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满面阴寒,咬牙切齿,“你在和朕谈条件?”
端康王也不跪着了,他看着皇上,原本还算带了点惊恐之色的表情也渐渐褪去,最终嘴角勾着一抹冷笑,从地上缓慢起身。
皇上让他这动作惊得下意识朝后退了一点,后背直接抵靠在椅背上,“你做什么!”
萧嘉远皱眉。
人家都这样了,你个当皇帝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动怒而是害怕?
真特么搞了全天下最大的笑!
就在端康王要站直那一瞬,一直七歪八扭站着的萧嘉远忽然抬脚朝他膝弯一脚踹过去。
砰!
膝弯猛地吃痛,端康王扑通再次跪下去。
皇上飞快的看了萧嘉远一眼,啪的一拍桌子,愤然起身,抬手直指端康王,“你要造反不成!”
端康王让萧嘉远踹的火气直冒,面子挂不住,但膝弯疼的又站不起来,只冲着皇上冷笑,“我造的还不够明显?陛下若是不怕麻烦,就杀了我,我敢保证,我今儿一死,明儿柳州十二县立刻暴动,至于别的地方会不会跟着一起暴动,那就看陛下你的造化了,毕竟西北粮荒可是被当地地方官压了一个多月才上报朝廷的。”
当地地方官压了一个月才上报?
上报之后,二皇子赈灾被太子从中作梗又耽误了将近两个月。
现在郁宴也出发一个多月了。
一来一往的,这将近半年......这样长的时间会闹出什么乱子,皇上不用想都能知道。
柳州离得西北那样近,一旦柳州暴动,西北的灾民不跟着一起暴动才怪!
皇上能毫无犹豫的直接杖毙定远侯夫人,那是因为定远侯府其他人还在京都,他还能以定远侯夫人勾结端康王作乱这样的罪名给定远侯夫人定罪,再借口苏南淮劳苦功高皇上不忍牵连赦免定远侯府,这说出去,就是他这个做皇帝的胸怀宽广有容人之度,他是千古明君。
可他却不能处置端康王!
端康王府已经死绝了。
如果真如端康王所言那样,一旦端康王死了,柳州作乱......
皇上闭了闭眼,只觉得气血瘀堵。
他和前太子不同,前太子能征善战想要开疆扩土,但他只想守住现有的繁华,起码在他在位期间,这朝政必须是稳定的,百姓必须是安乐的,不安乐也得给我安乐。
攥着拳,拳头猛地在桌上砸了一下,皇上睁眼,赤红的眼睛盯着端康王,“带下去!听候发落。”
要如何处置端康王,他必须要仔细想想。
端康王眼底带着轻蔑的笑,被带走的时候,他走到御书房门口,忽然回头,朝皇上道:“你说,若是前太子继位登基,也会这样对待造反之人?”
皇上那一腔淤堵的血气,瞬间被这一句戳心窝的话刺激的激荡沸腾,他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内侍总管连忙上前,扶了皇上的同时和萧嘉远对视。
端康王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要提前太子。
皇上盯着端康王被带走的背影,满目的愤怒怨恨达到极致,这怒气游窜,让他又吐了两口血,咕咚,白眼一翻,撅了过去。
内侍总管忙喊了一声,“陛下!陛下!”
他扶了皇上去龙塌,又急忙召了太医院院使张大人前来问诊。
张大人诊脉,内侍总管和萧嘉远不远不近的立在一侧,内侍总管压着声音道:“陛下近半个月,吐血越发频繁,这身子已经被掏空了,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萧嘉远眯着眼睛看着床上那具喘着气的身体,“无妨。”
内侍总管偏头看萧嘉远。
北靖王最小的儿子,萧嘉远的模样和北靖王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侧脸。
眼眶泛红,内侍总管皱了皱眉将心头泛起的那股酸涩压下,“可小王爷尚无消息。”
萧嘉远看着那边忙碌的张院使,“很快就会有了,端康王一逃走,他就能有消息了。”
内侍总管先是沉沉叹了口气,跟着这气尚未叹到底,忽的反应过来什么,转头震惊的看向萧嘉远。
萧嘉远嘴角微扬,带着一点漫笑,“咱们的计划,或许不用那么繁复了,有机会告诉老六,让他准备着点,差不多该用他了。”
内侍总管满目激动,甚至忘了刚刚震惊的原因是萧嘉远说端康王逃走,此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郁宴身上,“是小王爷送来了消息?”
正说话,那边传来皇上的咳嗽声,这是醒了。
内侍总管忙打住话音几步上前,“陛下。”
皇上病恹恹的躺在床榻上,一睁眼就对上内侍总管那双包含激动的眼睛,那眼底漫着的喜色是从心底涌上的,可见他的醒来让内侍总管有多高兴。
到底是跟了他多年的忠仆了!
张院使立在一侧,“陛下是急怒攻心了,再加上最近因着朝政繁忙,忧思过度,有些伤了元气,臣开几服药陛下且先吃着。”
皇上摆手,让内侍总管扶他坐了起来。
一起来,看见了站在一侧的萧嘉远。
皇上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如何处置端康王才能在萧嘉远这里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
萧嘉远这个人无足轻重,可萧嘉远对他的看法对他的评价可能直接会影响军中部分将士对他的看法。
会说他什么?
说他软弱无能?说他对造反者妥协?说他是缩头乌龟?
皇上心中惊涛骇浪翻滚时,萧嘉远打了个欠揍的哈欠,“陛下无事,臣喜极而泣,只是臣被端康王抓了后折辱了大半夜,现在又困又乏,还请陛下恩赦,让臣回去睡一会吧。”
萧嘉远半句谢恩的话没说。
皇上现在却无心追究这个,他巴不得萧嘉远立刻从他眼前消失,可又怕萧嘉远出去之后乱说,“端康王造反作乱,朕必定严惩不贷,可百姓是无辜的。”
萧嘉远心里冷笑着皇上虚伪,面上一脸无所谓的点点头,“是啊,臣更无辜,快困死了。”
这混账样子让皇上心头那股不安淡了许多,摆摆手,“你回去好生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