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出来了,殿下是在拿苏大人威胁豫东,且那军师偏还有几分投鼠忌器的意思。
可是……这好像有些搞反了,难道不是拿苏大人威胁殿下才对吗?
“殿下……臣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谭平犹豫再三,上前道。
赵意晚瞥了他一眼:“说。”
“不知,殿下可知晓豫东为何非要苏大人?”谭平问的小心翼翼。
赵意晚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苏栢的身份是瞒不住的,但眼下却不是公之于众的好时机。
“知。”
只简单的一个字后,赵意晚便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回过神来后,便知殿下这是不打算告诉他们。
“退至边关,呵……”
江朔握紧拳头,冷哼一声。
她根本就没有交出苏栢的打算!
“将军,依属下推测,惊月长公主应是知晓了大皇子的身份。”
刘寅道。
这个可能江朔不是没有想过。
但此刻才算是得到了印证。
“将军,接下来该如何,缙国若以大皇子性命相胁?”
刘寅有些担忧道。
陛下极其看重皇长子,不可能就此放弃,然亦不能答应缙国这般过分的要求。
江朔冷笑一声。
“性命胁迫?她舍得么。”
他们要保大皇子,她亦如此,所以谁也威胁不了谁。
“再去交涉。”
即使笃定她不会伤害大皇子,但谨慎起见,还是想办法将人要过来为好。
赵意晚知道江朔不可能会答应她的要求。
而她本意,也并不在此。
两方你来我往交涉三次后。
赵意晚终于松口,愿意送出苏栢,但前提,是江朔退出桐关,并亲自来接人。
江朔一口答应,当即带兵退出桐关以表诚意,赵意晚便让谭平带兵先行占领桐关。
两方约好,四月初三,在桐关城下相见。
苏栢在前一夜彻底清醒。
病去如抽丝,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赵意晚给他喂完药后,苏栢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唤了声:“晚姐姐。”
少年紧张而又局促,眼底有浓浓的害怕。
赵意晚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怎么了。”
苏栢抿着唇:“晚姐姐,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赵意晚挑眉:“又想惹我生气,还是不想让我原谅你?”
苏栢忙摇头:“不!没有。”
赵意晚伸手敲了敲他的头,轻笑道:“我既亲自把你从雨中带回来,便是如了你的愿。”
苏栢咧开嘴角,一把将赵意晚搂住,开心的像个孩子。
“晚姐姐能原谅我我好开心,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做任何对不起晚姐姐的事,以后只对晚姐姐一个人好,一辈子陪在晚姐姐身边。”
赵意晚一愣,半晌后才将人推开瞪他:“胡说什么,你将来要娶妻生子,自有红袖添香……”
“晚姐姐!”
苏栢急切打断赵意晚:“我不娶妻,不对,我要娶,我只娶晚姐姐一个人!”
赵意晚:……
她竟忘了这茬。
“我同你说过的,我只将你当做弟弟。”
苏栢别过脸:“不记得了。”
记得也不能承认。
“反正我就要娶晚姐姐!”
赵意晚呆滞:……
半晌后又敲了敲他的额头,没好气训他:“你还当你是小孩子呢,还跟我耍无赖!”
苏栢委屈的摸了摸额头:“我快二十了。”
快二十,该及冠了。
赵意晚弯了唇角,她总算把小崽子养大成人了。
“对了,晚姐姐送我的两支簪子我都随身带着的。”苏栢又扯着赵意晚的衣袖欢快道:“到时候行及冠礼,一定戴晚姐姐送我的簪子。”
赵意晚再次怔愣。
两支簪子,一支是及冠簪,另一支,是她亲手雕刻的木簪,曼珠沙华。
“那支木簪,我雕刻的不是很好,不如……我给你换……
“不要,那是晚姐姐亲手做给我的生辰礼,拿什么都不换!”苏栢急切打断赵意晚。
赵意晚叹口气:“好,不换便不换。”
她再找机会骗过来就是,她没有死成,便不存在永不再见,这开在黄泉的花寓意总归不大好。
“这几日你便待在府衙好生养伤,不许乱跑。”赵意晚起身欲离开。
苏栢一愣,焦急的去拉她的衣袖,却因动作太大扯到了背上伤口,忍不住嘶了声。
赵意晚忙又坐下扶着他:“别乱动!”
苏栢却紧紧攥着她的手:“晚姐姐,要开战了对吗?”
赵意晚嗯了声:“所以你这几日别乱跑。”
“江朔可能会来找你,我派人守在院外,狸杀亦会留在这里保护你。”
苏栢看着赵意晚,眼里满是担忧。
“晚姐姐,你要上战场吗?”
赵意晚拍了拍他的手无声安抚:“两军交战,我不去怎么行呢。”
她总归是要与江朔正面对上的。
“可是……”
“没有可是,你别想太多,安心待在这里养伤,有阿喜在我不会有事。”
赵意晚打断苏栢,抽出手轻声道:“我抽空便来看你。”
苏栢紧紧抿着唇,在赵意晚平静的目光下点头:“好。”
赵意晚笑了笑,本欲起身离开,可犹豫片刻后还是看着苏栢道:“苏栢,我……”
“晚姐姐。”苏栢突然出声,笑着道:“既然要开战了,晚姐姐该要好生休息,天色已晚了,晚姐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赵意晚动了动唇角,将那句‘我已有心上人’咽了回去,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他身体大好了再说也不迟。
可赵意晚没想到,她这句话注定说不出口。
目送赵意晚离开后,苏栢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晚姐姐真的原谅他了,真好。
恍惚间,他感觉又回到了从前,她去上朝堂,他在府里等她,有时候回的晚了,他就站在公主府门口的石狮子下等着,那时连寒风中灯笼的光都带着暖意。
他能猜到晚姐姐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所以他不想听,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想一直骗自己。
第二日黄昏,赵意晚打马出了城门。
她的身边除了阿喜还有一个少年郎,纬帽下隐约可见如玉轮廓。
江朔如约单枪匹马而来。
倒不是他多有契约精神,而是他自傲到了自负的地步,江朔从始至终都觉得,在这个战场上,除了赵意晚没人是他的对手。
而如今,赵意晚已不足为惧。
赵意晚在城门五十米便停了马。
她看着江朔一手持枪一手拽着缰绳,缓缓而来。
赵意晚唇角轻弯,呵,果真还是这般自负。
江朔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一边谨慎的吓人,一边又傲到了极点,连她这般骄傲的人都要自叹不如。
江朔的目光最先落在白色披风的少年身上,少年戴着纬帽看不清样貌。
江朔眉头紧锁:“惊月长公主该不会李代桃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