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的,你说我是炒股还是买基金?”
“试水的话先买基金吧,现在买虽然有点晚了,但到明年应该能涨不少,你想买哪方面的?”
“都行啊,你觉得买什么好?”
钟子涵全听孟屿宁的,他知道做这类咨询找孟屿宁这种级别的那都是按秒计费,趁着在饭桌上闲聊,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
贺筝月看似在吃菜,实际上也在竖起耳朵听。
唯独雪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专心致志干饭。
贺筝月敲敲她的碗,好心提醒:“小竹你也听一听,到时候拆迁费下来了总不能全存进银行里吧。”
“咱们裴雪竹同志有钱着呢,资产阶级富婆,哪儿在乎这点蝇头小利,”钟子涵挑眉,“她要真想投资还用旁听?直接聘屿宁当她投资顾问了。”
贺筝月听乐了,跟着打趣:“差点忘了,小竹是深圳有好几套房的富婆,福田罗湖南山起步各一套,哎屿宁,小竹要是聘你当投资顾问,你给友情价吗?”
雪竹咬着筷子不想说话。
刚刚还在庆幸他们不再拿她小时候的糗事打趣了,下一秒就又换了个角度逗她。
孟屿宁唇角噙着笑,在某些时刻,他使坏欺负人的本事不亚于在座的任何一位,于是很有贡献精神地施施然道:“不收钱,我免费给小竹打工。”
“……”
贺筝月立刻激动起来:“小竹听到没,你宁宁哥哥要给你免费打工,还不赶紧给人下聘书?”
钟子涵乐得捂着肚子笑:“资产阶级果然还是要靠资产阶级镇压。”
这饭是没法吃了。
她撂下筷子,语气严肃:“能不能正经点啊。”
“咱富婆发话了,闭嘴闭嘴。”
钟子涵最不正经,伸手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最后自己都被自己逗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雪竹咬牙切齿:“你找打!”
两个人又在餐桌上打闹了起来,贺筝月笑眯眯看着,眼里是自从生下孩子以后最没负担的笑意,她自从当了妈妈以后,看着年轻的弟弟妹妹时就像在看自己孩子似的。
有的轻松和快乐,是只有在同辈这里才能获得的。
不需要伺候长辈,不需要照顾晚辈,自在打闹,他们好像还是十几岁时那样。
***
这一顿饭吃到下午两点半。
雪竹和钟子涵洗好碗从厨房出来,发现贺筝月和孟屿宁都在打电话,一个人在阳台上,一个人去了书房。
下午的时光静谧慵懒,惹人困倦,偌大的客厅里,雪竹和钟子涵各占了一边儿的沙发玩手机,后来钟子涵实在困,嫌睡沙发不舒服,去书房跟孟屿宁打了个招呼,进客卧睡觉去了。
只留下雪竹坐在客厅里。
她软着骨头,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手里头攥着抱枕,酒足饭饱后,刚开始的拘谨没了,眼皮子耷拉下来,慢慢地有了困意。
孟屿宁忙完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她刚好睡着。
男人放缓了脚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雪竹靠着沙发,手还抓着抱枕上的流苏穗,孟屿宁知道她熟睡时会不自觉张唇,露出一点点门牙的影子。
看她在自己面前拘谨了大半天,好像就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是最放松的。
她歪倒在沙发上,本就宽大的T恤领口也滑向了肩膀的一边,圆润小巧的肩头白得透光。
孟屿宁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衣服套在女孩子身上是什么光景,如今真见到了,一时半会都不知该怎么压抑心动。
儿时对她的亲昵和宠溺在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潮涌的情绪但凡被切开了个口子,这个年纪的男人便能很快察觉到。
不比年少时的懵懂青涩,心动更像是润物细无声般的侵蚀和吞纳,一点点咬住男人的理智,直到温水彻底灌满整颗心脏,逼得向来沉稳的人失措又失控,再难逃脱。
男人愣了片刻,掩耳盗铃般扶了扶并未从鼻梁上滑落的眼镜,在她耳边轻声叫她。
“小竹。”
没有反应。
午后日光透过落地窗投落在他身上,也不知是这一道橙金的阳光装饰了他的温柔,还是他的温柔为阳光又增添几分暖意,男人声线低沉,含着笑意问雪竹:“我抱你去卧室睡觉好不好?”
第53章 . 二十三岁 留宿【二更】
雪竹还是没有醒, 直到孟屿宁的双臂穿过她的后颈和腿窝,她才艰难地掀开眼皮。
察觉到是谁在抱她后,雪竹迅速惊醒,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闭着眼继续装睡。
主卧的床上全是孟屿宁的味道。
孟屿宁并未在主卧里逗留太久, 将她放在床上, 替她盖好被子后就出去了。
雪竹这才睁眼, 盯着天花板发呆。
自重逢开始,她对他的态度一直是慌乱又逃避,一是并不想再重新体验少女时期那无望追逐着他的背影的酸涩苦境, 二是过了这么多年, 她也确实多了些自制力, 不再轻易被情愫牵着鼻子走, 以至于喜怒哀乐都随他变化。
可是到现在, 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在说。
即使多年不见,再相见时,她仍是为这一刻的孟屿宁心动了。
想转移下注意力,雪竹下意识去摸手机。
摸了半天没摸到,她突然想起手机放在客厅里, 刚刚孟屿宁抱她进来的时候肯定没拿进来。
但这时候他肯定还在客厅……
没手机在身边的雪竹抓心挠肝,无可奈何地闭上眼,只好逼自己再睡过去,以打发这漫漫的午后时光。
***
“小竹呢?”
钟子涵睡醒后,发现孟屿宁和贺筝月正坐在客厅里聊天, 唯独不见雪竹的身影。
贺筝月说:“在宁宁房间睡着呢,还没醒。”
“哦,”钟子涵点点头, 没多在意,“现在几点了?”
孟屿宁指了指落地窗外亮起的江景霓虹:“你说呢?”
这个季节天色暗得晚,天都黑成这样了,不用想至少七点。
钟子涵内心一惊,匆忙掏出手机,果然猜得没错。
平时午觉都是直接趴在桌上睡,有时候临时值夜也是以桌为床,今天好不容易躺上床,孟屿宁也不知道买的什么牌子的床单,舒服得要死,一躺下就不省人事。
“我晚上还要值班呐,”他皱眉看着两人,“你俩怎么也不叫我啊?”
他平时工作忙,好不容易有个悠闲的下午。
在主卧还睡着的小竹他们也没去叫醒。
能睡熟是件好事,孟屿宁和贺筝月都这么想,所以谁也没有去打扰这自在的午睡时光。
贺筝月无辜地耸肩:“你又没说你晚上还要回医院,行了赶不及就快走吧。”
钟子涵冲到玄关换鞋,冲孟屿宁伸出手:“屿宁,把你车借我,这个点下班放学的人太多,地铁堵得很。”
孟屿宁:“就在鞋柜旁边挂着,自己拿吧。”
贺筝月想了半天,也跟着站了起来:“子涵你要是开车的话那顺便也送我回去吧,我懒得挤地铁了。”
“行,走吧。”
两个人临出门前,贺筝月嘱咐:“宁宁,等小竹醒了以后你记得送她回家,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太不安全了。”
孟屿宁点头:“好。”
钟子涵没什么好嘱咐的,于是问:“你那个床单是什么牌子的?回头发给我,我也买一套铺床上,太舒服了。”
卧室里空调吹着,清凉爽快,不舒服才怪。
不过孟屿宁还是答应了:“好。”
一路坐电梯下楼,钟子涵脚步极快,上车后也来不及开导航,直接问贺筝月:“姐,你是回附中小区吗?”
“没,我住酒店。”
“啊?”钟子涵没反应过来,“你回家还住酒店啊?”
贺筝月笑了两声,有些难堪:“我这次是偷偷回来的,没敢跟我爸妈说。”
钟子涵看着后视镜将车倒出了车库,表情不解:“偷偷回来是什么意思?”
“实在有点受不了易正鹏他妈了,就耍脾气回来了,要是被我爸妈知道我回来,肯定又要念叨我,”贺筝月耸耸肩,叹着气请求,“那什么,你别告诉我爸妈啊。”
钟子涵默了片刻,问:“那你回童州这事儿,姐夫他知道吗?”
贺筝月轻描淡写:“知道啊,就今天下午打电话过来,吵了半个多小时。”
印象里易正鹏好像并不是喜欢吵架的人。
不过印象里,贺筝月也并不是会轻易离家出走的人。
以前钟子涵被家里管得严,好几次想过要离家出走,还是贺筝月劝说,他这才放弃离家出走的念头。
那还是十几岁不懂事的时候,现在都快三十岁了,没想到还能见证她离家出走的这一刻。
这个话题对未婚男人来说有些无解,因而钟子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着专心开车。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车厢内响起。
贺筝月看了眼来电提示,低声自语:“又来了。”
她接起电话,先开始有刻意压低声音,因为怕耽误钟子涵开车,后来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她有些忍不住情绪,音调渐渐高了起来。
“我不管孩子?我怎么没管孩子?找了保姆你妈又是嫌这儿又是嫌那儿,我这两年为了照顾孩子连班都没去上!你呢?你出国这么久管过孩子什么?你妈连咱们女儿对尿不湿过敏只能用尿布这件事都不知道,洗个尿布都觉得麻烦,现在她还要我生二胎给她生个孙子,她做梦!易正鹏,当初你答应过我,生完这胎就不生了,敢情生双胞胎的不是你和你妈,你们就觉得生孩子跟玩儿似的吧?”
说到这里,女人的语气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哭腔。
“你摸着良心说,这两年我赚得有比你少吗?凭什么是我辞职不是你?就凭我是女人?你别跟我说这些好听的承诺,当时你们家哄着我生孩子,因为信任你,我答应了,这种蠢我不会犯第二回 。我告诉你,要我放弃事业那不可能,我贺筝月不是傻子,接受过高等教育,我的价值不是生孩子,也不是在家给你当全职太太给你洗衣做饭!你妈要不想照顾囡囡,我就带着她们一起回来,我自己的女儿我会自己照顾。不说了,挂了。”
挂断电话,贺筝月重重将手机扔进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