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公司成立之后,有许多业务都找上门来。其中自然有结盟仪式的相关保障工作,但也有一些比较普通的,比如货品押运。
接梦意识之前的最后一趟押运工作,好巧不巧的正好落在了雍籍牙的身上。他只好带着手下踏上山路,穿过钦人的地盘儿前往曼尼格尔。
钦人生活在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地当中。他们组织相对松散,制度相对落后,生产也并无先进之处可言。或许是这些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当地的治安条件十分堪忧,至少足以对这次押运行动造成危险。
在进入这片地域之前,雍籍牙不得不终止了队伍的行进,准备花上一个下午的时间,让前哨到前面去探探路。
他自己则带领着剩下的人原地休息。
由于海拔的缘故,当地要比瑞茂县清冷一些,所以雍籍牙多少有些不太适应。为了防止着凉,他不得不在太阳落山之前就生起了火,然后招呼手下围在一起取暖。
闲来无事,加上大家本是相熟之人,又遇到了海宁那边的不少新鲜事,因此大家便叽里呱啦地讨论起来。
这期间,雍籍牙自然成为了他们的热点人物。
“我还没见过哪家土司老爷能够直接在环球集团里当差呢,也就只有我们家才有这么大的面子。归根到底,还是在安慰内部团结而又骁勇善战,要不然,盟主恐怕也看不上我们。”
“这话说的是。”
几个人相互附和着。但归根到底的目的还是在拍雍籍牙的马屁。这种事情他已经见得多了,因此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言语。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有些让他郁闷的地方。撇开看门护院这样的掉身价的讽刺不论,就说说海宁许诺给他的领导者的位置,好像也和他当初设想的并不一致。
原本,雍籍牙还觉得这个所谓的领导者至少是个掌柜一样的角色,再加上他实实在在的耻骨,怎么着都能算是一个颇有分量的存在,甚至有可能将整个安保公司都纳入到自己的控制之下。
然而事情哪里有这么轻松的?海宁又岂会给他腐蚀环球集团的机会?
所以到岗之后的雍籍牙惊讶地发现,他确实承担着领导者的角色,但不过只是一个副经理而已。而且还只是十多个负责押运工作的副经理之一。
在他的上头,还有经理、总经理、甚至总裁一类的角色。扮演这些角色的有贵家人,有从某些土司招募过来的勇士,但更多的还是海宁的仆人。
这也就意味着他抢夺控制权的想法,还没开始就可以提前结束了。
不过,这个安保公司的油水倒是给得非常足,每一次出任务都可以拿一部分津贴,任务顺利的话还会有对应的奖励。要不然自己手下的这群人也不会如此兴奋地拍起自己的马屁来,他们其实是在指望着追随自己,好好地在这个安保公司做下去。
可这些人当中有许多都是他那份野心勃勃的计划里需要用到的人才。他对这些人关注已久、期待已久,甚至一部分还培训了许久。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群人腐化的竟然比自己想要带给环球集团的改变还要快。
不得不说,力和作用力总是相互的,所谓渗透也是相互的。而在这次交锋当中,海宁与其变革性的强大感染力,颠覆了雍籍牙的传统认识。
第二天,雍籍牙等人早早地上路。碰巧的是他们遇到了一只前往阿豪姆王国的商队,这只商队的领头人是海宁的一个仆人,名字叫苏利达。他此行的目的是给阿豪姆王国的国王运送一些礼物。
两人都明智地选择了结伴而行。或许是因为自己壮大了他们的声势,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太多的为难之处,钦人似乎也成为了热情好客的部族,一举改变了她们留给雍籍牙的印象。
但就在他们即将离开钦人地盘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200多个劫道的土匪。他们手持着弯刀、木叉和一些无法辨认的农具,用当地语言要求他们交出身上的财物。
雍籍牙根本就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在别人眼里山地不足或许是凶狠好战的,但在生活在缅甸北部的其他土司看来,自己也是兄好战的山地部族因为贫瘠落后的缘故在装备上是远不如他们的。
所以只要爆发战争,像亲人这样的不足往往是很容易被征服的。当年东吁王朝崛起的时候,类似的情况就发生过。虽然后来,他们凭借地理上的优势,最终摆脱了东吁王朝的控制,但他们既吃不记打的脾性,却仿佛保留了下来。
你们以为这些人留给雍籍牙的印象是怎样的?其实就是这样的,这个部族到底就是一群欠揍的人。
当然海宁一向是对他们很客气的。因为他们就生活在滇缅边境上,很难说他们和内地的那些部族,甚至是和汉人之间没有血脉联系——虽然后来的考证认为,他们也是由中亚地区迁徙过去的,但海宁仍然保持了审慎的态度。
可雍籍牙不是海宁。那个叫做苏丽达的仆人,也显然没有闲情逸致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于是几乎在转瞬之间双方的大规模厮杀就开始了。
300年后仍然还在刀耕火种的钦人,在雍籍牙面前确实不是对手。急于结束战斗的苏利达,更是展现出了哈士米安一样的战斗力。来回翻飞的长刀很快就重创了这支试图打劫的土匪。几乎就是在短短的两三分钟之后,他们就高喊着魔鬼或者神灵之类的词汇仓皇而逃了。
雍籍牙拄着刀喘了几口气,这个地方的海拔高度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不过他终究是个健壮的小伙子,因此他的头脑还能保持基本的清醒。
只是,有一件事情他有些不能理解:“你们,究竟是神灵还是魔鬼?”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困扰海宁的盟友们许久了,但为了防止自己的仆人们被恶意的妖魔化,所以海宁一反常态地给仆人们规定了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
“我们当然是神灵。”说着,苏利达流露出了标准化的微笑。这微笑当中没有包含一丝丝温暖的成分,更没有一丝丝幽默的成分。仿佛他只是完成一个标准的课间操动作而已。
是的,海宁的标准答案不光只包括那七个字,还包括必须的玩笑一般的口气。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因为神灵一词而引发的纠纷。
自从他们决定用神明化来对抗妖魔化之后,就有一些仆人,凭借丰富的学识提出了类似的担忧。
人们虽然口头上崇拜神灵,但实际上如同欧洲人那样,为上帝的意志作出重新定义的世俗权力从来不曾消失过。
为了避免一不小心和那群疯子发生任何形式的冲突,海宁不得不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加以避免。
但对雍籍牙来说,这样的表情只能象征着他无法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出于共同战斗过的情谊,他没有介意这件事情。
双方又一起走了半天的路程,然后就因为目的地的不同而分开了。雍籍牙的行程更加顺利一些的,当天晚上就把货物交托了出去,第二天休息了一整天,然后就准备返程回去。
然而这返程的道路,却比来时候更加充满波折。
他们一行人还没走出多远,就在一处草丛附近发现了异常。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紧张。雍籍牙立刻命令手下过去查看情况,在没有苏利达的前提之下,雍籍牙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加倍小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加倍小心换来的却不是万年船,因为草丛之中隐藏着的是一个关于海宁的巨大秘密,任何人,哪怕只知道一些皮毛的东西,也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为什么只是皮毛呢?因为被雍籍牙派过去的那个手下,只注意到了最为明显的那个细节,而错过了其他几乎所有有用的状况。
“头儿,那里面……那里面好像是在电影院里见到过的……那个……哈什米安。”
“什么?”雍籍牙不禁大惊失色。
当初海宁和紫金等人在电影院里搞那场直播的时候,拥挤牙也是受到邀请的贵客之一,他还带了手下面去围观,因此这些人也是认识,哈什米安这张脸的。
更何况,电影院虽然是粗陋的,但是这种对群众们来说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还是很快引起了当地许多人的关注。
加上哈士米安在波斯的另外机场战斗也确实值得吹嘘,加上海宁的东扩行动,也早晚要面临伊朗这会儿历史悠久的土地,让朋友们提前了解一下当地的现状也是有极大好处的,所以白山等人便决定多放映一些关于他们的电影。
因此即便是后来才迁往浓阴厂附近的人,尤其是安保公司成立前后,被雍籍牙叫去帮忙的那些人,也是认识哈什米安这张脸的。
只是,这位在前线上不断征战的英雄,怎么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呢?
这个地方距离波斯可是隔了一整个印度。
虽然说,雍籍牙也曾经见识过海宁仆人们的飞毛腿功力,但震惊之下他没有考虑那么多,而是选择上前去验证手下的观察有没有问题。
这个观察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白山后来放映的那些电影都是奔着灌输的目的去的,所以大家对哈什米安这张脸的印象,其实要远比雍籍牙等人深刻。
他上前查验过之后,所能得出的结论与之前也并无二致。不过这加深了他心中的疑惑,因此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哈什米安的眼睛动不动,但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雍籍牙见他不肯说话,知道他可能是在怀疑自己。对于这种情况,他自然可以选择一走了之。但他如今也是海宁的部下了,如果轻易抛弃海宁的仆人,恐怕回去之后并不好向对方交代。
所以,他只能弯下身子,试图尽量争取哈什米安的信任。
“我也是海宁的追随者。他现在是我的盟主了,我叫雍籍牙,是他的南面先锋。你可以相信我的,朋友,无论你遇到了什么,我们都可以帮助你。”
哈什米安的眼睛眨了眨,但他仍然没有多说话。
雍籍牙只好猜测起来:“你是受伤了吗?那是不是需要赶紧治疗,我们是就近给你找个大夫,还是把你送回茂隆银厂呢?”
“银……厂。”
哈什米安终于开口了,但他的气息非常微弱,这让拥挤呀,断定这家伙肯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不过这样更好,只要把他顺利的带回去,海宁一定会重重的酬谢自己。
因此他立刻招呼几个手下,抬上他是米安就踏上了回城的路途。
因为来的时候他们曾经遭遇过伏击。所以雍籍牙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虽然绕道会耽搁两天的时间,这对于救治重伤员来说,肯定是不太友好的。但如果在半路上出现什么不测,那这位重伤员就连得到救助的机会也没有了。
而且,同时也是更为关键的一点是,她们当中也没人想要成为重伤员。
好在,这个哈什米安或许是身体格外强壮的缘故,这一路上都没有出现症状恶化的迹象。
而且,更加让人感到惊奇的是,这种毫无恶化迹象是建立在他两天不吃不喝的基础之上的。这在常人想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过海宁的这群手下,本来就有神灵之称。或许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正常现象。
当然,雍籍牙早就已经不再相信他们是所谓的神灵了——哪有神灵会在凡间被重伤成这个样子的。
不过稍后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对此怀疑了起来。
虽然选择了绕道,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之前的那股土匪竟然仍找到了他们。
这次虽然不是在钦人的地盘上,但却距离茂隆银厂更加遥远。雍籍牙不得不拔出刀来,准备率领着手下与敌方血战一场。
但这一次,对方显然也早有准备。
十几名手持火铳的士兵,很快从埋伏的树林里钻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让雍籍牙手中的冷兵器瞬间没了任何战斗的意义。
好在,雍籍牙和他的手下面也是带了火铳的,这是他们从老家带来的,并不是海宁配发给他们的,海宁只给他们配备了一些糖药,但他们知道这玩意儿不太稳定,因此一向不敢轻易用出去。
当然,这其中的另外一个原因是,雍籍牙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如此纠缠不清的想要他们的命。
所以,他呼了挥手,示意手下们不要忙着动手,自己都是走上前去,笑呵呵的问道:“在下是瑞茂长官的儿子,不是因为何故而得罪了诸位。我知道各位想要取我的性命而后快,但是能不能看在家父的份上,让我在临死之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在了谁的手上?”
但是对方却没有响应他的意思。
“你既然知道死,那就乖乖的伸长脖子就行了,不需要你了解。”
这话引起了埋伏者们的一阵哄堂大笑。
雍籍牙的嘴角抽了抽,平生他还没有受到过如此狂妄的嘲讽。
因此他也不想和对方多做废话,直接向背后的手下们打了个手势。
一个酒坛子和几个夜壶被他的手下们迅速的丢了出去,这显然是动手的象征,因此还没等这些瓶瓶罐罐落地,对方的火铳手就开枪了。
雍籍牙又不是没打过仗的人,自然在打完手势之后,就立刻躲到了附近的石头后面。而对方的火铳又比较落后,在打完一轮之后就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装填弹药。
结果他们的妆前还没有完成,那些瓶瓶罐罐就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声——那里面装着的就是糖药,这是一种在叙利亚战场上极为简易的危险配方。
说实在的,雍籍牙根本就不是在担心那些毫无准图的火铳,他害怕的是这玩意儿。
这附近仍然是山地和来的时候差不多,山地是从来不缺少石头的,而炸药对这些石头拥有着极强的报破能力。
结果在这一轮剧烈的爆炸之后,飞溅的乱石就让对面的十几个人失去了战斗力,有些个干脆是被直接炸死了。
剩下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还,从来没见识过这等武器的威力,因此一个个吓得四处乱窜,好一阵才平复过来。
不过雍籍牙没有趁着这个功夫发动攻击,他在等对方重新聚集起来之后,再来一次糖药轰炸。
不过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当然也有可能是客观分析,在对方的指挥者那里起到了作用,总之在面对这种威力巨大的东西,之时聚在一起肯定是不正确的选择。所以他们选择了分兵突击用小队编组的方式,向雍籍牙等人发起了冲锋。
但这只能减小伤亡,雍籍牙果断的选择了执行刚才决定的方案。这一次他们将所有的糖药獾子都给丢了出去。
对方终于感到了恐惧,并放弃了冲锋的想法,然后陆陆续续的撤走了。
雍籍牙和他的手下们兴奋地尖叫起来。他们没用短兵相接,就利用海宁的力量吓退了这群伏击者。
导致如此在来的时候就应该用上这一招,或许回去的时候就能够顺利许多。
至少不会因为……
呲啦……呲啦……
一系列怪异的声音,打乱了雍籍牙的思绪。
他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躺在担架上的哈什米安,此时准备一系列可怕的电弧所包裹。
这是天降神雷吗?
雍籍牙和他的手下们,第一个萌生的想法是这样的。
因为那些电弧四处乱窜的样子,确实很像下雨天时出现在天空当中的闪电。
但他们很快又注意到了更多的异常,除了哈什米安的身体正在不断抖动,好像终于有了病情恶化的样子之外,他们还看到了戳在哈什米安胸口处的一块碎石。
看来是刚才的两轮爆炸,让某些石头飞到了不该去的地方。
这可真是天降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