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李隆基笃信道教,对这种玄奇之事,先天就会信上几分。而唐代,也正是唐传奇类兴起的时候,而那时候也没什么破除封建迷信,各种神奇的故事都有。
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谷小白和小蛾子这般的才情技艺。
这般的技艺,就连李隆基自己都会惊叹不已。
这哪里是人间人物!
普通人,若是没有一点半点的才情,出来的话,也没有人信。
但谷小白夜闯将军府,与裴旻斗剑丝毫不落下风,一曲《古意长安》荡气回肠,在李隆基的眼里,早就已经带了点传奇色彩。
裴旻却是不信,他道:“你这位小蛾子姑娘,是一千四百年前生人?那是什么年代?”
李隆基道:“那岂非是春秋年代,我们李家老祖诞生的年代……”
到这里,李隆基又狐疑了起来。
天下都知道,他们李唐家族,尊老子为祖先。
其实是故意向自己脸上贴金,为自己的统治套上正统的名义。
谷小白这家伙,把自己放在那个年代,怕不是来当他祖宗的?
正如之前那一句:“我是你太爷爷”,把李隆基气了个半死。
“一千四百年前,我也叫小白,曾经是齐国公子。”
“公子小白?”李隆基眼睛瞪大。
李世民提出“以史为鉴”,李隆基也是熟读历史,对那段历史也是极为熟悉。
“我是在莒县逃亡时,见到的小蛾子,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卖唱歌女……”谷小白苦笑。
“那你岂不是也已经活了一千四百年了?我之前明明审问过你这家仆,你今年不过十八岁,家在川蜀之地……”裴旻道。
虽然他也很佩服谷小白的那般才情武艺,但他身为金吾卫将军,职责就是保护李隆基,岂能容许别人这般欺骗李隆基?
昌叔被人拎剑一吓,立刻倒豆子一般,把李白小时候如何出生,他如何一把屎一把尿把李白拉扯大,都了出来。
旁边,李隆基斜眼看着谷小白,那意思是,编,我看你如何编。
现在的李隆基内心也觉得矛盾。
一方面觉得,这小子油嘴滑舌,什么谎话都能编得出来。
另一方面,却又觉得,有这般本事的人,何必编这种谎话,只凭这般武艺,便可以当他的金吾卫将军了。
现在纳头便拜,荣华富贵,那岂不是唾手可得。
谷小白摇头道:“你们可曾听过所谓的离魂之症?其实如果算出生日期的话,大概1300年后,我才会出生……”
谷小白叹了一口气。
这一夜,将军府中,谷小白第一次将自己和小蛾子在时空长河之中,互相追逐,却又不断交错的故事和盘托出。
这一切,即便是他身边的人,也只经历过其中的一部分。
这个年代,类似的故事也有很多。
什么陆地剑仙、海外求仙、误入仙国……
但他们的故事,又怎么比得上谷小白讲的这般跌宕起伏,荡气回肠。
谷小白自己亲身讲来,那种代入感,那种真实感,更是深入骨髓。
“你你曾经是霍骠姚?”裴旻看着谷小白,眼睛都亮了。
天下名将,哪个不崇拜卫霍?
裴旻虽然上阵杀敌,虽然战功不错,可他名垂青史的,却是剑术。
封狼居胥的霍去病,才是真正的名将天花板。
换句话,空有一身无敌的剑术,却无用武之地,无法立下不世之功,那又是怎么样的可悲?
旁边的金吾卫们,也是目中满是艳慕之色。
金吾卫便如同前世的羽林郎,某种程度上来,霍去病才是他们的鼻祖。
“难怪……如果不是霍将军,谁有能拥有如此刚猛的刀法……”
如果之前,谷小白和裴旻打了一个不分伯仲,甚至略胜一筹,已经让这些士兵们震惊不已。
这会儿却是觉得。
这才是正常!
“难道,刚才你所使用的刀法,便是汉代军中的刀法?”
“一半是汉代军中的刀法,另外一半则是根据现代运动科提炼出来的现代战斗技巧。”谷小白道。
果然!
裴旻已经是唐代剑术的天花板,能够超越他的,也只有谷小白这种了。
而作为一个剑术高手,裴旻真的是见猎心喜。
裴旻目**光,想要向谷小白习,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话。
还想再两句话,看看旁边李隆基连忙闭嘴。
他现在可不是主角。
谷小白可以那般嚣张。
他却绝对不敢。
“这么,你所吹的曲目,也是千年之后的曲目?难怪技法如此神奇……”李隆基皱眉思索。
然后他目射神光,道:“口无凭,终究还是难以让我取信,不过我有一种证明之法。”
李隆基是一名音乐家。
而且是非常卓越的音乐家,他对自己擅长的东西非常自信。
这世界上,音乐方面,他不会的东西很多,但是不懂的,没见过的,却真没几个。
他的那乐队之中,胡人、东瀛人、海外之人,都有许多。
如果谷小白再能拿出来一两个像这笛子技法、全新的技巧,那他才会信。
“你后世的诸般音乐,种种不同之处,可愿意为我表演一二?”
此时此刻,已经是下半夜,快到丑时了。
谷小白搜索将军府用了小半个时辰,讲故事又用了大半个时辰。
可李隆基精神奕奕,毫无睡意。
一想到可以听到后世的种种音乐,李隆基就兴奋不已。
两个音乐家见了面。
一名是古往今来,四百多位皇帝里音乐造诣最高的李隆基。
一位是一千三百年后,天才音乐家谷小白。
两个人起音乐来,那真是三天三夜也不完。
谷小白虽然手边只有一个笛子,但到各种东西,或随手来上一段音乐,信手拈来,或伸手拍着桌子打着节拍,清唱一段。
李白的这个嗓子,虽然不如谷小白本身,但也还不错。
一番长谈,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李隆基对谷小白,哪里还有一点的怀疑?
他苦笑道:“难怪,这位小蛾子姑娘不肯入宫,化外野人,身带不祥,不想让这皇宫沾染晦气……原来她竟是这般奇人。”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安排小蛾子在将军府里暂住,教导传授一些女弟子,习这剑器之舞。
也不会有今日的这番机遇了。
然后,李隆基带点渴望,带点希冀,又有点含蓄。
“若是我也能看一看那千年之后的光怪陆离,那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