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乔轻笑了两声,情绪又高起来了。
“我们走吧!”她趴在男生结实的背上,兴致勃勃地说。
贺时礼“嗯”了一声,背着她站起身来,又调整了一下手势,只用手腕处抵着她的腿,尽量不让自己的手心碰到她的大腿。
季乔转头看了看贺时礼的手,又趴回他的背上。
这个人的教养好像已经到了骨子里,处处礼貌周到。即使只是当他的朋友,也会过得很愉快吧?
贺时礼的步子迈得很稳,可因为是下台阶,还是会有些许的颠簸感。
季乔侧头,脸贴着贺时礼的肩颈,完全将自己的重量交给了贺时礼。
两人贴得极尽,他衣服散发的味道淡雅清新。
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洗衣液,还挺好闻的。
“我重不重啊?”季乔吸了口气,小声问。
“不重。”贺时礼笑着答。
是不是女生都会在意这些?妈妈闻郁也是这样,非常关注自己的身材。
“儿子你看我胖了吗?”
“老公我的腰是不是粗了?”
“我的衣服好像紧了,最近我不要吃晚饭了!!”
……
从小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下,贺时礼是绝对不会说一个女生胖的。
“嗯。”季乔愉快地应了声。
她转过头,变成面向贺时礼脖子的姿势,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夸道:“你的身材也很好……”
宽肩窄腰大长腿,如果没看错,臀部线条也不错。
说完还没等贺时礼反应,自己就先笑起来,好像得逞了什么小计谋似的。
女生的笑声就在耳边,如同被海风吹动的风铃声,干净悦耳。
贺时礼本是有点窘的心情蓦地不见了。
好像是晃动之后被打开的可乐罐,开心的情绪如气泡一样密密地急速上涌。
他心底忽然涌上了一个有些卑劣的念头:如果这山间石阶再长一点就好了。
他一面任由这些愉快的气泡在心里窜动发酵,另一面在暗暗唾弃自己从季乔那里偷来的开心。
在贺时礼心里,这些快乐本不该属于自己。
他小心地这些气泡收集起来,妥帖地埋在内心藏好,不想被别人发现。
过了这段陡峭的石阶,背上的季乔要求下来,贺时礼依言蹲下。
女生的长马尾扫过他的脖颈,又麻又痒。
“谢谢啦!”季乔再次开开心心地道谢,眼睛亮晶晶的。
“不客气。”贺时礼也笑了。
下了山后,社员们在山脚下再次合了张影,坐车回校。
两人从校门口往回走,要先路过男生宿舍。
季乔和贺时礼在楼下告别。
此刻正是饭点,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少。偶尔有些打量的目光停留在两人身上。
“不要忘了我们的赌约啊。”季乔提醒他。
贺时礼顿了顿,弯唇点头:“不会忘的。”
“好。”季乔放心了,挥了挥手转身走开。
贺时礼看着她后脑勺一甩一甩的马尾,又是轻笑一声。
目送季乔的背影离开后,贺时礼转身往宿舍楼走。
不巧,与出来吃饭的常宁远和陈显撞个正着。
常宁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嘴角抿得很紧。
贺时礼无视他目光中的狠厉,继续往里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听到常宁远冰冷低沉的声音:“你很开心吧?”
贺时礼几乎是一瞬间就响起了季乔趴在他背上时的感觉,脊背一阵颤栗。
他没有回答,脚步不停地回了宿舍。
陈显看了看贺时礼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的常宁远。
“你们怎么了?”
自从那次篮球赛后,他们两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又是怎么了?
“你从早上就不对劲。”陈显补充。
常宁远一早说要去买早餐人就不见了,过了很久才带着一身寒气回来,连个早餐影都没有,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常宁远淡淡睨了他一眼:“你说呢?”
陈显略一思索,猛地拍了下手掌:“艹你他妈不会又是因为季乔吧?”
常宁远绷着脸没说话,大步向食堂走。
走了两步,他突然一把揽住陈显的肩,沉声道:“陪我去喝酒。”
两人在一食堂三楼的小饭店坐下。
桌上几盘小炒,桌下是一箱易拉罐啤酒。
常宁远几乎没有动筷,只沉着脸一罐接一罐地喝酒。
陈显陪他喝了点,眼看他往喝醉的方向去了,实在忍不住提醒。
“可以了啊,吃点菜。这鸡烧得不错。”
常宁远硬邦邦地回:“没胃口!”
“不是。”陈显实在是不懂,“又发生了啊?”
“上次不是说送完礼物就完事吗?这都过去大半个月,马上都要考试了,你又怎么了?”
常宁远手肘抵着桌,晃了晃手上的易拉罐,沉默半晌。
“你相信命运吗?”他突然问。
陈显愣了愣,嗤笑一声。
“我看你是被她虐出毛病来了。你踏马是个抖M吗?还命运……你干脆说月老在你俩手上绑了红线算了!”
常宁远抿唇。
刚开学时他就对季乔一见钟情了。其实不止他,他知道很多男生都对季乔有好感。可这其中,他是最有优势的那个。
他记得,刚开始和季乔明明相处得好好的。按照两人的趋势继续发展,季乔做他女朋友是早晚的事。
可后来突然有一天就变了。
就好像,一辆按照轨道行驶的列车突然出现了拐点似的。
季乔对他不仅仅是冷淡,甚至还有讨厌。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季乔说她不喜欢自己了。行,他接受这个理由。
她不喜欢自己,不妨碍自己喜欢追求她吧?
可她今天竟然说她就是喜欢有钱的男生,还让他有点自知之明。
常宁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
家境上的鸿沟,岂是一朝一夕可以赶超的?
常宁远苦笑着,拎起啤酒一饮而尽。
冰冷微苦的味道从口腔一路下滑到胃里。
空荡荡的胃渐渐泛酸。
“我想放弃了。”常宁远咽下啤酒,声音苦涩。
嚼着花生米的陈显动作一停,眼睛直直看向他。
“真的?”他愣了愣,端起杯子和常宁远碰了下。
“这就对了!你想开就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事嘛!现在是不是轻松多了?”
反正两人又没在一起过,感情能有多深?放下也就放下了。马上一个寒假过来,他就不信常宁远还会记着季乔。
常宁远垂眼,面无表情地又拉开一罐,仰头灌进喉咙。
陈显无奈地“啧”了一声。
“你现在喝就喝了,我就当你最后一次为了季乔失恋。今晚以后你就别想她了啊。”
“男人嘛,拿得起放得下。失个恋算什么?!”
在陈显的絮絮叨叨中,常宁远又喝下一罐。
他的胃已经开始发疼,被什么东西灼烧一般。
常宁远扯了扯嘴角:“好,最后一次。”
“以后不想着她了。”
他的声音很低,不知道是说给陈显还是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