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齐氏谈话, 说了些宽慰她的。
宁诗怡带着包裹回到自己在宁府的住处,孙姨娘去接她,看她大包小包的, 孙姨娘倚着门笑,没说话。
待宁诗怡把东西都放好, 孙姨娘道:“在宫中可好?”
宁诗怡点了点头, “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照料, 一切都好, 只是有负父亲所托, 心中愧疚。”
宁诗怡口渴,侍女送上茶,她坐在桌边喝茶。
孙姨娘她已没了离府前跳脱的样子,而是温婉平和。
孙姨娘扭着身子往桌前走去,在宁诗怡旁侧的位置上坐下,道:“你在宫中发生了何事, 说来听听。”
“未入宫前听说贵妃娘娘盛宠, 只当听说而已, 入宫一见, 果真是盛宠。”
“哦?”
“皇上夜夜去贵妃娘娘的冰泉宫, 从不召见任何妃嫔,但凡他们二人在宫中赏玩,走到哪儿都有奴才事先清场,不让任何人入内搅了兴致,宫中但凡得了新进供, 按照份例将太后娘娘的留下,接着皇上都先挑出送往冰泉宫,其余各入各司,再有掌事太监往各宫中送,也是按份例来的,便是皇后娘娘的,也不例外。”皇后宫中的用品自然是极好的,但极少是皇上钦点的。
孙姨娘有些难以置信,道:“皇后也如此?哪有这种说法?那岂不是......”她低头小声道:“让一个宠妃越到皇后娘娘头上去了?”
“姨娘早先不知道么?皇后娘娘不得宠。”
孙姨娘,“虽知道,但不曾想落魄至此。”今日见皇上对皇后也不全然无体贴之态,便以为皇后在宫中有皇后的体面,今日听宁诗怡一说,贵妃娘娘倒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衬的冷宫一般了。
孙姨娘道:“皇上总要有几日歇在皇后娘娘殿中吧?皇后娘娘可曾许你......”她眼珠一转,话语隐下,宁诗怡微微一笑,摇头。
孙姨娘皱眉,“原想着皇后娘娘该有容人的肚量,不曾想,她还是不愿倾心对你。”宁诗怡又摇头,“姨娘此话差矣,我见皇后娘娘是有心的,奈何皇上并未入过皇后娘娘宫中。”
孙姨娘嘴巴微张,眼睛睁圆,道:“倒是想不到,老爷一月还有几日宿在夫人房中呢。”
都说皇后是天下女子表率,皇上又何尝不是天下家主的表率?她本想帝王更重规矩,谁知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皇上,在后宫行事如此荒唐。
孙姨娘:“这种信儿皇后从未往府中传过,老爷知道了,定又是一场大气。”皇上怠慢了皇后娘娘,不正是不把宁家放在眼里吗?
孙姨娘瞥向宁诗怡房中的包裹,道:“今日回来,日后便在府中住下了?”
宁诗怡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道:“姨娘也知道什么行情,再去也无益。”
孙姨娘叹了声气,见四下无人,说了句冒犯人的心里话:“那贵妃娘娘是个没脸皮的,竟做得出霸占男人的事,也不怕朝臣和后妃们一人一口唾沫淹了她。”她本是糙人,说这么糙的话才是她的性子。
她在府中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宁翰,虽得宁翰疼宠,宁翰却不会为了她荒了规矩,不入她人的院子,她也不敢要求宁翰不入其他人的院子,可贵妃娘娘竟把天下最尊贵的人迷得如此,还做出那么无礼的要求,这真是贵女出身吗?可没一点贵女的修养。
孙姨娘是斤斤计较的人,在这方面尤甚,虽然贵妃娘娘和她没什么关系,但依然能挑起她烦躁的心思。
孙姨娘没再说宫中之事,而是问宁诗怡,“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宁诗怡快十七,这年龄再不出嫁,就该惹来闲言碎语了。
宁诗怡低下头不语。
她想起了魏铎。
因为爹爹要她入宫,才有那三日之约,才会搞出后来那么多事,若是没有入宫一事,便可顺其自然发展,说不定她与魏铎是有一线之机的。
她曾去找魏铎,得知魏铎南去,不知现在,魏铎怎么样了。
她平静的眸子中划过怅惘。
孙姨娘见她眸中的愁意,怎会不知她想些什么。
孙姨娘道:“魏铎为你爹做事,领了南下的差事,你爹留意着他,得知他定了亲。”
宁诗怡猛地抬起头,睁大的眼睛里都是惊诧。
孙姨娘见了叹气,“他年龄不小了,此去淮南任职,定会回家中看看,他父母怎会不操心他的婚事?你们二人终究是有缘无份。”
宁诗怡愣住,过了会儿,放在桌面上得手握的紧紧的。
孙姨娘见状,蓦地闪过一个心思,道:“许你与魏铎之事,并不那么简单呢。”
宁诗怡:“姨娘这话何意?”
孙姨娘道:“前些日子虽老爷去定国寺上香,道听途说,魏大人临行前也曾去定国寺,仔细算来,那时皇后娘娘还在定国寺中。”孙姨娘话只说一般,便不再多言。
但宁诗怡那么玲珑之心的人,又何尝不会多想。
......
李奕来宁府悼念,已给尽宁翰面子,他不用在这里待太久就可以回宫。
他心中隐隐有些烦躁不安之感,不愿再坐下去。一盏茶的功夫后,他预备离去,可皇后还没有过来。
已对她道早些回来,竟还待那么久没回。李奕烦躁,吩咐德祥,让德祥派人去催。
宁诗怡得知皇后要回宫,心里有一个冲动,便又跟了上去,对皇后道:“经此大事,太后娘娘心中定是悲痛不已,诗怡知不合规矩,可仍期望着尽一份孝心,不知还可随姐姐归宫?”她至少要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she
皇后心中也有蠢蠢欲动欲动之感,便点头应下,心道合计一番,宁诗怡若是能用,便好好用用她,若是不能用,再送她回来就是。
皇后珊珊来迟,李奕心里焦灼,再也不愿给她好脸,一甩袖子,道:“回宫。”
宁翰赶紧去送,将他们送到府正门处。
外面的排场还和来时一般大,府门前站满了侍卫,随行的马车是帝王的规格。
李奕登上马车,皇后被人扶上马车,他们还像来时一样坐着。
皇后意识到这是她和皇上少有的能独处的时间,待回到宫中,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得颇费心思了。
皇后想同李奕说话,刚张了口,李奕对外面吩咐,“怎慢慢悠悠的?还不快些?”
李奕知宫中不该有惦记的事,唐瑶儿在她宫里待的好好的,暑夏里她的份例不仅不缺,还特许超额,她宫中的奴才也会精心伺候她,别的宫中的人更不敢去招惹她,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但内心就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
皇后看李奕眉头紧皱,倒有了话题,轻声细语道:“臣妾见皇上面上忧思,不知皇上烦闷何事?”
李奕烦她还来不及,怎会想理她,闭上眼睛假寐小憩。
皇后见此,眉头蹙起,心中泛起委屈,还想说什么,最终忍住了。
她轻轻靠向侧壁,只觉得这马车颠簸的厉害。
马车驶到宫门停下,皇后坐不稳,往侧方倒去,身体还微微有些倾斜,头差点倒在李奕腿上,李奕的手臂挡住她的肩膀,将她推起来,随即站起身,下马车,他边走边用另一只手挥挥自己手臂处的衣袖,眉头紧皱,脸色阴沉,面上不耐。
皇后刚坐稳,倒是没见着这一幕,她欲道:“多谢皇上。”可抬头,李奕已下了马车。
李奕下了马车后,让德祥派人去冰泉宫看看,得到消息说贵妃娘娘被太后唤去,现在还在太后娘娘的宁寿宫未归。
李奕手背在身后,面色凝重,加快了脚步往宁寿宫赶去。
彼时唐瑶还在宁寿宫的佛堂内,礼佛的香燃出的烟熏的她恶心,这个房间没有置冰,比她的冰泉宫热的多的多,且她入暑夏再也没穿过今日这般厚的衣服,真有些受不了,一直起汗,热的难受的连膝盖处的不适感都感觉不到了,脑中感到昏昏沉沉。
太后得知李奕回宫,想了想觉得还是让唐瑶回去的好,可若让唐瑶回去,就像对李奕说她认怂一样,她好歹把持过几年政权呢,可受不得这窝囊气,不认怂,放人的念头只在她脑中划过一瞬,便被她抛到脑后。
倒让张全干着急,张全听小太监传报,皇上正往这边赶来,惊的险些绷起来,心道果然,他就知动贵妃娘娘皇上不会善罢甘休,忙去太后跟前传信,道:“太后娘娘,皇上正往这边赶呢。”
太后把杯子搁下,“哼”一声道:“他来的正好。”面上悠悠。
李奕进殿,给太后问安。
太后道:“皇上主动到哀家这里来,可不多见。”她对张全笑笑,惯是演戏的人,几分玩笑几分真笑把握的是真好,她想营造个轻松的气氛,可张全连干笑都没法陪了。
张全偷偷瞥向皇上,只见皇上嘴边虽也带笑,可眼中明明是似笑非笑,那身气势也吓人。
李奕道:“听说母后将瑶儿喊了过来,怎不见她在殿中?”
瑶儿,他叫的倒是亲密。太后心里哼一声,想到皇后在这殿中时,他何曾看一眼,何曾询问过一句,甚至连皇后二字也未喊过。
她这个儿子,和她可一点也不一条心。
太后道:“今日文旭的棺柩归京,哀家心里难受的紧,皇后随你去了宁府,宫中连个说话的人也没了,便将贵妃喊来陪陪哀家。”
她饮了口温茶,又道:“刚刚去佛堂礼佛,贵妃随哀家一起去了,哀家身体不适,便回殿里休息,贵妃倒是有孝心,执意留下替哀家祈祷,哀家不忍拂了她的心思,便将她留下了。”
李奕握了握拳,眸中尽是冷色,唐瑶儿不信佛,她也从不祷告不点香不跪拜佛主,怎会替太后礼佛?宫中有一种刑罚叫罚跪他却是知道的。
李奕无法再对太后客气,忍不住怒道:“便是朕,也未舍让她长跪过,不知太后宫中,哪个石像有这等福气?”
他冷着脸甩袖离开,直往宁寿宫佛堂。
太后被他这不客气的话气得胸闷,不说他宠着那贱人,一句“未舍她长跪”,便是将神圣地佛像说成“石像”就够她气的了,她信佛信的很,是绝不许人侮辱佛祖的。
太后被惹急了似的喊一声,“皇上!”
李奕没有停住脚步,太后一口郁气堵在心口,心疼地厉害,愤懑无比,也起身,由张全扶着,急切的,脚步有些凌乱的跟去。
唐瑶听见门开的声音,朝门口看去,见是李奕进来,心中一喜,刚要喊他,却陡然晕了过去。
李奕看那软绵的身体倒下,心跳漏了一拍,赶紧过去抱她。
他喊唐瑶两声,唐瑶没应声,他将唐瑶搂紧了,厉声对德祥道:“快去传太医!”
将唐瑶抱起,往外走,在门口瞥了太后一眼。
那可是太后见过的,他最无情的神色了,太后的怒火灭却,身体陡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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