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要跟同窗一起学习新的内容,之前差了的功课也得补上, 再得反复巩固旧的知识,偏时间又紧迫, 他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几个人来用……
从前盼而不得的机会摆在面前,时迁他比一般人更懂得珍惜, 也更有拼劲。
为了自己的一腔抱负, 也为爹娘媳妇受过的那些闲言碎语……
不知不觉中, 暮春悄然而逝。
孟夏已至。
天气一天天变得暖了起来。
锦欢这两日做事总不安稳, 跟婆婆说话好几次说着说着就跑了神,时母一双粗糙的大手在她眼前接连晃了好几下才把她叫醒:
“儿媳妇你怎么啦这是?跟丢了魂似的?”
锦欢跟婆婆早混熟了, 知道婆婆没恶意:
“娘,相公他上回带的衣服好似有些厚,今年天暖得有些快, 他衣服怕是有些不大合适。”
锦欢眉眼发愁, 声音充满担心。
时母一寻思, 儿子每天读书就够辛苦的了, 总不能还叫他生活上不舒坦, 吃穿不好人受罪不说, 还影响他读书,这可不成。
“儿媳要不你给他收拾几件送过去?”
锦欢她就是这么想的, 就等婆婆发话呢!
这边刚得了婆婆首肯,她立马颠颠地跑回屋收拾去了。好在,衣裳之前全都洗过晒过,她从衣柜里挑了几件轻薄舒适的衣裳出来,整齐叠好打包。
想了想, 又从嫁妆箱子里拿了五两银子出来。
第二日中午,时迁被人叫到书院大门,老远便看到了高举双手不停晃动、兴奋地朝着自己打招呼的媳妇。
许是太激动,她没注意到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只乐呵呵地看着自己,那模样着实有些傻!
时迁突然感觉一身的疲乏瞬间去了。
他轻扬着嘴角,走到锦欢身边,从锦欢手里接过东西,边领着她往里走边问她怎么过来了?可是家里有事?
锦欢摇头说家里头一切都好,没啥事儿,就是来给他送几件衣服。
“还有吗?”时迁顿住脚步,低头看她。
锦欢难得见自家相公这么认真,想了想,回说:“难得来一回,总得请相公吃顿好的嘛!”
这是在交代她带过来的东西。
却见时迁仍旧停在当下,继续:“还有吗?”
还问?
锦欢双手绞在一起,周围不停有人路过,她有些不大好意思说,为难极了!
只时迁执拗等她回答,锦欢一时就红了脸颊,小声地说了句:“嗯……还有我在家里头一直惦记相公你!”
“嗯,我知道了。”
时迁终于满意,这才继续往前走,嘴角微微勾起。
锦欢:“……???”
就只是知道?然后呢?
锦欢心下郁闷,忽听时迁比她更小声地三个字“我也是。”
锦欢顿时又高兴起来,围着时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锦欢陪着时迁待了半个时辰,
时迁用饭时候,锦欢在旁边双手托腮看时迁,只觉得他精神劲儿挺足,但明显瘦了。
锦欢心疼坏了,抿着嘴巴看他,等时迁吃得差不多了才悄声说他:“相公你别太拼,顾着些身体。”
“嗯。”
“叫别担心家里,爹娘有我看着呢!”
……
时迁静静听着锦欢一句一句叮嘱,等她闲下来,又跟锦欢交代他在书院的一切。
说讲课的先生极好,知道他功课欠缺,下了课还会私下给他开小灶弥补,同窗也都很热心……
锦欢听了果然就很高兴,夸赞时迁这群先生同窗人真不错,下次再来定要准备些礼物酬谢他们。
等到时间离开时,锦欢虽有些不舍,但心里一直悬着的心却放下了……
时迁目送她背影离开,眸中漾满温柔,果然一如既往地很好哄……
回去这一路,时迁脸上都挂着笑意,等到了地方,刚提笔,就有同窗找来,却是孙冀、许运、赵嗣、魏勉四位。
孙冀不说,他跟时迁两人现在算是连襟,关系自然亲密。
许运却是因着时迁复学之前有过几回碰面,现在时迁回了书院,日日相处,关系自然捡了起来。
另外两人却是跟时迁同寝。
孙冀和许运都认识锦欢,但是两外两位却没见过,这一过来就打趣时迁。
“哦—哦—哦——”
“竟不知时兄如此好福气,难怪平日读书如此刻苦!”
他们之前都听说时迁已经成过亲了,娶的是个农家女,原本他们还替时迁可惜。这回见过锦欢,却很惊艳。
锦欢那模样可真不像乡下人家能养出来的,赵嗣、魏勉两位还没成亲的已经开始羡慕时迁了。
便是许运这个成过亲的也免不了酸几句,谁叫他媳妇长得肥嘟嘟的不如人好看就罢了,对自己还很凶,哪有锦欢对时迁的三分温柔呢?
时迁自得,却又不想跟他们讨论自己媳妇,三言两句将几人打发了。
片刻,就又沉浸了书本里……
许运看他,一时心里充满敬意,难怪书院的先生这么赏识他,特地给他开了小灶。
人有天分不说,又肯努力,若他是先生,定也喜欢这样的学生。
一时歇了玩耍的心思,也跟着拿起了书。
连带着周围几人都是如此。
***
书院的先生从窗外路过,点了点头,打时迁来了,明显带动着学堂的氛围更好了。
近朱者赤便是这个道理!
他欣赏时迁,早前还想过把自己小闺女许配给他,偏生孩子她娘看不上时迁这个学生家在村里,担心闺女受苦。
而他也顾虑时迁的身体,因而孩子她娘不同意,他也没坚持。
谁又能知道现在时迁人身体完全好了不说,心性也磨砺地极为坚韧,只怕在这方书院也待不久了!
先生望着时迁,想到家里还在挑挑拣拣没个着落的闺女,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现在,他真心有些后悔了……
***
得亏锦欢不知道这先生的想法,不然她铁定要收好刚刚颁发给他的好人卡。
因着时间还早,她又去市集买了些轻薄透气的料子准备裁了给时迁做几身新衣裳,当然她也没亏待自己,给自己也裁了块石榴红的料子。
又买了一封茶叶,一盒擦手的香膏,辗转犹豫了会,到底又添了一小包栗枣糕。
***
回到家里,瞧着婆婆没什么事儿忙的时候,锦欢笑眯眯地抱着料子奔着婆婆去了。
她不会针线嘛,从前她的衣裳很少几件是她娘米氏做的,其余的大多数是裁了布直接在店里交给专门制衣的人做,给些手工费就可以。
还有些是直接买的成衣。
谁叫她娘手艺不好,她自己更是压根没学过,交给外头专业的手艺人做或者直接买成衣,既方便又好看。
这回她倒是也想直接在店里做,想也知道她真这么干,婆婆铁定心疼银子。家里的老人都这样,很少舍得在外头花钱。
这样,自己和相公的新衣裳只能劳动婆婆帮忙了。
找人帮忙嘴甜是第一要务,锦欢嘴跟抹了蜜似的,小嘴啪嗒啪嗒的好话跟不要钱似地往外倒,一个劲儿给婆婆灌迷魂汤:
“娘手艺真好!”
“我瞧着外面专业做衣服的好些都比不上娘的手艺呢!”
“针脚不如娘缝合的细密、上身效果也不如娘做的合身。”
时母手下不停对着料子比划着,脸上乐呵呵:“那是,我这手艺早前也是跟专业的师傅学过的!”
“那难怪了,娘学得真好,就是相公也常跟我说,他最爱穿娘做的衣裳了,好看又舒适,带着家的温暖!”
时母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没想到儿子瞧着挺淡然的,心里居然这么喜欢,她顿时就感觉到了被子女需要的那种美好。
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成功哄得婆婆开心,锦欢悄悄吐了吐舌头,美滋滋!
不单时母高兴,时父喝着锦欢给买的茶叶,心里也非常受用。
他就这点子爱好,小辈在外头能惦记着,这比什么都强。
只有时夏,吃了一个枣糕,也没察觉到多少滋味,心心念念惦记着她三嫂刚买的那块料子。
不过,她也就只心里惦记惦记,并不敢真的开口讨要。
要是锦欢刚成亲那会儿,她铁定不管不顾张口了,然而这几个月过来,她嫂子在家里地位早稳固了。
就不说她三哥多疼她三嫂了,便是爹娘看着她也是一脸的满意。
反而是自己,这几个月她没少叫她娘教导,学着为人处世,她敢使小性子她娘就给使唤她干活,再不惯着自己了。
人许是真的吃了亏才能长教训吧,从前她娘怎么跟她说她都听不进去的道理现在也能慢慢记在心里了。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她真的意识到三嫂跟大嫂和二嫂不一样,而且人还特别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