤其生的几个娃子都拿事,家里家外的活计一把抓,她嫁疆子这么多年,咱们就没见她去地里几回。”
女知青脸上有些挂不住,嘴硬道:“你们知道啥,那是人家家里事,她在家干活你们能看着?”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这么一说,有那荤素不忌说话没个顾忌的就起哄接茬。
“咋,我们不知道人家家里事,你就知道,你躲人家炕柜里看着的啊?就看着谢芳干活了,没看着别的吧?”
“躲那么严实,肯定看着人家腚了。”
“你、你们粗俗!”女知青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了,“你们都是一个村子的,肯定向着你们村里人说话,但他沈疆有俩私生子这事总没跑吧?”
从这个角度入手,女知青越说越有底气。
“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自己在家辛辛苦苦操持一家,丈夫好不容易回家一次还带着两个私生子?”
“谢芳能忍到现在才离婚,忍到孩子们都大一点能照顾自己了才离开这个家,已经够善良了!”
沈锦无奈,可算是破案了,她说这女知青怎么对她爹的敌意这么大,遇到她爹俨然一副手撕渣男替女同胞出气的架势。
感情是因为这个。
沈疆也无语了:“谢芳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没有!”女知青终于抓住了沈疆的把柄,扬起下巴,“我看她一提到那俩私生子就一直哭,我就猜出来了,她也默认了。”
“我就是没想到,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和你离婚竟然还要被你泼一身脏水,村里人被你误导都骂她抛妻弃子,沈疆,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恶心的男人。”
“现在谢芳好不容易有了新生活,结果村里的流言又传到城里,要不是有了这个孩子,她差点就被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
沈疆:……我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只能说人在做天在看,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女知青想到刚才去看谢芳时,谢芳那柔弱却坚强的模样,仿佛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什么骂名都能忍。
那样的为母则强,那样的在淤泥中自顾自洁白如莲。
女知青鼻子一酸:“现在好了,谢芳有了孩子,苦尽甘来,沈疆,你越希望她过得不好,她就会越努力生活,把日子过好气死你。”
沈疆严肃的点点头:“行。”
就这一个字,成功让感情到位了的女知青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
她想要的反应沈疆全都没有,反倒是他身后的沈锦噗嗤噗嗤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
沈锦捂着嘴:“实不相瞒,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单纯的人了。”
之前遇到崔秀,她以为那就是单纯天花板了,结果现在遇到眼前的女知青,她才知道,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
这是真单纯,单纯到呼哧呼哧的都往外冒傻气了。
“你什么意思?”知道沈锦是在嘲笑她,但她不理解,沈锦在嘲笑她什么。
沈疆借着咳嗽掩饰笑意:“囡囡是笑话你被谢芳耍的团团转。”
见女知青又要急,沈疆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同志,你知道我以前是当兵的吧?我是光荣退伍,不是因作风问题被开除队伍。”
“那就说明我这个人,在作风上没有任何问题,这是组织上都盖章定论的。”
女知青攥紧拳头,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疆继续和缓开口:“有文和有武,也就是你口中的私生子,他们的父亲是烈士,是值得我们敬仰的英雄,他们不是我的私生子。”
“这一点,你没必要怀疑,也不能怀疑,烈士遗孤不应当被人质疑他们出身不光彩,他们有最光彩的出身,他们不惧走在阳光下,因为这是他们的亲人用生命换来的光明。”
沈疆的解释,简短却有力,整个牛车上,再无一人说话。
就连刚才一直插科打诨起哄哄笑的几个乡亲,此时也是满脸的严肃。
他们之前只知道那俩娃子是疆子领养的,却不知道俩娃子的父亲是烈士。
其中一个年龄大点的,摸索着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一块肉,这是他们家留着过年吃的全部的肉。
他想也不想递给沈疆:“拿回去,给有文他们吃。”
“对,我这还有几个鸡蛋,供销社说破皮了不收,疆子别嫌弃,拿回去给娃子吃。”
“我也有,我刚从邮局拿回来的腊肠,我老家腊肠特别好吃,这不过年嘛,我妈知道我爱吃这口特意给我邮来的。”
这次说话的是个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女知青。
和她相比,之前还理直气壮说沈有文兄弟俩是私生子的那位女知青简直要钻进地缝里。
“我、我不知道,谢芳和我说的……我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把乡亲们的好意都推回去,沈疆朝她包容的笑笑:“不知者不怪,不过同志,现在看来,谢芳和你说过的所有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你日后还是不要接触谢芳了。”
他都不是劝这女知青离谢芳远点,他直接建议她躲着谢芳走。
沈锦笑的更欢了,完全理解她爹的意思——就这智商还跟谢芳玩啥啊!
“对不起。”女知青头都要垂车板子上了。
“我、我叫溪望,卢溪望,刚才的事是我不对,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是我脑子不好,别人说点啥我就信……明天我就进城找谢芳去!”
好心乡亲提醒:“后天过年了,明天不一定有牛车进城。”
“我走去。”
沈锦:……这可真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