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我。”
梁枝一只手用湿布块沿着口鼻,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环住了他的脖颈。
第44章 . 余烬燎原 “然后,交颈厮磨,旖旎痴缠……
秦瞿再没说话, 抱着梁枝一路穿越层层浓烟,直到逃离木屋后,才停下脚步。
他抱着梁枝没撒手,狠狠喘了两声。
梁枝这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带任何防护措施。
男人脸上已经被烟雾熏脏, 额头汗珠细碎, 慢慢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干。
同她一样, 满身狼狈, 甚至衣服上还被烧出了两个破洞。
冰天雪地的,梁枝扔掉捂住口鼻的布料,感官终于慢慢回笼,结结实实被冻到打了一个寒颤。
心脏仍在狂跳不止,她回头看了一眼仍在继续燃烧的屋内, 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冷吗?”秦瞿笑了声,问。
“嗯。”梁枝点点头,吸了下鼻子。
身上只穿了条睡裙,外面还披着件湿透的外套,双脚光着暴露在这样的温度中,怎么可能不觉得冷。
秦瞿于是抱着她, 准备带她回房车里。
一直被人用这个姿势抱着,梁枝晃晃腿, 有点儿不适应:“要不然,你放我下来?”
“想都别想。”秦瞿回答得言简意赅,“脚不想要了?”
“……”
确实, 要她现在赤着脚在雪里走一段,恐怕得被冻坏。
感觉到怀里女人安分了,秦瞿抱着她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偏过头咳嗽两声后, 跟她慢悠悠解释道:“回来路上看到你给我发消息,怕耽搁时间,直接借了别人的摩托回来,就没看手机,也没空回你。”
他低低地笑笑,“还好赶上了。”
梁枝往周围一看,果然看见了不远处停着一辆摩托,“嗯”了声后,小声道:“……谢谢。”
正准备收回视线,余光突然瞥见一个握着长棍的男人,正朝着这处不断逼近。
她瞳孔骤然紧缩。
秦瞿全副身心都落在梁枝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逼近,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同梁枝笑道:“前两天跟江城那边的局长说了下情况,今天正好他们过来,估计也快到了——”
“秦瞿!”
梁枝倏地扬起语调,提醒他:“后面有……”
话音未落,视线里一根长棍直直地照着秦瞿的后脑勺狠狠拍下。
“砰”的一声响起,梁枝嗓子里卡着的“小心”还未说出,便见秦瞿脸色蓦地变得极为难看。
他力气一松,把她放下。
梁枝双脚沾地,刹那间,刺骨的凉意从脚底蔓延向上。
秦瞿阖了阖眼,身体摇晃了两下。
旋即一只手护着她后脑勺,另一只手挡在她的后颈处,身体沉沉地照着她压过去。
两人狠狠跌入松软的雪地里。
突遇变故,梁枝张了张嘴,几近失声:“秦瞿……”
一滴鲜血从男人后脑勺蜿蜒向下,滴在了她的脸上。
一旁的王平富见状,怔愣了下,傻眼地喃喃:“我没想杀人啊……我没想……”
他只是看到两个人逃出来,报复心理作祟,想要补上一棍子泄愤而已……
头一回碰上这样的情况,他登时清醒过来,扔了棍子便飞快转身跑走。
空旷的环境重归一片死寂。
背后是冰凉的雪,冻得梁枝几近僵硬。
但她仿佛没有感觉到冷,即便被男人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她试探着出声:“秦瞿?”
安安静静的,没人应答。
梁枝又唤了声,抬手去摸秦瞿的后脑勺。
当摸到了一手的粘稠鲜血,她骤然清醒。
——他受伤了。
伤得很重。
挣扎着从男人怀里脱出,梁枝拍了拍身上的雪。
骨头已经被冻得稍微动一下便是“咔咔”的僵硬响声,梁枝狠狠咬了下舌尖,逼迫自己回过神来,转而进到房车里,去找有没有处理伤口的东西。
只找到了一包遗落在角落的绷带。
梁枝拿了便迅速跑出去,跪坐在秦瞿身边,把绷带一圈圈缠绕在他头上,试图止血。
远远的有汽车的声音响起。
一辆警车停在了这附近。
里面的人下来时,刚好目睹了眼前这一幕——
女人衣着单薄,纤细的身板仿佛能被风一吹就倒,却执着地跪在男人身边,手上、脸上、身上尽是鲜血,手心里的绷带一圈又一圈地按在男人的后脑勺处,也不断被汩汩流出的鲜血所染红。
她仿佛没有感知,仍机械地重复着这一动作。
所有人皆是一愣。
队长和秦瞿相熟,见此状况,很快冷静下来,沉着声联系江城的医院——
“嗯,对,开到玉山脚下,赵教授还在江城吗?麻烦联系一下他。”
打完电话,周围人也很快上前,将秦瞿抬进了警车中。
队长见梁枝还呆坐在雪里,走过去把她扶起来。
梁枝这才又从放空的状态回过神来。
膝盖发疼,她有些站不稳,低声对人说了句“谢谢”后,尝试了一下自己往警车那边走。
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里,双脚早已麻木得毫无感官。
经过停在那儿的摩托车的时候,梁枝突然看见车篮上还放着一束花。
她愣了下,然后拿起来,继续走回警车。
警车呼啸着一路开下山。
下山路上,梁枝一直紧紧攥着手里那束花。
一张卡片从花束的隐匿中随着颠簸跳出来。
梁枝眼神微闪,将卡片打开。
里面是秦瞿的字迹,潇洒有力,下笔极重,能看出认真写过的痕迹——
“看了你那天看的视频,觉得还是这束最适合摆在家里,也最适合你。”
“亲手做的,舍不得用这束花来表白,就用它来请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以前是我混蛋,我罪不可赦,可是,我还是想要请求你,给混蛋一个机会。”
“可是这个混蛋真的,好爱你。”
倏忽间。
梁枝将卡片合上,眼睛眨了眨,仿佛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直直落下泪来。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严重的事件,在清醒之后,愧疚几乎占据了整颗心脏。
如果不是她,秦瞿也不会被拖累,伤得那么重。
前面副驾驶坐着的队长不时回头,看着梁枝哭得那么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默默递给她几张纸。
警车从山上开下去,便正好碰上过来接应的救护车。
梁枝眼见着秦瞿双眼紧闭着被抬进救护车,也跟着坐了上去。
胡乱中塞在衣兜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震了下。
梁枝接通后,任夏夏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枝枝,你现在在哪儿?”
她声音轻快,听背景音似乎是在车上。
梁枝嗓子有点哑,低声回答:“……在去医院的路上。”
“我想来你那边看看,可以……什么你去医院了?”
轻快的语调戛然而止,一听到“医院”两个字,任夏夏便提高了声调,“你去医院做什么?!你生病了?!”
梁枝深吸一口气。
“……不是我,”她轻声说,“是秦瞿。”
“……”
江城一院。
手术室外,任夏夏提着一袋子衣服步履匆匆赶来。
见到梁枝,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把袋子里的衣服扔给她:“赶紧换上,怎么穿得那么少。”
梁枝在手术室外等了三个小时,一直沉默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