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刚躺下就又有了声音,同时还有块石子被扔进了门来。
锦欢:……
大过年的搅人清梦什么的实在是太讨厌了。
她猫着身子悄悄往门口走, 一点儿也没发出声音来。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讨人厌的这么烦, 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到了门口, 锦欢借着门的缝隙隐约可见一点儿影子。就在这时, 她猛的一下开了门。
门外之人紧跟着就是一个踉跄不稳, 眼看要摔, 锦欢一下子认出了人,眼疾手快一把又给拉住了。
这人不是时迁又是谁?
见是时迁, 锦欢就要把人往屋里面带。
时迁连连摆手,死活不肯进去。不仅如此,他直接拉着锦欢往旁边巷道里去。
大过年的跑来别人家里已经够荒唐的了,他在门口闹出动静,引得锦欢出来就是不想叫人发现。
哪里会跟锦欢进门?
锦欢这会儿见了人还比较惊喜、由着他牵着自己手往外走。
边走边问他, 怎么今儿过来了。
锦欢也不是不欢迎他的意思,实在是大过年的,家家都忙着团圆,很少有说出门去旁人家的。
时迁这娃在家里也是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安慰自己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散散心。
这一散心就散到了河对岸的魏家村。也是绝了,谁家大过年的能跑这么远来散心?
这会儿,周围没了人,又见锦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才反应过来,脸上慢慢又覆上了一层薄粉。
瞧着比锦欢脸还要红。
锦欢:……明明觉得他在爹娘面前表现挺好的,“坑”她弟时候也挺果决的啊!
锦欢觉得还挺神奇的,越发爱看他,眼睛都不眨。
瞧着锦欢一直盯着他瞧,时迁又有些受不住,便想转移锦欢的注意力,问她:“你家这几日是不是吃得挺好?”
临近过年嘛,各种油炸肉食都准备起来了,可不就是这样。锦欢点点头,口里“嗯”了一声。
“那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
“难怪你脸圆润了这许多。没少吃吧?”
锦欢:“……”
甭管什么时候,女性就没有不介意别人说自己胖的。而当说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未婚夫的话那效果又更上一层。
锦欢神色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她双手围上自己的脸颊,接着还自己捏了捏两腮上的肉,亲自测试看看自己脸是不是真的圆润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觉得自己的脸好似真的圆了一圈,有点儿肉肉的。
想到这儿,她小脸皱成了一团。背过身子,不叫时迁再看她,自己一个人原地自闭呢!
好在时迁还算有分寸,见小姑娘真的伤心,他又赶紧哄她,说刚刚都是逗她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绢布包好的东西递给锦欢,说:“送你的新年礼物,拆开看看?”
前天时迁送年礼来那一回压根就没有单独给自己的礼物,锦欢还当没了,心里还气了时迁一回。这会儿见时迁送来礼物,倒是真的很惊喜了。
她略微矜持了一下,就从时迁手里接过,打开一瞧,是一面圆形带着花鸟纹饰的小铜镜。
材质一般,胜在款式小巧别致。锦欢看了也还喜欢。
时迁神态柔和地看着她:“我听魏旭说、你喜欢美的东西美的人,我想了半天,发现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你了。
既然这样,不如送你枚铜镜,这样你不就能天天欣赏到美人了?!”
锦欢:“……”这是在夸自己好看的意思吧!
先前得了铜镜,她心下喜欢也有,但也不是很激动。
但是听了时迁这番间接的表白后,她的嘴角就压不下去了,直往上翘。
再听时迁说这趟专程来给她送新年礼物的,她眼睛亮闪闪的:“那你前儿来送年礼那回怎么没给我?”
时迁想着上回惹了小姑娘生气,这回怎么也得弥补回来,他把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之后回她,声音柔得要滴出水来:
“这不是想着送你的礼物必须得有牌面,怎么能跟旁的东西顺道一起送呢?”
怪道人都说甜言蜜语,果然有些话叫人听了真能像是吃了蜜一般,甜津津的、灌了满身满心。
锦欢嘴上说不信,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时迁只看着小姑娘脸上的笑就觉得这趟没白来,心里满足极了。他早上还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来魏家村见了人,走时候心里满满当当的。
这便是少年人的情感了吧。不见就特别想,只要能两人待上一会儿,说上一会儿悄悄话来,心里就感觉特别满足,为此,再奔波再麻烦也不怕。
时迁过来这一趟使得锦欢一整天都是笑脸。
相较于锦欢的欢喜,米氏和魏三则不同。一想到今年是闺女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两人都有些伤感。
晚上一家子围在一起点着油灯守岁,说着这一年的得失喜乐,说起锦欢的亲事,米氏没忍住一把抱住闺女,声音有些哽咽:“孩子追人老,闺女你一长大娘就老了,闺女你长得慢点儿成不?”
可时光带来的成长这回事又哪里能听个人的安排呢?
锦欢偎在她娘怀里,软软地撒着娇:“娘才不老呢!娘瞧着也就比我大几岁的样子,走外头人要不认识铁定不敢说你是我娘。”
米氏红着眼眶,抱着闺女不撒手,锦欢好听话不要钱地往外撒:“娘你不知道外头都说你瞧着一点儿不像两孩子的娘,都说你是不是成精了,怎么成亲十几年都不带变一下的?”
锦欢模仿着说话人那语气,话里的酸涩扑面而来,米氏“噗”地一声被她逗乐了。
米氏点着闺女额头说她尽胡说。锦欢却不依,说她没说谎,叫亲爹给作证:“爹,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错,娘是不是最年轻好看没变过,你是不是好几次看娘好看直了眼?”
魏三:“……”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说她长这么好看全是随了娘,娘要是不好看能生出她这么好看的闺女?
魏三:“……”闺女,你上回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之前可是说多亏爹你才这么好看的,怎么现在又全成了你娘的功劳了呢?
许是魏三哀怨的眼神太过直白,米氏看了个正着,刚被闺女夸的飘飘然的好心情也没了。
她都顾不上两孩子在给孩子爹留面子了,直接一把揪住魏三耳朵,问他那表情是啥意思,是觉得她不好看还是觉得她老了?
可怜魏三解释了好几个时辰,又把“貌美如花、心地善良、温柔贤惠……”等等他知道的听过的懂或不懂的好词全都夸了一回,最后米氏那床也没叫他沾。
年三十晚,魏三苦兮兮地敲响了儿子的门,在儿子嫌弃的眼神中硬赖着蹭了一晚。
整个晚上,他脑袋瓜子就一句:
女人,她不讲理。
正月初一,爆竹声中、辞旧迎新。
一家子携手去老宅拜年。
平时,魏老太一见着锦欢就避开,今儿来拜年却是怎么也避不开的。所幸一年就这么一天,她也忍了。
见着孩子们拜完年,一人发个红纸包的压岁钱也就撤了。锦欢出了门打开一瞧,果然还是一个铜钱。
再看弟弟那边,两个。至于堂兄和堂姐那边多少就不知道了。锦欢也没问,左右她奶不喜欢她,她都习惯了。
锦欢来老宅,魏三只要在、他一定是不错眼地瞧着的,自然也看到了老太太给闺女的一个铜钱。这两娘他对她娘已经很少起争端了,老人家给不给、给多少都是她自己的事情,魏三也管不着。
但是他却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小的银花生,塞进了闺女的红纸包里。做这动作,他没瞒着老太太,就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塞的。
他也没旁的意思,就不想闺女受委屈。
果然,魏老太又气了一回。哪怕是两个嫂子见着了也眼气,不过这个小叔子早同他们分了家,给多少她们也管不着,只能干看着。
回去路上,米氏还说他,说是魏老太年年来这么一回,都习惯了,今年干啥当面气她?
魏三说往年那不是身上没有,今年刚好有一回跟镇上的大户人家管事卖野物,得了这么几个银花生,可不得用上也叫她闺女出出风头。
米氏锤了他一下,风头是出了,那饭桌上气氛也怪了,魏老太那脸色垮的人败胃口。一家子加起来都没吃几个饺子。
魏旭常抱怨他家重女亲难,结果回去了银花生也没少他的那份,乐得他原地一蹦三尺高。
然而,等刚到手的银花生才悟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叫他娘收缴了去,美其名曰担心他人小弄丢了、先替他收着、攒着,等以后要用钱再给他。
只是,依他这么多年的经历来看,他这银花生约莫是要不回了……
难受、想哭!
年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当然这个一般都是新嫁的姑奶奶的待遇,一些出门子很多年的闺女就不讲究这个了,比如米氏。
米氏如今都是等他兄弟初四或初五有空的时候来接她,她再领着一大家子回娘家。所以今儿一家子今儿都在家里。
米氏是没这么待遇,刚出嫁一年多的魏枣有啊,王氏难得起了个大早收拾收拾,欢迎她家女儿带着女婿孩子一块回家。
最后等来女儿自己背着外孙女抹着眼泪进门。王氏往后望了有三尺地,最终也没见到女婿的影子。
王氏从闺女怀里接过外孙女,问她咋回事,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女婿呢?
红枣一听她娘问话,更委屈了,抽抽噎噎地说周壮他娘不叫他跟自己回来,让周壮去接他姐姐了。
周壮那姐姐都出嫁好些年来,按说不该跟新进门的弟媳妇过不去,抢在周二回娘家。再不济,周壮他不是还有一个哥嘛,让他哥去接不成吗,就非得周壮去不可了?
红枣跟她娘哭诉,说是当婆婆的故意的,因为她生了闺女不招婆婆待见,前些天又因为闺女的口粮问题跟婆婆争论了起来。这不,婆婆就在这儿等着她了,拦着周壮不叫跟她一块儿回来。
新出门的姑奶奶没有女婿陪着回娘家是很丢面子的事情了,也难怪红枣哭的这么委屈。
王氏听了就先指着周壮一家上下骂了一通,光骂也不成啊,闺女这日子明显不好过,想法子改善处境才是重要啊!
王氏抱着外孙女,朝屋里喊大儿媳徐氏。叫她又请三房过来,说是红枣回门,想她三叔三婶和堂弟堂妹了。
徐氏应了一声是,转头便出了门去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