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等人还没走出多远, 他们原先所在的那一条街道就出了问题。
爆炸产生的轰鸣响彻，肉眼可见原本的高楼大厦正在倾塌，像是推骨牌一样牵连了附近的楼房, 随后是大火蔓延开来。
浓烟之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单薄的像是落在墙壁上的投影一样, 随着光线的角度被扭曲成怪异的形态。
影子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只是仿佛每一次眨眼, 他都在朝众人靠近一些。
燃起的大火蔓延的很快, 松田阵平感觉哪里不对地回头看去, 却也只看到跃动的火焰。
“小阵平？怎么了吗？”萩原研二正在对着手机上的地图比照路线，见松田阵平一步三回头地往回看, 不免疑惑道。
“火势蔓延的太快了，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诸伏景光插嘴道。
“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松田阵平皱了皱眉说道, 对自己的感觉也不是很肯定。
“难道是十一追上来了？”诸伏景光也回头看去, 但是除了吞噬街道的火焰外他并没有看见其他的东西。
松田阵平看见那火焰中的人形黑影仿佛在冲着这边招手，但是他一眨眼那影子又消失不见了。
……是错觉吗？
“原本担心他跟不上来才步行的, 现在看来他能不能出来不太好说。我们还是找辆车子吧？”诸伏景光提议道, 他口中的这个“他”，指得自然是霜月。
松田阵平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仿佛整条街道都被泼了汽油似的, 那火焰一路畅通无阻，越烧越大。
浓烟覆盖了天空, 连空气都因为火焰的热量而发生扭曲。
“其实好像离这里不远。转过前面那个街角就能看到了。”萩原研二看着导航上的路线。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诸伏景光犹豫道：“要等一下他吗？”
“如果追上来的不是他…是其他什么东西的话怎么办？”萩原研二没忘记刚刚房间里压抑的气氛。
那已经不是扮演尸体，那是稍有不慎自己就会变成尸体的感觉。
这么大的火势, 如果霜月在起火的时候还留在那个房间里，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具烧焦的尸体了。
而且根据松田阵平的推断, 起火点就是他们出来的那个地方。
他在一开始听到了爆炸的声音。
心脏停跳炸弹就会爆炸, 之前电话里的那个人阻止诸伏景光开枪时候的提醒, 松田阵平还没有忘记。
这时候他也难免怀疑这场大火因何而起。
“你们走得好慢。”声音猛地插进来，松田阵平看着来人，表情凝固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退后两步是认真的吗？”来人正是霜月，只是松田阵平听了他这话反而是又往后退了两步。
霜月刚刚想去拍他肩膀的手正悬在空中，一时间显得有点尴尬。
“你们公安潜入搜查官果然都是虚情假意，昨天还跟别人称兄道弟，今天就搭个肩膀都搭不了了？”霜月摊手谴责道。
诸伏景光躺枪，立场不同，不是虚情假意还能是什么？
虽然说最真的谎话就是要骗过自己，但是该演的还是要演，潜入搜查官哪一个不是演技过人？
比诸伏景光更躺枪的是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闭了闭眼睛，先不说他根本就不是“潜入搜查官”。
他是不知道霜月在其他人看来是什么样子，但是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不成人形。
尤其明显的就是眼睛的部分，原本应该有着眼球的地方只剩下两个漆黑的空洞。
对方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加明显了，活像一张人皮。就像是因为里面充满气所以才能鼓起来的气球。
最主要的——对方是黑色的。
霜月原本看起来营养不良一样的白发变成了一头漆黑的乌发。
松田阵平看在眼里，但是他的两个同伴却没有反应，仿佛在他们眼中，霜月还是一开始的那个形象。
见那个怪异的存在没有主动攻击的迹象，松田阵平也没有主动打破现在的状况。
他总不能一开口大大咧咧就问：你怎么变成黑色了吧？
还是问：你眼睛怎么了？
他瞧着这个追上来的霜月也不像是看不见的样子。
而要说在场最无辜的人大概是现在还在云里雾里的萩原研二。
他只知道，一觉睡醒七年过去。
当年的那些小伙伴好像都跟同一件事情搅合在了一起。
诸伏景光警惕，松田阵平警惕，萩原研二却没有这种倾向。
“后面怎么烧起来了？”萩原研二开口询问道，打破了从这个霜月追上来之后就开始的沉默气氛。
“嗯……”霜月听了这个问题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然后其他人等了半晌，最后却听到他回了一句：“不知道”。
“那你怎么出来的？”松田阵平看了一眼对方一尘不染的服饰，这可不像从火灾现场里跑出来的“人”，太干净了。
别说是火烧的痕迹，他连一点烟尘都没有沾上。
“走出来的。”这次对方回答的倒是快，就是内容令人不免要咬咬后槽牙忍住揍人的冲动。
“详细点。”拥有和插科打诨、蒙混过关专业选手三月弥生周旋多年经验的松田警官补全了刚刚的问题，“从我们出门之后开始讲。”
萩原研二倒是觉得这态度像是在审犯人似的，只是被问的当事人没有在意，他也就不插嘴说什么了。只是在心里感慨一句：这么多年了，小阵平的语言艺术还是不行啊。
松田阵平是没办法从视野里那张，两个黑漆漆的空洞占了大半张脸的存在身上看出来什么表情了。
要说的话。霜月其实没有老实回答他问题的理由。
诸伏景光倒是看见自己印象里的那位法外狂徒今天好说话的很。
“见到血腥玛丽了。”霜月答道。
“然后？”松田阵平又问。
“很漂亮？”霜月有点不确定一样地反问道。
松田阵平噎了一下，他总觉得这个作风满满的都是“似曾相识”几个字。
好极了，这个家伙有八成可能性和三月弥生那家伙沾亲带故。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三月弥生但凡面前是个女的，那家伙都能夸一句“漂亮”。
什么？你说男的？
他也不是没夸过啊。
想起一些比较微妙往事的松田阵平抖了抖胳膊，感觉落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来。
“然后？”松田阵平倒是没忘记问接下来的事情。
“然后镜子碎了，我就出来了。”霜月老实回答道，和他现在在松田阵平眼中的那幅面孔倒是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反差。
出来了？
松田阵平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出房间的那个“出来了”。
而是……从镜子里出来了。
“先去找波本吧。”诸伏景光打断道。
他看到从这个霜月出现之后，身后那燃烧的火海就仿佛是凝固一样，原本迅速蔓延的火势竟然有停止的趋势，便知道这场火恐怕和霜月有关。
或者说这里还有什么和对方没有关系吗？
…………
另一边，降谷零这边倒是进展顺利。
要说惊心动魄吧。
那些不明生物突然冒出来的时候也不能说没有吓到，而且子弹对这种存在的伤害微乎其微。
但是他身边两尊杀星实在给了他不少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他甚至全程都没怎么出手。
只见其他两人鬼挡杀鬼，一刀一个脑袋飞天而起，趁着被迫无头的无头鬼去捡脑袋的这点时间，几个人已经冲出了包围。
降谷零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鬼脸头颅像气球那样抛向天空的画面都要刻在脑子里了。
“到地方了。”降谷零说着熟练地踩刹车，车子一个甩尾漂移停在医院门口。
白发的十月看起来还没尽兴，要不是拿钱办事估计会让波本再来一圈。
红裙的九月倒是面色不太好，眼神里写着“我就不应该让你开车”。
“请。”波本倒是显得很有绅士风度的给她开了车门。
九月也没和他客气，利索地下了车。
原本就是红色的百褶裙沾了血倒也不显眼，只是当属她砍得最多，连上身的白色衬衫都浸了血迹。
十月眯了眯眼，先前战况紧急他没在意，现在见九月走路悄无声息才多看了两眼。
平底鞋？
他露出一瞬间诧异的表情，又立马收敛起来。
“到这边就可以了吧？”降谷零一路开车过来，却没看见路上有一个活人，面前这座医院也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玻璃大门紧闭着，透过去也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苏格兰那边怎么样了？”降谷零有些担心另一边出问题。
“撞上玛丽了。”十月平静的回答，“我们先进去吧。”
“九号病院。”九月抬头看。
“我先声明，你要进去，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九月接着开口，这话明显是对降谷零说的。
“不过你一定要找莱伊麻烦的话，他现在应该也还在里面。”
“那就走吧。”降谷零选择了推开大门。
他倒也不是一定要找莱伊麻烦。
潜入搜查官的首要任务是“情报”，他不过是为了情报，找赤井秀一麻烦只是顺手。
至于对方能不能处理这个小麻烦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了。
“关于莱伊，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吗？”波本询问道。
“提议？光是组织叛徒这个名头就够他被追杀了。”九月耸了耸肩膀。
“进过药物部，想离开组织。”九月摇了摇头，像是在说痴心妄想。
“除非，有药物部高层负责人为了包庇莱伊，隐瞒了什么。所以组织到现在还没有全力捕杀赤井秀一。”
“九号病院……药物部。”九月思索着轻笑，道出一个名字来：“芭翠提。”
降谷零心头一跳。
芭翠提，药物部最高负责人？
赤井秀一有什么价值让对方包庇？
降谷零思考着迈入医院，刹那间只见灯火明亮，人声鼎沸。
仿佛在外面看见的死气沉沉都是错觉。
就像是原先看着一部哑剧却突然换成了最大音量的摇滚音乐。
但是这还在他接受范围里。
让他真正的愣住的，是不远处候诊区坐着的人。
“清汤！”
“特辣！”
争吵声中筷子碰撞的声音频频响起。
“红汤！”
“白汤！”
在医院候诊区火锅？
降谷零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场面他真没见过。
只见他满头问号，看样子已经停止思考。
正因为火锅红白之争的两个人中，对着大门坐着的人倒是先看到了降谷零一行人。
那人倒是不抢了，“唰”地一下站了起来，犹豫地开口：“前辈？”
是八月木染。
“你们火锅居然不叫我？！”十月倒是不客气地冲上去了，红白之争再加一人。
背对这边坐的另一个因为这个变故倒也回头看过来。
果然露出一张眼熟的脸来，八月木染在对面坐着，另一个只能是这里的高波酒——三月弥生。
不是……？堂堂组织高层在医院火锅红白之争？
降谷零只觉得问号仿佛要挤满脑袋。
但是……这事三月弥生好像也不是做不出来……只要不被投诉。
“你们……其他病人没意见吗？”降谷零没忍住问了，虽然他隐约觉得第一个问题不应该是这个才是。
“病人……？”三月弥生反问道。
降谷零一惊，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些来来往往的人竟是五官空白。
这是……真的没“人”投诉。
“波本？……前辈？”三月弥生倒是从刚刚八月的举动中看出来了什么。
他嘴角带着笑意，只是眼中没有温度。
但降谷零抽了抽嘴角，只见火锅红白之争已有结果。
三月弥生手疾眼快，白汤底料已经开始冒泡。
一锅分两半，但现在两边都是白汤。
降谷零紧张不起来，但是他觉得自己不止嘴角抽搐，连眼角都开始跳。
三月弥生问完那一句就开始往锅里下菜，只剩站起来的八月木染还愣着，脑子里试图把公安前辈和组织波本之间画一个等号。
而降谷零看了一眼三月弥生端着往锅里放的肉块，这会他感觉连额角的青筋都开始跳了。
那是——蓝环章鱼，剧毒！
