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他们一起斩妖除魔，一起帮助弱者。
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季理发现他越来越少地想起小师妹，他投身到了自己曾经的理想中。
没有恩怨是非，没有那些理不清的复杂情感，日子变得平静简单。也许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虽然眼前的女人蛮横无礼了些，但他可以忍受。
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多地充斥在季理的脑海中。
而现在，顾倾白出现了。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自然是要同我回去的。”顾倾白的双眸仿若淬了冰，声量也微微提高了几分。
他的目光淡淡瞟过季理，随即视线固定在林清身上。
那眼神，深邃执拗，仿若天地崩塌都无法更改。
季理被这样的目光惊了一下，同为男人，他自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可是，顾倾白向来对林清不屑一顾，他的转变也太突然了吧。
季理隐隐觉得此事不妥，一想到那女人面对这样的温柔陷阱，会再一次傻乎乎地栽进去，季理的内心就十分抗拒。
好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提醒她一下也是应该的吧，季理这么想着，就准备张口，“你还是好好想想”
一回头，却看到了林清的眼睛，澄澈分明，隐隐还有几分戏谑。
“没想到啊，季理，你还挺关心我的。“林清轻笑一声，“怎么被我喂药喂出感情来了？”
季理脸上的担忧之色一下子全飞走了，他恨恨地皱起眉，“谁担心你了，你这女人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样最好了。”林清摩挲着下巴，仿若松了口气，“我是怕你被情伤得太深，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把我当成你避风的港湾就不好了。你要是那样，会让我很难办的。”
“你”季理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突然觉得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让那女人疯去吧，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才懒得管你！”季理瞪了林清一眼，转身钻进了草丛中。
顾倾白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心情好了几分，他嘴角微勾，连嗓音都轻快了不少，“林清，跟我回去吧，以后我会好好对你，我们把从前的事情都忘了吧。”
林清看着顾倾白，“以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
“真的？”顾倾白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太过激动，他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林清的手。
“师尊，请你自重。”林清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虽然她已经尽可能不去注意顾倾白的脸，但这脸凑得太近，也委实有些恐怖了。
“自重？”顾倾白隐约觉得这话有些可笑。以往林清黏他黏的跟什么似的，如今他不过轻轻碰了一下，就让他自重？
“嗯。”林清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啊，你我之间的婚约本就不成体统，如今时过境迁，大家也逐渐淡忘，也不必旧事重提了吧。”
“你还在记恨我，对吗？”顾倾白眼中露出些许了然，这样的想法不自觉地让他松了一口气，他隐隐觉得他又重新掌握了话语权。
“师尊觉得这很重要吗？解除婚约，应该是师尊一直想做的事吧。”林清说道，“当初结亲的时候你本就委曲求全，现在好了，问题已经没了。师尊这样说，会让我产生一种你不想和我解除婚约的错觉。”
“若我说这不是一种错觉呢？”顾倾白眼眸漆黑，里边似有无尽的漩涡。
这眼神太过认真，让林清小小惊讶了一把。若是在以前，听到这样的话，她估计能乐得几天几夜不睡觉，但现在，且不说林清实在搞不清顾倾白的意图，就算这话是真的，也只会让她觉得惊悚。
天天面对那样一张脸，她也是人，也会神经衰落的。
“何必呢？师尊又不喜欢我。”林清想了半天，觉得极有可能是他面子过不去，“虽说我逃婚你丢了颜面，但从此以后我保证不在你身边转悠了，况且你我又是师徒，成亲本不合礼法，当日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顾倾白紧紧地抿着唇，眉头深锁，但并不言语。
良久，他说道，“成亲这事天下皆知，你不和我成婚，以后还想嫁给谁？”
这话说得实在无礼，林清几乎是在瞬间拉下了脸。
顾倾白的态度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仿佛谁欠他似的。以前林清喜欢他，愿意惯着她，但如今……嗤！
“师尊，久别重逢我也只是对你客气客气，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啊。如今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以后你我两清，不对，我更希望你我陌路。”
“若是你还敢来纠缠，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
见到顾倾白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四下无人，只能隐隐听见几声虫鸣。
秋蝶看了他很久，顾倾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仿佛有无尽的忧愁。
被关禁闭放出来后，秋蝶一直在为见到师尊寻找机会。从前她和师尊日日相见，从来没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长，见他一面有那么难，以前她还讥笑林清做得太过招摇，如今总算是体会到了难处。
青凌宗虽然大，但师尊行动的轨迹也只有那么几个地方，若是有心，自然能够碰到。秋蝶出来后，也对此抱有期望，可时间久了，她逐渐意识到，师尊并不想见她。
因为她做了那样的事，师尊生了大气，不想理她了。
原本秋蝶并不觉得师尊会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等时间成熟了，他会自然而然地原谅她。可直到今日，听说那个女人还活着，而且师尊还马不停蹄地去见了那个女人，秋蝶才真正有了恐慌意识。
师尊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在意自己，至少在秋蝶眼中，师尊一直冷静自持，从来不饮酒。而如今，他居然为了林清酗酒。
那以前他们的点点滴滴，到底算什么呢？
这简直太可笑了。
“谁？”顾倾白听到动静，抬起了头。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清明，可随即又变得混沌。
见顾倾白发现了，秋蝶也不再躲藏，她压下心底的不满，扑通一声跪在了顾倾白跟前。
“师尊，我错了，你原谅我吧。”秋蝶哭得梨花带雨，这段日子她受了很多苦，身子也瘦削了不少，显得十分孱弱。
顾倾白愣了一下，放下了酒杯，垂眸看着秋蝶，“你怎么来了？”
没有半句安抚，隐隐带着责怪。
秋蝶哭得更凶了。
“师尊，你知道的，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气你，并不是真的有意和紫夜勾结的啊！”秋蝶抓着顾倾白的衣摆，手指泛着青白色，“如果你不和林师姐成亲，我又怎么会一气之下嫁给紫夜呢？”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顾倾白站了起来，寒风吹动着他的发丝，让他清醒了几分。
看着满桌子的狼藉，顾倾白隐隐有些头痛。明明找到林清了，明明他有着极佳的说辞，明明她应该回来的。
可她的话却那样决绝，她不肯回来。
这让顾倾白陷入了极端的苦恼之中，他们有了婚约，自然是该成婚的。
他们之间，从来就是他占主导地位，他永远说一不二，十多年形成的习惯也让他很难向林清服软，所以当林清拒绝的时候，顾倾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他的修养让他不能再做更过火的事情，但没有发泄口，一股无名之火在他内心横冲直撞，简直要把他逼疯了。
顾倾白觉得他的确应该做点什么的，但他应该以什么身份呢？
他又看向了面前的女子，她的面容和以往并没有太多变化，依旧单纯天真。可奇怪的是，以往见她哭，顾倾白会心痛，然而此刻，他根本无动于衷。
难道是因为见到了她的真面目？
那单纯鲜活的伪装被撕去，连带着面容都变得普通，以致于曾经极易生出的怜悯也被剥夺了。
顾倾白觉得人心实在难测，他甚至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
“师尊，我不是这个意思。”秋蝶摇头，楚楚可怜地说道，“我会改的，真的，以前您说过无论我做错任何事情，您都会原谅我的？难道您忘了吗？”
“我一直以为你单纯善良，所以总想护你周全。可你明明知道紫夜凶残成性，作恶多端，你为了一时荣华就能做出那样的事……”顾倾白说着看了秋蝶一眼，叹息道，“小蝶，我想我可能从来没有认清过你。”
“可是师尊，我之所以那么做，都是因为我爱你啊！”
空中猛地响起惊雷，紧接着下起了细雨。密密麻麻的飘进凌风亭中，将这炽热的话语吹散了几分。
这句话，秋蝶准备了很久。以往她只觉得难以启齿，可一想到如果不表明心意，师尊就要永远离她而去，她突然觉得勇气百倍。
她看着顾倾白，苍白的脸上隐隐有些红晕，紧接着她直起身，踉跄了几步，朝顾倾白走去，“师尊，我感觉的出来，您对我也是不同的。”
顾倾白僵着身子，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若是您愿意，小蝶会永远守在您身边。”秋蝶急急地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抱住了顾倾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