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禽兽,你才几岁,竟然就对你下手!”
“那个大伯母黄莲也不是人了,竟然为了三百块钱,勾结外人对侄女下手,太可恶了,不严惩不行!”
另一名女警也厌恶地道。
这时候的法制意识大家都没有那么强,要不然她们也不会当着腊梅的面说这样的话了,明显听起来就是倾向同情腊梅。
腊梅听了,倒是安心了许多,果然,大部分人还是有正确的是非观,张美玉和黄莲连自己的亲人都要伤害,还觉得理所当然,简直是毁三观,长期跟这样的人生活,很容易被洗脑,找不到正确的三观。
做完了笔录,警察将笔录交给腊梅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记录和她所说的一致,腊梅就签了名,用红印泥按了指纹。
笔录过程大约两个小时,期间,罗浩一直在外面等着,腊梅出来后,第一眼就看到罗浩关切的眼神。
“笔录做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民警大姐热心地道,对腊梅深表同情的她,说话的语气也放柔和了许多,不会象对罪犯那样咋咋呼呼的。
“腊梅,累不累?”罗浩待民警大姐走后,细心地问,“警察都让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记录了一遍当天案件发生的过程,其他没什么。”
腊梅做完笔录,也松了口气,重温一遍那时的记忆,并不美好。
“嗯,做完笔录,这件事很快就翻篇了。腊梅,我带你去个地方!”
罗浩并不打算马上离开,他要给腊梅“治病”。
治心病!
“去哪?”腊梅不解。
罗浩不说话,只是向边上一个穿着制服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地点点头,起身出了前院的办公室,罗浩便带着腊梅,紧跟其后。
腊梅不知道罗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直觉罗浩不会害她,于是乖乖地跟着罗浩离开了。
那穿着制服的人带着他们去了后院,后院和前院的办公楼隔着一道高高的围墙,沿着围墙,搭着一溜平房,每间平房一道门,门下面有一个长宽二十公分左右的洞。
腊梅正纳闷这是什么地方,就听穿制服的男子对罗浩道:
“小罗,这就是拘留室,昨天抓来的人都关在里面了,我去把他带出来。”
“谢谢王所。”
罗浩待王所去带人,便带着腊梅到一间写着“接见室”的屋里候着。
接见室用透顶的铁栏杆一分两半,内外分别放着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外面的桌椅普普通通,里面的椅子比较特别,椅子扶手上横着一根可以上锁的铁棍。
除此外,内间还有一扇通向拘留室的门。
腊梅才坐定不久,就听一阵拖着铁链的沉重脚步声,“哗啦、哗啦”传来。
内门打开,出现在门外的孙谋,脚上锁着铁链,双手戴着手铐,顶着一张肿胀的脸,踉踉跄跄地进来了。
“坐下!”王所喝令道。
腊梅看到孙谋被按坐在椅子上,坐定后,王所将铁棍横向锁上,孙谋就被固定在椅子上,不可能逃脱了。
孙谋的两只眼睛都被打肿了,一只肿得整个眼睛都看不到了,还有一只眼睛勉强能睁开一条缝,嘴唇也被打破了,上嘴唇肿着,脸上更是被打出了淤青,整张脸被收拾地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王所把孙谋铐在椅子上,转身就离开了。
孙谋抬眼看到腊梅和罗浩,身体抖了一下,喃喃道:“我都被打成这样子了,求求你人放过我吧!”
腊梅看到孙谋这样子,心里特别痛快,她万万没想到,嚣张的孙谋,前世手上沾满她家人鲜血的孙谋,竟然也有这一天!
“孙谋,你在里面可不要太好了,要收拾你很容易!想要留得命在,你就向腊梅好好忏悔,直到她满意为止!”
罗浩说这些话时,脸上的神情很平静,但话里的信息,却如锋锐的刀刃一般,刀刀割在孙谋已经脆弱至极的神经上。
昨天晚上,牢子里收拾他的那些人没有隐瞒,直言他在外面得罪了人,有人要收拾他。
他被当成沙袋一样开练,乱七八糟的拳头打在身上,完了又喝了一肚子烟头泡的水,晚上还让他睡在腥臭的尿桶边,就一个晚上,他便感觉受不了了。
他是家里的独子,从小养尊处优,虽然家里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没吃过苦头,孙谋哪里想到,光是一个看守所,就让他难以呆下去了。
更别说以后去监狱里,他要怎么度过漫长的刑期?想想就令他窒息恐惧!
而且他昨天晚上就受到了教育,说他犯的这种欺负女人的罪,是监牢中所有罪名里最让人鄙视和看不起的,是狱中犯人的最底层,谁都可以揍他,踩他两脚。
别看孙谋在外面很嚣张,但是在拘留所里根本嚣张不起来,仅一个晚上,他从堂堂的公职司机,变成了一个犯人,还受到了大家的唾弃,甚至拳打脚踢,他从肉体和精神上的抗争意识都被阉割了,哪里还硬气得起来?
“对不起,腊梅,是我色迷心窍,你长得太美了,我对你一见钟情,后来我经常去你家里周围逛,想偶遇你,和你谈恋爱。
谁知道前几天被你的伯母黄莲看到了,逮着就问我为什么老在你们家附近转悠。
我就和她说了对你有意思的事,结果黄莲说,如果我给她三百块钱,她就助我一臂之力,虽然这不是个好办法,但是,生米煮成熟饭,你就能嫁给我了!
被黄莲这么一说,我就动心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做,我应该堂堂正正地追求你,和你正常交往,谈恋爱,而不是强迫你!还给你下药!
我无耻,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求求你,原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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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宣泄
孙谋边说边哭,泣不成声,比姑娘还要软绵绵,看得腊梅目瞪口呆,原来,剥去凶悍外衣的孙谋,也是一只纸老虎。
孙谋眼泪汪汪地看着腊梅,那表情象只乖顺的小狗,那态度别提有多真诚了!
如果不是腊梅太了解他,差点就会被他忽悠了过去。
腊梅只要一想到上辈子孙谋害死了罗浩,撞死了父亲,隔绝了她和爷爷奶奶的亲情,就知道孙谋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上辈子,他在这个年纪敢做的事儿,这辈子肯定同样也敢,只是现在魔鬼被拔了牙齿,锁上了铁链,关进了牢笼,暂时服软罢了。
腊梅冷淡地摇了摇头说:“你别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了,我不会上当的!
你和黄莲两个人,推来托去,互相指摘,不管谁是主谋,都一样是犯罪,该怎么判,法官心里有数!
但是不管法院怎么判,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最好在监狱里去死!”
说完这句听起来十分恶毒的话,腊梅转身就出了会见室。
你这个贱女人,你等着,我出来第一个就收拾你!
孙谋万万没想到腊梅会这么说,看着腊梅的背影,他咬着牙在心里恶狠狠地道。
腊梅冲到院外的一棵苦楝树下,扶着树干不动了,罗浩追出来,就见腊梅突然干呕两声,表情很痛苦。
罗浩担心地问她:“腊梅,怎么了?哪里难受?”
腊梅喘了口气,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恶心,世界上怎么会有孙谋这样的人存在?”
一看到孙谋,腊梅就猛地产生了一种生理上的反感。
此时的孙谋还没有犯下杀人罪,腊梅无从追究他这些责任,但那些事,在上辈子真实发生过。
“放心,坏人自有天收!”罗浩安慰她。
腊梅扶着树干干呕好一会儿,但是并没有吐出什么来,白皙的小脸却因此而憋得通红。
她平复下来后,便对罗浩道:“浩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好,什么事?你说!”罗浩一口答应下来。
罗浩一直轻拍着她的背,帮她缓解难受。
腊梅倒是笑了,道:“浩子,都不知道是什么事,你就这么痛快答应我,要是让你很为难的事呢?”
“再为难的事,只要是你提的,我一定帮你办到!”
罗浩果决地道。
少年的肩膀还不是那么结实的感觉,身材瘦削颀长,如风中的白杨,感觉一阵狂风可能就会吹倒。但他有扎根实地的韧劲,身上透出了不会轻易就被大风刮倒的力量感。
腊梅心里顿时充斥了温暖充盈的感觉,于是她便和罗浩说了自己的想法。
罗浩听完,没有立马答应腊梅。
腊梅道:“这样是不是让你很为难?”
“不会!你在这稍等,我去叫王所。”
不一会儿,罗浩带着王所出现了,王所从腰间取下一大钥匙,翻拣了会,找到把钥匙,打开了会客室铁围栏小门的锁头,然后对罗浩道:
“你们快点,我在外面看着。”
王所说完,便走出会客室,还反手把门关上。
孙谋手被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看到腊梅去而复返,还直接进了内间,走到他面前,不由一阵心慌,道:
“干嘛,你这是想干嘛?”
看到孙谋心慌,腊梅才发现,恶人果然要恶人磨,这个胆大包天的恶人竟然也会害怕。
见腊梅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孙谋战战兢兢的地问:
“你们想干什么?杀人可是犯法的!”
腊梅不由笑了,说:“看来你学得挺快的呀,在这里一晚上就长了不少见识,知道杀人是犯法的?”
知道杀人是犯法的,上辈子还杀了那么多人?
一阵怒意涌上心头,孙谋还没反应过来,“啪”地一声脆响,腊梅一巴掌就扇在了他脸上。
腊梅蓄足了劲,这巴掌打得有够狠,孙谋原本就肿胀不堪的脸,被这一巴掌一摔,只觉得头“嗡”地一声响,鼻血都流了出来。
“行了,腊梅,打多了手疼!我来!”
罗浩让腊梅打一巴掌,算是过瘾,但马上制止了她,自己则一脚踢翻了孙谋的椅子,孙谋“哐”一声跌倒在地上,脸向下趴着,屁股高高地撅着,看起来姿势很怪异。
罗浩看到孙谋这幅熊样,突然间就失去了兴趣。
这时,腊梅赶紧上前拉着他的手,道:“浩子,算了,你别打他,脏了你的手不值得!”
孙谋是罗浩上辈子的杀身仇人,因为孙谋,前途无限的罗浩折翼大鹏山,人生永远定格在二十岁,所以罗浩无论怎么虐孙谋,都是不为过的。
但是,当腊梅真地看到两人对恃之时,突然觉得,罗浩干净的手不该被孙谋脏了,孙谋一脚踩进了监狱的大门,往事已经成为历史,何必苦苦纠缠呢?
直到这一刻,腊梅终于放下了前世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