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吴氏跟女儿商量着要赶紧定亲的时候,何刘氏也正眼眶红红地同儿子诉说今日的遭遇。
“娘知晓咱家没落了,在她们家眼里,就是那等破落户,可这也不是我们娘俩的错,娘自己受辱没关系,却忍不了你被旁人糟践。”
何铮脸色微沉地看着何刘氏,皱眉问道:“三伯母真的这样说,说咱家是……破落户?”
何刘氏又试了试眼角的泪珠,哽咽道:“这等话我何必要骗你,那吴氏说我们家连供你念书的钱都没有,还需要你祖母接济,咱们这样的人家有什么脸去高攀她们家,她就是把女儿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咱家。”
何铮双手紧紧握成拳,脸上的青筋因愤怒而暴起,显然是怒极了。
何刘氏赶紧伸手握住了何铮的手,流着泪劝道:“儿啊,都是娘没用,当初你祖父为了报恩,把娘许配给你爹,娘心中其实是不愿的,可后来有了你,娘也想踏踏实实跟你爹过日子,不管日子多拮据,多苦,娘只要看到你,心中也是欣慰的,你又这般聪明,这般上进,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你听娘一句,咱不跟那等短视的一般见识,你好好念书,等考中了举人、进士,什么样的名门淑女没有,何必在乎一个区区的商贾之女。”
何铮闭上眼,沉默了许久,等再睁眼的时候,已是掩藏了眼底的愤怒和不甘,看向何刘氏说道:“娘您放心,我没事的,从前是我糊涂,让您担心了,从今以后我会更专心念书,不会再想那些旁的事了。”
何刘氏喜极而泣,抱着儿子便哭道:“儿啊!我的儿啊!你能想明白就好了!”
何铮拍着何刘氏的背,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娘,我想快些去白鹭书院念书,我已经在这里耽搁了有一段时日了,不能在荒废下去。”
何刘氏也不想儿子在继续留在这里了,儿子好不容易想通,可不能再让狐媚子勾去了魂,便点头道:“你放心,我这就去跟你外祖母说,求她借钱给你去白鹭书院。”
“娘,咱们真的一点银子也没有了吗?考秀才试的那些钱咱都还没还给外祖母呢……”何铮听了母亲的话,很是惭愧地问道,他并不想再让外祖母出钱,她们已经亏欠外祖母太多。
何刘氏亦是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说道:“儿啊,娘也不想一直去求你外祖母,可咱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爹身子不好,给他买药看病就花了家中大部分的积蓄,你祖母手中虽还有些银钱,可她也不是只有你爹一个儿子,若是再补贴给咱们,其他几房定是要闹事,娘也是没办法,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求你外祖母,娘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等你考中了举人,咱家光景就能好一些,到时候定还上以前借你外祖母的那些银钱。”
何铮是个心气儿挺高的人,听母亲说是最后一次,便点点头道:“娘,不用您去,我跟外祖母说吧,每次都要您舍了脸面去求,我心中也不好受。”
何刘氏听了何铮这话,眼眶忍不住又红了,拉着他的手感动道:“娘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还是娘去说,你是大男人,怎能为些银钱去求人。”
“那又不是外人,不是我亲外祖母吗。”何铮无奈道。
何刘氏却十分坚持,不想让儿子为银子的事情操心。何刘氏这回是使劲了浑身的解数,在刘氏面前一通哭求。刘氏本也没打算不给外孙出这笔银子,只是因着外孙心思不在学业上而有些生气,如今女儿又是哀求,又是保证的,自然也就松了口。
刘氏将早就准备好的五十两银票交给何刘氏,“这五十两,足够铮哥儿的束脩了,余下一些,让他留着零用,平日里买些笔墨纸砚,请同窗吃个饭,他如今年岁也大了,交际也是很重要的。”
何刘氏拿了银票,又是拉着老娘哭了一场,哭的刘氏脑仁都疼了,连忙赶人,“行了行了,你也别在我这儿哭了,赶紧回去给铮哥儿准备行礼吧,既然要去书院,就抓紧了去,这到了州府还得准备书院的考试,别到时候又耽搁了。”
何刘氏这才擦了眼泪,面上带了笑说道:“知道了娘,我这就回去准备。”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何铮这边要走,李梦丹虽是正在被拘在屋子里反省,但也得了消息,便有些着急了。她赶紧找来了贴身丫鬟碧儿,去打听了何铮离开的时间。
“什么,明儿一早就走,怎的这么着急?”李梦丹听了碧儿打听回来的消息,越发着急了,拧着帕子在屋子里转悠。
“听说是姑奶奶怕去晚了赶不上白鹭书院的考试,才这般急急忙忙的。”碧儿回道。
“咱们这儿去州府又不远,何必这般着急,姑母也真是的。”李梦丹皱了眉头,手中的帕子拧的更紧了。不行,她一定要见表哥一面,若是就这样让表哥走了,她跟表哥以后就真的不可能了。
李梦丹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一个法子,她看向碧儿说道:“你不是跟煜哥儿的书童画轴很熟吗,你让他帮忙给表少爷传个话,就说少爷找他有事商量,让他戌时到前院池塘边一叙。”
碧儿闻言有些为难,支支吾吾道:“姑娘,这行吗,要是人让大奶奶和老太太知道了……”
“你给画轴多塞些银子,只要他不说,咱们自己不说,谁会知道。”李梦丹不耐烦地道。碧儿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只能应下了。
何铮下午得了画轴的传话,还有些奇怪呢,表弟怎的忽然要他去院子里说话,有什么事儿直接过来找他不就得了。
画轴得了碧儿的嘱咐,只含糊道:“少爷说这事儿不好在有人的地方说,这才选了晚上,让您务必准时过去。”
何铮虽疑惑,但也没想太多,以为是表弟要跟自己说什么私话儿,便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