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南市国际赛车场监控室，顾晨将自己和卢薇薇探讨的问题，和王警官、袁莎莎分享。
原本大家都经过长时间排查，对于给徐正刚塞纸条的男子，多少有些毫无头绪。
不过经过刚才顾晨一说，王警官也是顿时恍然大悟，仿佛眼前的许多疑点都烟消云散。
“按你顾晨的说法，这个神秘人其实一直在咱身边，只是咱们忽略了他的存在对吗？”王警官说着，脸上的笑容又起来了。
顾晨同样笑着点头，回答道：“根据各种数据排查对比，再结合最近发生的诡异事情，助理老周的确是不二人选。”
“而且我刚才特别注意到老周的车技，我同样发现有许多问题。”
袁莎莎见顾晨的表情一脸淡然，这才轻轻点点头，道：“顾师兄的车技也不错，我想要是让你观察一个人的车技水平，想必也是可以做到的。”
看了眼卢薇薇和王警官，袁莎莎又道：“尤其是咱们T车队，其实很多人对车技的要求是更严格一些的，我也是在几位前辈的指点下，才能在外场看懂车手的意图。”
王警官微笑说道：“你袁莎莎是T车队的安吉拉，在这些方面看得比我们更全面，你这么说我也相信。”
“所以……”王警官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顾晨道：“所以顾晨，你看出什么问题了？”
“老周在扮猪吃老虎。”顾晨说。
“扮……扮猪吃虎？”王警官一愣，有些没理解顾晨的意思。
而身边的卢薇薇和袁莎莎，此时也同样不解。
顾晨淡淡一笑：“其实我们大家都被老周的车技给骗了。”
说道这里，顾晨还专门找到一个值班人员用来登记考勤的记录本，拿起身边的书写笔，在纸张上书画起来。
很快，一个和国际赛车场赛道同样的图形弯道，赫然出现在纸张上。
“顾师兄画得可真像。”一旁的袁莎莎看见赛道图纸，不由惊叹出声。
“这是国际赛车场的赛道，这几个是弯道。”顾晨拿起书写笔，在弯道处特别画圈，又道：
“通常来说，如果赛车手过弯道，都会选择先外圈再内圈，走一个横切路线，这样不仅可以减少路程，更重要的是可以节省时间。”
“就算是再普通的赛车手，也知道这点，而且当天我在比赛前夕，徐正刚也特别说明了一下。”
“对。”当时在场的卢薇薇，也是非常肯定的道：“徐正刚当时是这么说的，而且我想每一个懂赛车的人，或者说会开车的人，都会这么干。”
“但老周不会。”顾晨说。
“啥……啥？”也是被顾晨的说辞忽然打断，卢薇薇不明所以道：“你说……老周不会？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一旁的袁莎莎顿时也不太明白，弱弱的问顾晨：“顾师兄，你是不是在赛道上看出了什么？”
“这里。”顾晨再次拿起笔，将一个难度较小的弯道圈出：“如果我当时没看错的话，老周开的是503号卡丁车。”
“他从一开始就在刻意控制车速，在这种容易超车的弯道上，他选择一直走外圈，故意让其他车辆超过自己，让自己保持一个居中的位置。”
“而在其他赛道上，尤其是连续S弯道，甚至是U型弯道上，他却可以轻易的赶超。”
“从这点可以看出，老周的确是个城府很深的人，既不让自己一路领先，又要让自己保持在第一梯队，不拖T车队后退。”
“而徐正刚的501车，在技术方面当然没得说，领先也并不意外，但是这几圈下来，我都感觉老周在刻意让步，刻意压制自己的实力，这就让人很奇怪了。”
“等等。”听着顾晨的说辞，T车队的安吉拉袁莎莎，瞬间想到了什么，她赶紧看着顾晨问：
“所以顾师兄的意思是，能在弯道技术上领先风云榜第三名的W，除了第二名的疯子刘，就只剩下第一名的24？”
“对。”顾晨毫不避讳的点点头。
袁莎莎瞬间傻眼……
整个人站在原地呆滞了很久。
作为T车队的安吉拉，袁莎莎其实也有经常赛车的经验，可大多时候只关注头名。
而且赛车场上风驰电掣，最终只能靠电子屏幕上的成绩表来判断大家的技术。
老周虽然也会上榜，可成绩不高不低，只能说勉强还行，因此大家更多时候并不会关注。
可顾晨刚才从一开始就将重点观察对象放在老周的503号车，因此能够更加准确的判断老周个人车技水准。
也就在此时，穿着红色赛车服的徐正刚，在助理老周的陪同下，这才走进了审讯室。
看着大家都在，徐正刚不由笑孜孜道：“各位，刚才有没有看到我们T车队的表现？”
“看见了，不就是拿第一嘛。”卢薇薇说。
徐正刚嘿嘿一笑：“不就是拿第一？这话我爱听，寒武车队的领头羊疯子刘，自从上次落败之后，这段时间都没敢露面。”
“没有他在，这寒武车队就是个弟弟，根本不值得一提。”
也是见顾晨一直盯着身边的助理老周看，徐正刚不由一愣，弱弱的问顾晨：“怎么了兄弟？有什么不对吗？”
顾晨先是收回目光看向徐正刚，这才重新回到老周的身上。
老周的长发，将自己的脖颈处遮挡严实，乍眼一看，还真发现不了他右耳后背的情况。
“周先生。”顾晨也不来虚的，直接上前两步来到他面前，笑孜孜的问他：“能不能把你的右侧长发扫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脖颈。”
“什……什么？”
也是被顾晨忽然一问，老周的脸色忽然一怔，不过他很快便平静下来，笑着问道：“顾兄弟，你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给徐正刚塞纸条的那个人，还有当时刘玄在化工厂家属区4栋1单元202室行凶后的目击者，以及当年跟刘麻子秘密交易的那个人，右耳后背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看了眼面前的助理老周，顾晨不由淡淡一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就是你没错吧？”
“什……什么？是老周？”一旁的徐正刚闻言，赶紧走到与顾晨并排的位置，不可思议的看向老周，再看向顾晨。
“我说顾晨，你会不会搞错了？”徐正刚问。
顾晨笑笑：“是不是他，让他把长发扫起来就知道了，伤疤虽然可以用长发隐藏，可它始终都在不是吗？”
徐正刚看了眼老周，整个人不由皱起眉头，道：“所以，老周，是你吗？到底是不是你？”
“是！”助理老周低下头。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否认，而是当场承认。
他看着顾晨，勉为其难的笑笑：“就如你所说的，我就是那个给徐公子塞纸条的神秘人，我也就是你们要找的24，骗你们去化工厂家属区4栋1单元202室的那个人，就是我。”
“所以，那天刘玄行凶离开后，202室的大门是被你撬开的？”顾晨又问。
老周没有反驳，直接点头道：“你又说对了，引导你们去找凶手的那个人，就是我。”
“你？”徐正刚仿佛被顾晨和老周的对话弄得云里雾里，半天没反应过来，也是不由分说道：“怎么是你老周？你就是那个国际赛车场上风云榜排名第一的24？”
“如假包换。”看了眼徐正刚，助理老周不由笑笑：“徐公子，没想到吧，那个经常不接你电话的24，其实就一直在你身边。”
“你就是当时勾结刘麻子，一起搞垮化工厂的那个掮客吧？”顾晨说。
“是。”老周点头，又道：“看来你们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一些，果然不愧是芙蓉分局的顾晨，看来把你拉入这场局是对的，你终究还是找到了我。”
听着老周莫名其妙的说辞，王警官有些疑惑，赶紧问老周：“你既然当时已经发现了刘麻子遇害，你为什么不直接报警？而是利用塞纸条，引导警方去现场，你到底是何目的？”
“对啊，你两天后才让大家去现场，还有，撬开202大门，你去刘麻子家到底想干什么？”卢薇薇也问。
“老周！”徐正刚也看了眼助理老周，似乎现在所有的问题都摆在面前。
助理老周笑着摇了摇头，将赛车服的颈部拉链扯开，并顺手将自己右侧长发扫起，让自己右耳后背的长长伤疤露在大家的面前。
“看清楚了没？你是对的，顾晨。”放下长发，老周又道：“我累了，早就想自首。”
“当初我怂恿刘麻子，通过自己化工厂子弟学校老师的身份，联系上了学生家长，也就是当时化工厂的技术部主管。”
“通过他，将当时可以救命的化工厂核心技术，窃取到我的手里，按照约定，我给了刘麻子和那个技术主管每人50万。”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刘麻子的单位也破产了，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翻篇，可就在刘麻子被杀的前一天，我手机通讯录里许久没出现的一个电话，忽然打进了我手机里。”
“是刘麻子对吗？”卢薇薇问。
“对。”助理老周点头，道：“就是刘麻子，这个有些贪婪的家伙。”
“他找你做什么？”顾晨皱皱眉，问道。
老周冷哼一声，道：“他说他需要一笔钱，想要我借给他，他说自己堂弟惹上大麻烦，想请我帮个忙，毕竟他对当年的事情也深感愧疚，是他害的整个单位走向破产。”
“是他昧着良心勾结竞争对手，让许多单位职工面临失业，因此刘麻子将这些年的抱怨，全部算在我头上，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威逼利诱，所以想请我当天晚上去家中相聚。”
“原来那些菜都是给你准备的？”顾晨听到这里，也是恍然大悟。
老周笑了笑，说道：“顾兄弟，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我也知道，这就是一场鸿门宴，因为说到底，他刘麻子就是想翻旧账，让我拿钱给他。”
“但是很遗憾，原本为他堂弟解决问题的一场饭局，竟然被他冲动的堂弟弄巧成拙，刘玄那个家伙竟然杀了他堂哥。”
“等一下。”卢薇薇也是听到这里，整个人感觉不可思议，于是问道：“你说这场饭局，原本是刘麻子给你和刘玄准备的。”
“可是根据刘玄的交代，是他俩酒后心生怒意，才相互殴打造成的失手，那当时他们都已经在用餐，你又在哪里？”
“呵呵。”老周不由干笑两声，也是摇了摇头道：“他刘麻子是什么人？一个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单位的人，就这种人我能不防吗？所以当时我虽然来到了化工厂家属区，但是我一直利用黑暗，躲在一处角落里静观其变。”
“因为这是我跟刘麻子之间的事情，所以我想跟他单独解决，我不想让刘玄掺和进来。”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刘玄竟然杀了他堂哥。”
“当我看见狼狈的刘玄从刘麻子家跑出来时，我就意识到情况不对，但是我并没有马上出来，而是看见刘玄已经彻底离开后，我才前往202室找刘麻子。”
“可是不管我怎么敲门，里面依然是毫无动静，这让我意识道，刘麻子肯定出事了。”
“于是你利用撬开了房门，进入到202室？”顾晨问。
老周点头：“没错，我是利用自己的一些旁门左道，很轻松的就将门打开。”
“我进入到202室后，整个人都懵了，我在房间内发现了刘麻子的尸体，我很快意识道情况不妙，可是我不想让人知道，我进入过刘麻子家，这样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看了眼顾晨，老周有些沮丧道：“顾晨兄弟，你知道吗？一个长时间没有相聚的人，突然出现在你家，然后你就出事，这种情况换谁都不会相信这事跟你没关系。”
“我看刘麻子已经没救了，也就悄悄的离开，顺便将房门虚掩着，希望有人能发现。”
顾晨看着面前有些悔恨的老周，双手抱胸略有疑惑：“你既然怕被人知道，自己因为赴宴而跟刘麻子产生了交集。”
“可是后来你为什么又要通过塞纸条的方式告诉徐正刚，而后又将我们引到化工厂家属区，4栋1单元202室呢？你这样做岂不是自相矛盾？”
“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一直蒙在鼓里的徐正刚，此时此刻也是不明觉厉。
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24，竟然就是身边的助理老周。
这个潜伏，让徐正刚始料未及，感觉自己就是个傻瓜，一直在被人利用。
老周瞥了一眼徐正刚，也是面带歉意的说道：“徐公子，我知道骗你不对，我也知道，当初犯的错，已经无法弥补，但是现在如果我自首，我就要面临牢狱之灾，我也怕啊。”
“所以自从那天离开刘麻子家，我就整天做噩梦，我感觉，如果我不把刘麻子被杀的信息通知给警方，以刘麻子这种性格的人，估计就算他死在家里一年，都没有人会发现的。”
“我感觉良心上过意不去，一直在深深的自责，后来第二天，我病了，感觉自己身体难受，这种难受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去了医院。”
“直到医院给我做了一个全面的体检，医生才告诉我，我必须立刻住院，因为他告诉我是胃癌晚期，我最多活不过三个月。”
“所以，你才决定利用塞纸条的方式，通过徐正刚，将这个信息传递给我？”顾晨问。
老周点头应着，继而轻声道：“没错，就是这样，我知道我做过的坏事太多，也许这就是报应。”
“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刘麻子的家庭住址，通过以24邀请你顾兄弟比赛的信息，透露给徐公子。”
“我预判，你们应该会很快找到凶手刘玄，但是能不能找到我，这就看天意了。”
“果然，老天爷终究还是让你顾晨找到了我，能在临死前被警方抓获，也许这就是我最终的宿命。”
“老周。”看着自己的助理老周一脸失落的样子，徐正刚眼眸湿润，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摇了摇头，一脸懊恼的面向顾晨，道：“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顾晨扭头看向他。
“我想……”徐正刚犹豫了一下，这才淡然说道：“我想在你们把老周带走之前，让我跟老周再痛痛快快的赛一场，还有你顾晨，我们三个一起。”
现场忽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顾晨扭头看向王警官，王警官也是默默点头。
随后，顾晨这才勉强答应道：“那行，就算是给你一个交代吧……”
……
……
一周后。
芙蓉分局，刑侦三组办公室。
看着江南市国际赛车场公众号上的风云榜排名，袁莎莎有些惋惜道：“我说顾师兄，那天的比赛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分明就是在学老周放水呀，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呀！被小袁发现了。”顾晨也是微微一笑。
前排的卢薇薇立马转过身来，道：“原来顾师弟真的放水啊，原来我跟小袁的想法是一样的，你果然那样做了。”
“不那样做行吗？”顾晨也是靠在座椅上，抬头看着天花板道：“这可是老周最后一次在赛场上，放开手脚跟对手真枪实弹的干一场。”
“如果赢了老周，赢了24，的确，会很光荣，可是老周也会带着遗憾接受审判，又何必呢？”
“我觉得顾师兄说的很对呀。”袁莎莎忍不住要说道几句：“卢师姐，你想啊，就是顾师兄没拿第一，但第二的成绩也不错嘛，之后再赶超老周的成绩，不是一样荣耀吗？”
“也对哦，看来是我心胸狭隘了。”卢薇薇不由耸耸肩，重新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上。
虽然表面上希望顾晨能赢得比赛，那是因为在卢薇薇心中，顾晨一向都是第一的存在。
毕竟顾晨在各方各面时常都是领头羊的存在着，卢薇薇也都早已习惯了。
并不是顾晨爱逞强，处处要争第一，实在是想低调，但实力不允许啊。
或许在卢薇薇的心里，这就是顾晨的烦恼吧。
一边想着中午该吃些啥，而另一边，王警官就带着两名年轻的女子，大摇大摆的走进办公室。
从两名女子的穿着来看，应该是学生。
两人走到王警官的办公桌前，王警官立马拿起保温杯喝上一口枸杞茶，这才指着身后的卢薇薇道：“我说卢薇薇，这两个人是来报案的，你帮忙记录一下吧。”
“啥？又是我？”卢薇薇黛眉微蹙，有些不太情愿。
身后的顾晨道：“要不我来？”
“还是我来吧。”卢薇薇立马回绝了顾晨的好意，看看面前两名年轻女子，卢薇薇指着墙边的两个塑料凳道：“那边有凳子，自己看着坐吧。”
“谢谢警察同志。”其中一名短发女子，有些胆怯的说道。
很快，两人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左右打量着现场环境。
卢薇薇拿出笔录本，右手转笔问两人：“话说你们俩什么情况？是被偷了电瓶车呢？还是被骗了钱财呢？还是……”
看了眼两名年轻女子长相都不错，卢薇薇犹豫再三后，还是选择没有说下去。
“怎么说呢？”另一名长发飘飘的女生黛眉微蹙，这才淡淡的说道：“我感觉……我感觉我跟我同学都被套路了，我们这些天被坑了很多钱。”
“那就是骗财咯？”卢薇薇点点头，准备记录。
而此时，另一名短发女子又道：“我们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骗，毕竟我们都是体验过的。”
听到这里，刚想落笔记录的卢薇薇，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看了眼面前的两名女生，也是没好气道：“话说你们两个，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呀？咱们有一说一，别扯那些没用的好吗？”
见两人都不在说话了，卢薇薇这才收回了脾气，点头道：“请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