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她当时还酸什么呢?她儿媳有这命格她当半夜做梦都能笑醒才对。
这儿媳时母满意了。
不拘是她长相、对她初次印象、或是她的命理,时母都极满意。
她进屋拣了七八个鸡蛋装好后递给樊媒婆:“不满老姐姐说,这姑娘我曾见过的,我对她满意的很,劳烦老姐姐后面再替我家三小子跑几趟。”
那急切的模样,好似恨不得第二日就能将这个媳妇娶进门才好。
樊媒婆一听就乐了,做媒婆的还就喜欢这态度,爽快。
钱媒婆这边当晚收到消息,第二日就欢欢喜喜地又来了魏家。
这钱媒婆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见她上门,米氏热情的很,从柜子里端出瓜果来招待她。
没法子,这时候姑娘能不能嫁出去、嫁个好人家,美人更新
打从大房的红枣嫁出去后,她就开始盘算自家闺女的亲事了。
她前前后后光找媒人给介绍就有二十来个,还有自己让娘家那边介绍的,拢共加起来得有三十多了,哪里知道自家这个小祖宗哦,一个也瞧不上。
米氏都能给她愁死。
“钱嫂子,可是又有什么好的对象要给我家锦欢介绍?”
钱媒婆手里握着青瓜,脆生生地咬了一口,话也不耽搁:“还真是,你家锦欢人好受欢迎,一家有女百家求的,这不,又有人托我上门帮着说和了。”
怪到说媒人的嘴,骗人的鬼呢!
媒婆这话说得叫人心里舒坦,米氏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两分。
但是,锦欢在村里的行情其实真不咋的。
实在是她平时被魏三和米氏娇惯地厉害,没下过地不说,姑娘家的针线活还有灶上的手艺她统统也没有。
乡下人家务实,娶回来的媳妇的媳妇不会干活这能行?
稍微挑一些的人家都不乐意娶锦欢这样的“娇小姐”回家供着。
再有,就是锦欢家在村里是数得上的有钱人,村里的小伙子要娶她囊中羞涩多半要被拒,为了脸面着想,也不考虑她。
最后就是也有人就专门冲着锦欢家里的钱来的。这种人他不怕跌面,也不怕娶回“娇小姐”供着,但这样的人魏三两口子又看不上。
所以说锦欢这亲事真不如想象中顺利。
米氏就问:“那费嫂子这回给介绍的是谁家的啊?”
“你也认识的,就是从镇上搬回来的那个时家三小子——时迁”
时迁?
米氏先还一脸的期待来着,听到这名儿她好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时家那个打小就身子弱、大病没有小病不断、把药当饭吃的时迁?
哪怕她再愁闺女嫁不出去,砸手里了,她也没考虑过退而求其次、找个身子不健康的呀!
“他情况我知道一些,身体太弱了,我闺女又一向娇气,他两凑一起怕是家里撑不起来……”
她话说得委婉,但想表达的意思很清楚:这个时迁我看不上、他不合适。
但钱媒婆还是不愿意放弃,时家那丫头挑剔着呢,她先前介绍的那些吹了起码得有五分之四是败在脸上、败在外在。她好些日子没再给介绍也有这原因,实在是在农家里头找好看的小伙子太难了。
她手里没那长得特别好看的资源了。这回难得碰上时迁这么个特别好看的,再错过,她可真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再碰见长成时迁这样好看的。
钱媒婆决定替时迁好好吹上一吹:“我晓得你意思,但你也听我一句。时迁他身子是差了些,但是他也不是生了什么绝症,就是身体弱了些。以后未必不能治好。而且时家兄弟几个分了家,你家锦欢若嫁进去就可以不用担心妯娌相处了。
再说担心小两口撑不起家里来啊、也没这个必要,人家时迁爹娘都是跟着时迁过的,什么都有他们老两口帮衬着……”
钱媒婆巴拉巴拉了一大堆,说的口干舌燥,可米氏最后一句“不合适”拒绝了时家。
可怜钱媒婆兴冲冲而来,垂着头,失望而回。
她走了之后锦欢就过来了。
她手里端着碗魏三刚煮好的甜汤,瞧着不热了,先送到她娘嘴边。
米氏没接,让她自己喝,但她心里比喝了甜汤还要甜,还要温暖熨帖。
小碗里的甜汤不多,晾凉了,锦欢几口就喝完了。
她放下碗,然后挨着她娘旁边坐着,抬起豆腐般嫩白的小脸,问她娘:“娘,那个媒婆怎的又来了?”
米氏原本不想告诉锦欢媒婆今儿来过的事情的,可锦欢自己看到了,米氏就也不瞒着了。
“能有啥事,还不是上门来给你说人家的。”
要是一般的姑娘家,听说媒婆上门给她说亲,这会儿早羞得满脸通红,躲回房间去了。
锦欢不这样,她不仅不羞涩,还很认真地问她娘:“这回她又给介绍了谁?是我认识的吗?要不认识的话咱两还是偷偷去看看吗?”
米氏忍不住扶额:“闺女,咱能稍微矜持些不?”
“这有什么好矜持的?女儿家到了年纪不是都要嫁人的吗?我能一次说清楚的事情干啥还要你再三催四请地问了才说。再说了,我们先把情况打听清楚了也省得到时候不合适、你和爹再心疼我。”
锦欢也不是就嘴上说说,每回媒婆给介绍了人,她都要跟她娘一起挑挑拣拣的,不然也不能涮了二三十个人。
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说啥呢?
锦欢又问了一遍,问这回媒婆给介绍的是谁。
米氏拖不过去,便照实说了:“时家时迁。就那个身体不好,前段日子还闹分家的那个时家。”
锦欢也惊讶了一瞬,又很奇怪地问她娘:“娘你咋不直接说、是那个前段日子救了我还被我拖累掉下水的那个时迁呢?”
米氏:……能为啥,就不想你记得他,对他上心呗!
早前她闺女太挑,介绍的人被她嫌弃了个没边,不是说人脸太黑像炭,就是说人个子太矮,看着靠不住,好容易给她换个高的、又说人过高了站他旁边身高差太大不好看、换个脸白的又说人家五官不端正……
总之,光外表她就能给人全排了。
她整日烧香拜佛盼着闺女眼光不要太高,先降下来挑上一个看看,否则好人家都要叫别人给抢走了。
但是,这次她难得反了一回,希望闺女的标准使劲儿拔高,千万别把时迁看进眼里。
大概是人越怕什么就越容易来什么,米氏等了半天,就听闺女很认真地说:“要是他的话,好像还成。”
“他哪里成了?身体不好,家财没有,听说干不了啥活现在还是靠父母养着呢,哪点成了?”
哪里成呢?锦欢说她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她见媒人介绍的旁的那些人总是下意识地去挑选,这一挑总能挑出毛病出来。
但是她娘说起时迁,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挑剔,浮现在她脑海的是初次在河边相遇时候,那个身子单薄、背脊挺直、眉目如画、气质清朗的少年。
而后是三昧寺里回眸时、笑意盈盈的俊秀公子。
最后就是不久前那次叫人尴尬又别扭的两人一起被野狗追、落水的经历了,他那时的窘迫、以及偶尔露出来的清寒她都印象深刻。
所以,她说还成。真的就是还成。
非要说个原因的话,那就是他长得赏心悦目、感觉对了,大约就是那种磁场契合把!
锦欢把话这么跟米氏一说,米氏直觉大事不好。
她闺女这是突然有些开窍了?
但是选谁不好,非选时迁,她能接受女婿许多毛病,没钱、穷苦、甚至长得不那么好看,但是时迁这种长期身体不好的不成。
成亲是两口子过日子,旁的问题都能一点点解决,但是身体有毛病,养不了家肯定不成。甚至说得再难听一点,他要是短命,娶了闺女没几年就去了,那她闺女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嘛!
小姑娘家年轻、没经过事,不懂这些,但自己可不能由着她。
米氏拉过闺女的手,酝酿了一番,说了一句:“闺女,这个时迁哪怕你这会儿觉得成,现在也不成了。”
“为什么?”
“因为,你出来之前娘已经跟钱媒婆拒绝了。”
锦欢:……
再说钱媒婆将话捎给了樊媒婆,樊媒婆又往时家跑了一趟。
这回,事情没说成,樊媒婆也没好意思进门,就在外头喊了一声时母。
时母跟着就出去了。
院子里,只有两个儿媳在摘菜。
她两家菜园子刚开,菜籽刚撒下没多久,所以赵氏和孙氏两人这些日子菜都是在时母这边摘的。
听婆婆被樊媒婆喊出门去了,她两聊天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自从分家闹了一回之后,两家在村里的风评就差了很多。
家里头男人心情不好,她两也不高兴,不高兴就要迁怒旁人。
所以,她两碰到一起十次有八次都说的时迁的不好。
这会也是,她两见婆婆被媒婆喊了出去,就在那说风凉话。
赵氏就说:“就咱们家这个小叔子整天病恹恹的身子,哪里有人肯嫁过来?又不是傻了!”
“就是就是,要我说,若有人肯嫁过来,娘才应该担心呢,只怕不是傻子就是心有所图,更不能要。”
孙氏附和了一句,又接着吐槽了一句婆婆:“要我说,婆婆也是傻了,把咱这些好的往外推,留下老三那个没用还能花钱的”
这个时候,时母刚得了坏消息,说是魏家那边给婉拒了。
她心情正不豫,刚进了门就听见这两个媳妇说小儿子的小话,一脸漆黑地站在两人身后。
那两人还浑然不觉,你来我往地说着热闹。
“你看着吧,樊媒婆这趟来铁定没好消息,我瞧着老三那病秧子的样子,那就是个打光棍的命。”
“顶好这样,不然老三要成亲,只怕咱两房做兄弟的还得出钱——!”
孙氏说得正来劲儿,一个转头,就看见了脸黑得跟墨似的,一脸不善地看着她的婆婆。
交谈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